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京之后，小米只會跟很少的幾個女朋友講她出國這些年來的變化，以及最近約會美男的故事。她其實還有另外幾個朋友，可她們幾乎都是與初戀男友談長長的戀愛，然后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亟Y(jié)婚，生活平淡、互相忠誠，沒有跟丈夫以外的其他男人有過身體接觸。有時候，她也試著告訴那些女朋友她真正的生活，但只稍微說出一點點邊角碎料的故事，她們就痛心疾首、難過萬分地盯著她，好像她是非洲餓了一個星期的孤兒，誤入歧途的小白兔，被生活打垮的好女人。
“挖一萬個坑，種一萬棵樹，卻沒有一棵樹存活，有什么意思呢？為什么不實實在在地挖一個坑，好好地種一棵大樹？”
比這些女朋友更反應(yīng)激烈的是她的父母，尤其是她的母親。她當(dāng)然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母親她這肆意妄為生活，母親以為女兒是一直交不到男朋友的可憐大齡女青年。母親寢食難安，幾乎要得精神疾病。有一天，姐姐跑來找她：“媽剛才給我打電話了！她真是瘋了，她跟我說，你可憐可憐你妹妹吧，給她再生一個孩子吧！”
2009年的秋天，小米90歲的外婆突然去世了——其實也不能稱之為“突然”，外婆身體不好已經(jīng)有30余年，都是小米的母親在照料。小米回家奔喪，喪禮根據(jù)老太太臨終前的要求“一定要熱熱鬧鬧的”，請來了樂隊大唱大跳，很多人臉上都笑嘻嘻的。樂隊允許點歌，小米點了一首“外婆的澎湖灣”，演員唱得一塌糊涂，小米難以忍耐地跳上臺去，奪過話筒自己唱了一遍?！耙峭鈬丝吹街袊说脑岫Y，肯定都會嚇壞的！”小米說。
樂隊吸引了村里的很多人來圍觀，小米被一個老太太抱著的小女孩吸引住了，那個女孩大約7、8個月的年紀(jì)，皮膚嫩白細(xì)滑，尖俏小下巴，大眼睛靈活地眨巴，“這小孩長得太好看了！”小米忍不住跑去把女孩抱在懷里，小女孩一點也不認(rèn)生，好奇地伸手去抓小米的頭發(fā)?？墒切∨⒛樕暇谷簧睡彛梢姏]有得到父母的細(xì)心照料。
追問之下，原來女孩的母親才21歲，竟已是三個孩子的媽媽，婆家一定要迫她生出兒子來，誰知她第一胎生了個女兒，第二胎生了對雙胞胎，竟又是女兒。
“把這個孩子給我收養(yǎng)吧！”小米直截了當(dāng)?shù)叵蛐∨⒌哪棠烫岢鲞@個意見。既然他們家執(zhí)意是想生出一個男孩，那么也不會真的有多疼愛這個孫女吧？小米對女孩的奶奶說：“我一定給她最好的教育！”周圍的人也都紛紛幫著小米說情。小米的媽媽最起勁了，因為她這些年來已經(jīng)對小米絕望了，斷定了這個女兒再也嫁不出去了，更加不可能生養(yǎng)自己的孩子。
小米提出要給小女孩她們家五萬塊錢，作為收養(yǎng)孩子的代價，小女孩的奶奶還是執(zhí)意拒絕了，在農(nóng)村多養(yǎng)一個小孩不過是添一副筷子的事情，不值得去冒“賣孫女”的名譽(yù)危險。第二天，有人不知從哪兒聽到了這個事情，跑來找小米，要把自己家的兒子過繼給她，這回是小米毫不遲疑地拒絕了，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難相信男人，甚至包括兒子。
小米的外婆育有五子，其中有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大兒子最能耐，是當(dāng)?shù)赜忻尼t(yī)生，也是人所共知的富人，他卻對自己的母親置若罔聞，完全丟給小米的母親去照料。有時候老太太生病了，找到他，他不耐煩地說：“老毛病了，不用看醫(yī)生?！?br>
舅媽對老太太也不怎么好，小米10歲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她心疼外婆，追著舅媽罵她不要臉，纏著自己的舅舅……在她那個年紀(jì)和環(huán)境里，所能掌握的對女人最狠毒的咒罵就是這句話了。多年以后，小米看到張愛玲寫過一句話：“一個女人上了男人的當(dāng)，就該死；女人給當(dāng)給男人上，那更是淫婦；如果一個女人想給當(dāng)給男人上而失敗了，反而上了人家的當(dāng)，那是雙料的淫惡，殺了她也還污了刀?！毙∶赚F(xiàn)在有一些追悔年少時的幼稚刻薄，但不孝順長輩的舅舅和舅媽，讓小米氣恨難當(dāng)，賭咒發(fā)誓說：“我一定要養(yǎng)女兒！堅決不要兒子?！?br>
養(yǎng)女事就此告一段落，但是小米也據(jù)此得出她顛覆不破的結(jié)論：“女孩不漂亮可要怎么辦?。咳绻且粋€小丑女孩，我絕不會想要去收養(yǎng)她！我身為女人都這樣注重外貌，何況男人呢？”
最近一次見到小米，她告訴我說她已經(jīng)很久不出去約會了，她突然好像對美男提不起興趣了，她比喻說以往頻繁的約會就好像玩游戲一樣，你在玩的過程中沉溺于此，可是你一旦幾天不去碰它，你會發(fā)現(xiàn)你根本想不起來那些純粹為了玩而玩的感情游戲，也絲毫感覺不到它的樂趣，它們只不過是一種癮，病癥似的東西。但是，結(jié)婚對她來說也是遙遙無期，至少是現(xiàn)在，她發(fā)現(xiàn)自己太難去全心愛一個人了，遇到一個值得她愛的男人，困難程度堪比要在地球上找到一個火星人。
“挖一萬個坑，種一萬棵樹，卻沒有一棵樹存活，有什么意思呢？為什么不實實在在地挖一個坑，好好地種一棵大樹？”
比這些女朋友更反應(yīng)激烈的是她的父母，尤其是她的母親。她當(dāng)然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母親她這肆意妄為生活，母親以為女兒是一直交不到男朋友的可憐大齡女青年。母親寢食難安，幾乎要得精神疾病。有一天，姐姐跑來找她：“媽剛才給我打電話了！她真是瘋了，她跟我說，你可憐可憐你妹妹吧，給她再生一個孩子吧！”
2009年的秋天，小米90歲的外婆突然去世了——其實也不能稱之為“突然”，外婆身體不好已經(jīng)有30余年，都是小米的母親在照料。小米回家奔喪，喪禮根據(jù)老太太臨終前的要求“一定要熱熱鬧鬧的”，請來了樂隊大唱大跳，很多人臉上都笑嘻嘻的。樂隊允許點歌，小米點了一首“外婆的澎湖灣”，演員唱得一塌糊涂，小米難以忍耐地跳上臺去，奪過話筒自己唱了一遍?！耙峭鈬丝吹街袊说脑岫Y，肯定都會嚇壞的！”小米說。
樂隊吸引了村里的很多人來圍觀，小米被一個老太太抱著的小女孩吸引住了，那個女孩大約7、8個月的年紀(jì)，皮膚嫩白細(xì)滑，尖俏小下巴，大眼睛靈活地眨巴，“這小孩長得太好看了！”小米忍不住跑去把女孩抱在懷里，小女孩一點也不認(rèn)生，好奇地伸手去抓小米的頭發(fā)?？墒切∨⒛樕暇谷簧睡彛梢姏]有得到父母的細(xì)心照料。
追問之下，原來女孩的母親才21歲，竟已是三個孩子的媽媽，婆家一定要迫她生出兒子來，誰知她第一胎生了個女兒，第二胎生了對雙胞胎，竟又是女兒。
“把這個孩子給我收養(yǎng)吧！”小米直截了當(dāng)?shù)叵蛐∨⒌哪棠烫岢鲞@個意見。既然他們家執(zhí)意是想生出一個男孩，那么也不會真的有多疼愛這個孫女吧？小米對女孩的奶奶說：“我一定給她最好的教育！”周圍的人也都紛紛幫著小米說情。小米的媽媽最起勁了，因為她這些年來已經(jīng)對小米絕望了，斷定了這個女兒再也嫁不出去了，更加不可能生養(yǎng)自己的孩子。
小米提出要給小女孩她們家五萬塊錢，作為收養(yǎng)孩子的代價，小女孩的奶奶還是執(zhí)意拒絕了，在農(nóng)村多養(yǎng)一個小孩不過是添一副筷子的事情，不值得去冒“賣孫女”的名譽(yù)危險。第二天，有人不知從哪兒聽到了這個事情，跑來找小米，要把自己家的兒子過繼給她，這回是小米毫不遲疑地拒絕了，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難相信男人，甚至包括兒子。
小米的外婆育有五子，其中有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大兒子最能耐，是當(dāng)?shù)赜忻尼t(yī)生，也是人所共知的富人，他卻對自己的母親置若罔聞，完全丟給小米的母親去照料。有時候老太太生病了，找到他，他不耐煩地說：“老毛病了，不用看醫(yī)生?！?br>
舅媽對老太太也不怎么好，小米10歲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她心疼外婆，追著舅媽罵她不要臉，纏著自己的舅舅……在她那個年紀(jì)和環(huán)境里，所能掌握的對女人最狠毒的咒罵就是這句話了。多年以后，小米看到張愛玲寫過一句話：“一個女人上了男人的當(dāng)，就該死；女人給當(dāng)給男人上，那更是淫婦；如果一個女人想給當(dāng)給男人上而失敗了，反而上了人家的當(dāng)，那是雙料的淫惡，殺了她也還污了刀?！毙∶赚F(xiàn)在有一些追悔年少時的幼稚刻薄，但不孝順長輩的舅舅和舅媽，讓小米氣恨難當(dāng)，賭咒發(fā)誓說：“我一定要養(yǎng)女兒！堅決不要兒子?！?br>
養(yǎng)女事就此告一段落，但是小米也據(jù)此得出她顛覆不破的結(jié)論：“女孩不漂亮可要怎么辦?。咳绻且粋€小丑女孩，我絕不會想要去收養(yǎng)她！我身為女人都這樣注重外貌，何況男人呢？”
最近一次見到小米，她告訴我說她已經(jīng)很久不出去約會了，她突然好像對美男提不起興趣了，她比喻說以往頻繁的約會就好像玩游戲一樣，你在玩的過程中沉溺于此，可是你一旦幾天不去碰它，你會發(fā)現(xiàn)你根本想不起來那些純粹為了玩而玩的感情游戲，也絲毫感覺不到它的樂趣，它們只不過是一種癮，病癥似的東西。但是，結(jié)婚對她來說也是遙遙無期，至少是現(xiàn)在，她發(fā)現(xiàn)自己太難去全心愛一個人了，遇到一個值得她愛的男人，困難程度堪比要在地球上找到一個火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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