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去,警察把一張名片塞進(jìn)他的口袋里,囑咐他處理完醫(yī)院的事情后到派出所來領(lǐng)新配的鑰匙。
他抱著她,她輕微地哼了一聲。他感覺到她很痛苦,把她朝上托了托,想讓她舒服一些。
車箱里比較悶熱,他沒有把她放在擔(dān)架上,他抱著她,讓她躺在自己的懷里,她的兩只腳垂在車箱的地上。
天亮的時候,喬英倫醒了,她睜開眼睛,陽光已經(jīng)照進(jìn)病房,其他病人都安靜地躺著,到處是白色的床單。方駱站在床前,看著她笑。
“你醒了?”他問。
她有些意外地看著他,然后笑了笑。她記不起昨天晚上的事了,手上插著輸液的管子。她不喜歡他現(xiàn)在的樣子,站著也是滿不在乎的。她覺得虛弱,臉上的皮膚干干的,頭發(fā)散亂。她躲著他的目光,抿了抿嘴唇,希望它們滋潤一些。他一直盯著她,站在她的床頭,她每一個細(xì)微的動作都讓他想笑,并且有吻她的欲望。
這時一個醫(yī)生走進(jìn)來,挨著病床查問。醫(yī)生翻了翻她的病歷,詢問了幾句就走了。
方駱俯下身,對著她的臉蛋,他說小喬,你酒精過敏還敢喝酒?他嘿了一聲,有點兒咬牙切齒地說,你可真牛。
她想解釋說我以為喝兩杯啤酒不會有事,但是他離她太近了,他的關(guān)懷離她太近了,她覺得心里一熱,什么話也沒說,趕緊把頭偏到了旁邊。
旁邊的病床上躺著一個老太太,一個中年男人坐在床前的凳子上,頭埋在床邊打瞌睡。喬英倫注意到她的床邊也有一張凳子,大概昨天晚上他就坐在上面。
她轉(zhuǎn)過頭去看他,他站在門邊和醫(yī)生說話,他連這樣站著的時候,也是滿不在乎的。
她想笑,心里卻有點酸酸的。上一次有人守在床邊是什么時候,八歲,還是九歲?總之,從那以后,她就自己面對這樣的床位,喬家的大人再也不守在她的身邊了。
下午三點,最后一瓶藥輸完了,方駱辦完手續(xù),扶著她離開了醫(yī)院。
他們坐在出租車?yán)铮檬质崂碇^發(fā),他看著她,把她的手拿下來,放在她的膝蓋上:“別動?!?/p>
他逗她,接著笑起來。她嗔怪地看他一眼,繼續(xù)把辮子扎好。
她已經(jīng)無所謂臉色的好壞,反正他都看了一天。頭發(fā)扎起來讓她感覺舒服,陽光強(qiáng)烈,這是她喜歡的。
方駱的手機(jī)響了,是張立打來的,他問方駱在哪兒?方駱說在車上,他問昨天晚上去哪兒了?方駱說喝醉了,被送進(jìn)了醫(yī)院。張立問誰進(jìn)了醫(yī)院,方駱笑著看了看喬英倫,喬英倫輕輕推了他一下,他說一個老大爺。
張立哈哈大笑起來,連聲說掛吧掛吧,方便的時候再聯(lián)系。
方駱從口袋里摸出名片看著,對喬英倫說:“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再到派出所?!?/p>
“干什么?”
“拿鑰匙?!?/p>
“拿什么鑰匙?”
“你家的?!?/p>
“對了,”她問:“你是怎么進(jìn)來的?”
“撬門?!?/p>
“那門呢?”
“交給警察叔叔了?!?/p>
她笑了,他也笑了,問:“你笑什么?”
“笑你。”
“我可笑嗎?”
“可笑?!?/p>
他突然摟住她,在她耳邊說:“我愛你,小喬。”
她的臉一下紅了,在他懷里不知如何回答。
他快活地說:“你的臉色真好看?!?/p>
她好奇地打量他,他做出一副給她看的樣子。她笑著,心想這人可真是的,從昨天到今天,他一直守護(hù)著我,又滿不在乎的,連說我愛你,也都滿不在乎的。
小院中靜悄悄的,沒有人。他讓她站在泡桐樹的下面,然后到昨晚認(rèn)識的鄰居家借了一把椅子,囑咐她好好休息,他去拿鑰匙。
好好休息,休息就休息,休息是多么舒服的一件事。喬英倫懶懶地靠在椅子上,她不渴也不餓,嘴巴里什么感覺都沒有。傍晚的太陽還挺熱,但對她來說,這溫度剛好。
有一個鄰居走進(jìn)來,看見她,笑著問她好些了沒有,她說好多了,鄰居又問:“男朋友呢?”
“去拿鑰匙了?!?/p>
“哦,好好。”鄰居說??吹贸?,鄰居覺得她的男朋友不錯。
方駱拎著一包東西走進(jìn)院子,兩個人相視一笑。他滿頭大汗,她想問他去哪兒了,這么久?但又沒問。
方駱把包朝她晃了晃,笑著說:“我把菜買回來了?!?/p>
他用新配的鑰匙打開門,她站在一邊,感覺他更像這家的主人。他放下菜,走進(jìn)里屋,把床理了理,要她躺下。他把菜拿進(jìn)來,一樣一樣地給她匯報,問她想吃什么,是魚還是肉?是西紅柿湯還是青菜湯?她靠在床上,抿著嘴笑,他說一樣就笑一下,說兩樣就笑兩下。
他看著她,突然把頭低下來,靠近她的臉,盯住她的嘴唇,她把頭轉(zhuǎn)到一邊,他咬著牙,輕輕地說:“躲我。”
他深吸一口氣,站起來,自我調(diào)整了一下,問她到底想吃什么,她說隨便,什么都行,他說好吧,那就交給我了。她想告訴他廚房有什么,但是她沒有說,她舒舒服服地靠在床上,她想他肯定可以的。
她聽著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一會兒,她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