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最后的精靈 作者:希瓦娜·達瑪利


他們被關(guān)在一個叫“監(jiān)獄”的地方。

那里真的很不錯。

那里全都是很硬的石頭,還有大柱子撐住的拱門。這是盧立第三王朝的建筑,你可以看得出來,因為拱門不是圓的,而是由兩個半圓形以準(zhǔn)確的角度接合;而圓拱門是屬于盧立第一王朝的。至于拉長了的拱門,就來自盧立第二王朝的鼎盛時期。

而且還可以睡在真正的稻草上,甚至于還有一碗玉米和豆子,真的很好吃,真的很好,而且真的好多。小精靈分了一些玉米和豆子給一群很可愛、皮毛光滑的肥老鼠。食物的香氣一散發(fā),老鼠就從房間的各個角落跑出來,現(xiàn)在又在石板地上到處亂跑。

這地方簡直就是天堂。

而且這里到處都沒有雨水,除了莎琴娜的臉,好奇怪哦,她一個人在臉上一直下雨。

“你為什么一直滴水?”小精靈問莎琴娜。

蒙瑟替她回答:“那叫眼淚,我們都是這樣哭的。”

“真的?那從她鼻子里流出來,她一直用袖子抹掉的又是什么東西呢?”

“這也是哭的一部分?!?/p>

“我們精靈難過的時候,就會哀號大叫,這樣其他人就會感受到我們的悲傷,會想辦法來減輕這種難過?!毙【`難掩自傲地說,“可是坐在地上,讓水從眼睛和鼻子往下流,結(jié)果眼睛紅了、只能用嘴巴呼吸,這不就像你故意讓自己感冒一樣嗎?”

“你這樣說也對啦。”蒙瑟敷衍地說。

“你為什么要哭呢?”小精靈問莎琴娜。

這回又是蒙瑟替她回答。

“因為他們明天早上就要把我們吊起來了?!?/p>

“真的!那是什么意思?”

“別,”莎琴娜說,“蒙瑟,拜托一下,不要再說了,否則他也會開始哭的,我可不想再聽他哭了?!?/p>

“好啦。你聽著,小家伙,他們明天要吊我們,那很好玩哦,他們把我們吊起來,我們就可以低頭看到所有的人,還有那些房子的屋頂,就好像鳥在天上飛一樣?!?/p>

“喔!真的嗎?那她為什么一直哭呢?”

“她哭是因為她怕高,她一到高的地方就會很不舒服,有時還會吐,明天對她來說會很可怕,真是噩夢一場?!?/p>

“喔,真的嗎?”小精靈簡直無話可說了,真有學(xué)不完的東西啊?!安灰灰?,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要是會讓莎琴娜不舒服,那就不要吊起來?!毙〖一飯詻Q地說,這種可以在屋頂上的事,想必很了不起,可是會讓人不舒服的話……

“不要?”蒙瑟問道。

“不要。”

“那我們怎么辦?他們已經(jīng)決定要吊我們了?!?/p>

“我們可以走啊?!?/p>

“了不起,好主意?!泵缮桓闭娴暮芘宸臉幼樱罢媸莻€好主意,你很會想啊,你有辦法解決鎖的問題嗎?”

“我們可以打開呀!”小精靈很熱切地說道。

“當(dāng)然當(dāng)然,聰明極了!那鑰匙的問題怎么解決?”

“就是那種長長的,一轉(zhuǎn),卡啦一聲,門就開了的東西嗎?”

“一點也沒錯,就是那種一轉(zhuǎn),卡啦一聲,門就會開了的長長的東西?!?/p>

“看到那邊的轉(zhuǎn)角沒有?鑰匙離那邊不太遠。如果你從鐵欄桿中間看過去,就可以看到那個轉(zhuǎn)角。”

原先躺著的蒙瑟突然坐起身來。

原先兩手抱著膝蓋的莎琴娜也擦了把臉站了起來。

“你怎么知道的?”她問道。

“就在他們的腦袋里?!毙【`指著那些老鼠。“他們一天要走過那些鑰匙好幾遍,他們不知道鑰匙是什么,可是腦袋里有鑰匙的樣子?!?/p>

“你有沒有辦法弄到鑰匙呢?我不知道,比如讓它們飛過來?”

“不行,當(dāng)然不行。這是不可能的,地心引力是沒辦法違抗的。”

“什么東西?”

“就是所有一切都會往下掉的原則?!毙【`解釋,“你看!”他松開手里最后的兩顆豆子,那些老鼠都沖了過來。

蒙瑟和莎琴娜又坐了下去。

“就是明天我們的身體會往下掉,而脖子會留在繩圈里的道理。”莎琴娜解釋著,又開始哭了起來。

“我可以派這些漂亮的小動物去把那些鑰匙拿來,那些鑰匙就掛在板凳后面的墻上。這些漂亮的小動物去那里可容易得很。”

蒙瑟和莎琴娜又站了起來。

“真的嗎?”兩人異口同聲問道。

“當(dāng)然啊,當(dāng)然沒問題,他們現(xiàn)在是我的朋友了?!彼芸鞓返刂钢切├鲜?。“只要我用力想,一只漂亮的小動物把鑰匙拿給我。這個想法就是一個印象,從我腦子里轉(zhuǎn)到那個漂亮的小動物腦子里,然后他就會照著做?!?/p>

小精靈彎身向前,用小小的手指摸摸老鼠的頭。老鼠高興地一擁而出,穿過圍在牢房外的鐵欄桿,在很大一聲吭啷和一連串鏗鏗鏘鏘聲之后,老鼠又出現(xiàn)了,拖來一大串鑰匙。小精靈撿起鑰匙,挑出一支,然后咔啦一聲,大鎖就開了。

“行了?!?/p>

蒙瑟和莎琴娜沖了出去。

“現(xiàn)在我們該往哪里走呢?”莎琴娜問道。

“走這邊,這全在那些漂亮的小動物腦袋里。往左走十米,再左轉(zhuǎn)走到樓梯口,然后有一扇門?!?-小精靈再度直接選中該用的鑰匙--“還有樓梯,又是一道門,好了。”再往下,樓梯,門,鑰匙,咔啦。

“走這邊?!毙【`繼續(xù)帶路。“現(xiàn)在我們要由地道一直走到河邊,這里好棒喔!看吶,這些是盧立第一王朝的圓拱門。”

“真了不起,我們下回再來好好欣賞,現(xiàn)在還是快走吧,我們?nèi)绻蛔屗麄兊跗饋?,他們會不高興的。”莎琴娜說。

“喔,你們看!”小精靈叫道。

“那些圖案?”

“那不是圖案,那是文字。”

“是圖案,裝飾用的?!泵缮獔猿?。

“不是,是文字,是第一王朝時代的古文,我會念,外婆教過我,她知道怎么念?!恕帯ā颂幗ㄓ诤恿鹘?jīng)過之地下……’還好我認(rèn)得,要是我們從這里走,就會被淹死了。往上繞過去,到了???!最后一道門,最后一把鑰匙,然后我們就出去了。”咔啦?!昂煤寐牭穆曇羿福晴娐?,對不對?那是不是鐘聲?”

“是士兵的盔甲聲,我想他們真的火大了,他們想必真的生氣了?!泵缮f。

“啊,你們看!”小精靈指著一根柱子,“在那個門檻上面的那些--”

“是門廊?!鄙倌燃m正他。

“在門廊上面的是拉長的拱門,是盧立第二王朝的,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呢。”

“我真是太佩服了,我們可以走了吧?”蒙瑟堅持。

“這些是盧立第二王朝的古文……你可以看得出來,因為每個字的頂上都有那種小螺絲圈。”

“太有意思了!你兩條腿就只能走這么快,還是可以再快一點呢?”卜蒙瑟問道。

“這種螺絲圈是永恒的象征……不對,是時間會輪回。這是一段預(yù)言!”小精靈驚嘆道。

“真的,這真的太神奇了。你要不要我抱你?這樣我們可以跑快一點。”蒙瑟問道。

“當(dāng)……水……覆蓋……大地……當(dāng)水覆蓋大地……”小精靈念道。

“可是現(xiàn)在我們先走吧!他們真的很生氣。我抱著你吧,這樣我們一路跑的時候,你可以看得更舒服些?!泵缮f。

“咦,這里講的是精靈的事!‘大水覆蓋大地,太陽消失,黑暗與寒冰降臨。最后的龍與最后的精靈打破循環(huán),過去與未來相遇,新夏的太陽閃耀天空。’……嗨,跑慢一點,還有別的,可是我看不清楚。說到什么偉大……有力的人……‘偉大而有力的最后的精靈會娶……女孩……有預(yù)知能力,名字中有早晨的光,她的……父母‘……我看不清楚她是誰的女兒!”

“誰在乎啊!”蒙瑟沒好氣地說,喉嚨里也快吐出最后一口氣了,“反正不會是我們的女兒!她當(dāng)然是某個國王或巫師的女兒。像我們這種老百姓永遠也別想被人寫到墻上?!?/p>

他們逃出了那棟房子,蒙瑟抱著小精靈,莎琴娜緊跟在旁邊。道路很狹窄,又彎彎曲曲,幸好全部都是空的,只有男人、女人、小精靈--還有在后面追著的士兵。

不能吊他們士兵真的很生氣,開始朝他們射尖頭小棍子。這樣子很不好、不好、不好、不好、不好、不好……會很痛的。

小精靈開始覺得真是夠了,那些人太容易生氣了,我們只不過不想給吊起來而已嘛。

一名士兵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舉起弓箭瞄準(zhǔn)。小精靈用盡全力希望沒有發(fā)生這樣的事,意象從他頭腦里形成,飛進先前和他一起的那些生物頭腦里。那只當(dāng)時正穿過蘆葦跑著的兔子,突然停住。而那只棲息在士兵頭頂雞窩里的雞,從稻草中跳了起來,拼命舞動翅膀飛撲到士兵臉上,士兵踉蹌、后退、倒地,就讓出了路。

廣場盡頭的籠子里關(guān)著充公的動物,莎琴娜的狗用盡全力大聲吠叫。幸運的是,箱子上沒有上鎖,只有一個大鉤子,莎琴娜很快地把鉤子打開。

一條街,轉(zhuǎn)個彎,又一條街,城墻,吊橋,就安全了。

不對,還沒有,吊橋拉起來擋在面前。蒙瑟抱著小精靈由城墻邊的階梯沖上去,跑在他們前面的狗絆倒一個突然出現(xiàn)的士兵。等他們跑到城墻頂,蒙瑟一手抱住莎琴娜的腰,一手里本來就抱著小精靈,爬上城垛,然后朝護城河冰冷的水里跳下去,狗緊跟在后也跳了下去。

“也許吊起來一下也沒那么可怕!”小精靈抗議著。

他們?nèi)暨M黑黑的水里。

小精靈想“地心引力”給狗做名字好不好?可是想一想,這名字也不太短,而且無法聯(lián)想到那種軟軟,又知道怎么玩耍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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