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把貨車門關上之后就開走了。不久之后，比利終于回來了。

“有炸香蕉嗎？”小毛問。

“今天沒有炸香蕉，但我搜到了其他好東西?！?/p>

比利小聲說，他不讓我們直接往他的包里翻找?！拔覀兊酵忸^吃午餐，”他說，“太陽公公快要露出臉蛋啰！”

比利早就選好了位置，他指向一個不受風吹的座位，那是墻邊唯一無法從圖書館里頭看到或從街上瞥見的地方。小毛應該注意到了這點，但是他沒有表示什么，也許他太餓了。

比利打開包，拿出幾罐易拉罐罐頭，標簽已經燒掉了，所以很像在玩摸彩游戲，結果比利吃到烤豆子，我和小毛合吃什錦水果罐頭。我們沒有湯匙，所以比利用他的折疊式小刀舀烤豆子吃。這花了他許多時間，因為豆子一直掉下來，他還得特別小心，免得小刀割傷了舌頭。我和小毛先把甜湯汁喝掉，再用手指把罐頭里的水果塊拿起來。我拿到兩顆櫻桃。

“你喜歡櫻桃嗎？”我問小毛。

“不知道。”

我給了他一顆嘗嘗，他吃了一小口，點點頭，于是我把另一顆也給了他。接下來吃面包和干臘腸。要是有熱食就更好了，比如山姆的烤肉串，但我知道比利已經盡力了。我把面包吃掉，把臘腸放進口袋里。

“吃掉吧，大逃?！北壤f。

我跟他說畫眉奶奶對我們很好?！八苍S會想吃點臘腸?！蔽艺f。

“吃掉吧，我沒辦法喂飽每個人。”

比利除了帶食物回來之外，還找到一頂有小貓圖案的藍底白紋童帽給小毛。智朗靈貓隊是小毛最愛的足球隊。最后，比利給了我一盒新的粉筆。

“大逃，怎么樣也不要停止畫畫?！彼f。

我當時差點透露出我藏起三本書的事情，但是我不想讓小毛知道我是小偷。

那天晚上，留在圖書館里的人少了一些，我聽到有人說外頭比較安全，不過我、比利和小毛還是鉆進我們的地堡里睡覺。飛機聽起來就在附近，比利沒有把手電筒打開，小毛唱了一會兒“小小蜘蛛”，我可以感覺到他在黑暗中一邊唱歌一邊比畫，然后他就睡覺了。我想著小毛剪貼簿里頭的母牛，還有他爺爺住在山的另一頭的格列弗草原，就在很大的火車隧道附近。我想象親自碰到一頭母牛，青草高達它的膝蓋骨，這副景象讓我想到其他我也想見到的事物，比如倒映在河水中的星星，以及陽光照耀而波光粼粼的池塘旁生長的鳶尾花。正當我在想要是有一只狗能讓我畫在餐盤上有多美好時，小毛尖叫了起來。

他像是癲癇發(fā)作，手腳在毛毯下方狂亂揮舞。比利連忙推翻一張桌子，我們把他拖出地堡外。我們跟他說話，試著讓他平靜下來，但是他尖叫不停，瘋狂地拳打腳踢。其他人在黑暗中喊道：“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把自己撲在小毛上方，把他的雙臂固定在他身體兩側，比利跪在他旁邊，輕撫他的頭發(fā)，輕聲安慰著他。有人走過來坐在我們旁邊，比利把手電筒打開，原來是畫眉奶奶。她摸摸小毛的前額，翻開他的眼皮。

“可憐的小家伙，他在做夢，”她說，“這就是夜間驚恐，他很快就會沒事的?！?/p>

終于我感覺小毛不再反抗，于是移開壓著他的身軀。他睜開眼睛，淚水沿著臉頰滾落下來。

“大逃，媽媽什么時候會來？”

我不曉得上帝會不會聽取小偷的祈禱，也不知道祈禱說出之后，要怎么解除，但是我盡量做到，甚至愿意和上帝做筆交易：要是小毛的媽媽進來圖書館，我就會把書放回書架上。我不想讓小毛跟我一樣，不停地尋找，可是永遠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