陳汐盤問半天,才知道,她竟然獨(dú)自跑到停車處,從她的后備箱里找出一箱方便面和一些火腿,她的眼睛腫了,充著血,額頭也青紫一片,顯然是磕的?!澳銥槭裁瓷米孕袆樱鍪略趺崔k?”陳汐呵斥她?!拔揖褪琴€氣!”她咬著后槽牙撒狠地說。
陳汐告訴她,大伙兒都急瘋了,連潘笑易都瘸著一條腿要來,聽到這個,她竟笑了。“操,還笑得出來,快走吧?!标愊钙鹣渥?,徑直走了?!拔医o手機(jī)電池充了電,要不就不會耽誤這么長時間了。”她說。太好了,這樣就可以跟救援隊(duì)聯(lián)系了,他想?!拔?,求你一件事?!彼掏掏峦碌卣f?!翱浚裁辞蟛磺蟮模M管說?!标愊f?!澳憧汕f不許把我剛才哭的事透露出去。”她說。“我還以為什么要緊的事,就這個呀,嘁?!彼苁遣恍?。“傳出去多丟人啊?!彼财沧煺f?!芭叮抟槐G人,露著半拉胸脯就不丟人了?”陳汐用嘲諷的口氣說?!鞍パ剑叶紱]注意,你的眼睛真不老實(shí)?!彼f。
陳汐哈哈大笑起來,他的心情豁然了許多,第一因?yàn)橛帜艹燥柖亲恿?,第二可以跟救援?duì)聯(lián)系了?!澳阍傩ξ遥业剿螘阅饶侨ソo你告一狀?!彼{道。陳汐把臉繃起來,忍著不笑,問她,“咱們大隊(duì)人馬要是順著你來的路徑下山,能行嗎?”她說,“夠戧,你知道我摔了多少跟頭嗎?幸虧沒摔到山澗里去,太冒險了?!?/p>
他們并肩走著,碰見溝坎,劉竟就在背后推陳汐一把。陳汐腳下一打滑,栽倒了,劉竟也跟出溜下去,方便面散落到哪里都是。劉竟一邊揀,一邊嘿嘿地笑。陳汐問她笑什么,她說,“我差一點(diǎn)就愛上了你,那時侯,我不知道你跟宋曉娜是兩口子。”
“你就別哄我高興了,這個世界上能喜歡我的女人實(shí)在不多,那要需要多大的勇氣呀——長成我這副模樣?!标愊撓滦?,磕打掉里邊的雪。
“我可不想成為宋曉娜的情敵。”她說。
“你今天的舉動,更叫我對女人多了幾分欽佩?!标愊f,這時候,他瞧見她撕開的領(lǐng)口又敞開了,渾圓的乳房時隱時現(xiàn),他努努嘴示意她一下。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背過身去,整理一番,然后轉(zhuǎn)過來,她的臉都紅了。
“女人的骨子里總是比男人堅(jiān)韌,盡管她們表面上柔情似水。”陳汐也故意不去看她,低著頭繼續(xù)他們剛才的話題,以免叫她尷尬。
“才不是呢,女人忒愛哭了,”劉竟駁斥他說,“連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這一點(diǎn)?!?/p>
陳汐繼續(xù)闡述個人的觀點(diǎn):“假設(shè)——人類繁衍生命的重?fù)?dān)由男人來承擔(dān),結(jié)果會怎么樣呢?答案只有一個,人口銳減。男人實(shí)在受不了那份苦。要是只讓他們做月子,譬如喝雞湯、吃甲魚,那倒可以考慮。而這一切,女人都是含著微笑去做的。”
這一回,劉竟也笑了。陳汐又說:“在一次車禍中,舞蹈藝術(shù)家鄧肯的一雙兒女同時喪生,鄧肯喃喃地說:失去了一切,我怎么能活下去呢?所有的朋友都穿著黑色喪服來向她表示慰問,鄧肯偏不穿;四周的人都在哭,而這位不幸的母親卻不哭,流淚已無法表達(dá)她的悲哀。世人以為,鄧肯完了,鄧肯真的活不下去了。事實(shí)上,鄧肯不僅活下來了,而且繼續(xù)舞蹈事業(yè),她依然是惠特曼精神上的女兒。”
上坡的時候,劉竟非要跟陳汐一起搭著箱子,陳汐也沒謙讓,由了她?!澳憬又f呀?!彼咚?。他就說:“男人要是患了感冒發(fā)燒,便禁不住大驚小怪起來,虛乎得不得了;而女人即使當(dāng)真患了不治之癥,多半也只是默默落淚,甚至不忘給孩子最后再織一件毛衣,斷不會鬧得讓半邊天塌下來?!?/p>
劉竟咯咯地笑起來,也許,她是想起某個她認(rèn)識的類似的男人。陳汐最后的結(jié)論是:“男兒有淚不輕彈,那是裝腔作勢,而女人哭歸哭,做歸做,那是真剛強(qiáng)?!?/p>
“我好像讀過這樣一篇文章,在報上?!眲⒕瓜肓讼?,但是沒想出究竟是在什么報上讀來的。
陳汐叫她別費(fèi)腦子了,那篇文章就是他寫的,文章的標(biāo)題叫《男人其實(shí)很脆弱》。他這么一提醒,劉竟也記起來,連連拍著腦袋說:“老了,不中用了?!?/p>
他們用了幾乎四個小時才走到駐地,大伙兒都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正著急,瞧見他們回來,有笑的,有叫的,還有罵的,但都很驚喜,很多人要劉竟講講細(xì)節(jié)。劉竟簡單地敘述了一遍,引起一陣陣地贊嘆,特別當(dāng)他們聽說又有糧草補(bǔ)給的消息以后。潘笑易甚至扯著脖子喊:“劉竟,好樣的,你真是我們的點(diǎn)45口徑女郎!”
“點(diǎn)45口徑女郎”是電影里邊的一個傳奇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