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們全家出去高雅,看田沁鑫導的《桃花扇》。尤記小時候看過同名電影的小人書,王丹鳳和馮喆主演。馮喆的長相是我極喜的一種,清秀,鼻子挺而長,細眼睛有一點吊梢,像戲里的小生。人很風流,自己都說是管不住生殖器的人,下場極悲慘,“文革”時活活被打死。真可惜,那樣帥,能說那樣的話,想必也挺真的。
我丈夫并不很知道《桃花扇》的故事,路上問:“李香君是‘雞’嗎?”
我大駭:“你怎么這么說話呀?”
他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再問:“那她是妓女嗎?”
明星認為此劇傷害了它純潔的心靈:“幾個書生說要賞春光,結果竟然是去妓院找妓女了;恭祝人升官了要慶賀,竟然又是去找妓女了;找就找吧,還要三百銀子把人家買來娶了;不嫁吧,竟然讓媽媽桑去替嫁;到這兒剛要感動一下,媽媽桑竟然說不要把我的三百銀亂花了……”
是啊,聽得我們也思考起來,亂世中的人怎么都這么亂啊。
因為白先勇的《牡丹亭》珠玉在前,田導的《桃花扇》令我深感沉悶。本身故事就沒有《牡丹亭》有趣,且演員的年紀太小,過于小,才十幾歲,唱腔差得遠,基本上聽不得。而戲劇,舞美再好,還是次要的,何況舞臺上烏泱烏泱的人把四根紅柱子推來推去,我是不覺得算多么有創(chuàng)意,亂,茶館似的,分散人注意力。
喜歡演《牡丹亭》那對演員俞玖林沈豐英,二十多奔三張兒的樣子,正飽滿,扮相極俊美,唱得比這個不是好一點半點。舞臺也沒這么鬧想法,能讓人聚精會神地聽戲。
當然,歸根結底還是兩種戲,《桃花扇》只是個時代應景戲,而《牡丹亭》說的是亙古不變的愛情。頭一次看湯顯祖在《牡丹亭》題詞中所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冷汗狂流,如身處四壁皆利刃的狹窄空間里,動彈不得,卻又有種渴望流血的沖動……流了血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