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2)

母系氏家 作者:李駿虎


 

紅芳雖然沒心機,一肚子的問號,卻小心翼翼不敢在蘭英面前提秀娟的婚事,更不敢問秀娟本人。

論長相,秀娟比紅芳排場多了,個頭也高,皮膚也白,只是從來不打扮自己,說話做事像個男人。秀娟從來也不去鎮(zhèn)上的理發(fā)店,頭發(fā)亂了都是蘭英給她披個圍裙剪剪,何況現(xiàn)在又來了紅芳。有一回紅芳幫她剪頭發(fā),拔了好幾根白頭發(fā),秀娟也沒問一聲。紅芳無心地在近處看了看秀娟的臉,發(fā)現(xiàn)她的眼角已經有了很多細細的紋路。

晚上紅芳就偷偷問福元:“咱姐屬什么的?”

福元問:“問這干啥?”

紅芳說:“沒事,就問問?!?/p>

福元想了半天說:“我記得她比我大六歲,小時候都說她屬狗的,可是咱媽后來一直跟人說她屬虎,我也搞不清了?!?/p>

紅芳心算了一下,屬狗的比福元大六歲,今年三十四了,屬虎的話正好三十歲。哎呀,不管怎么算秀娟都有三十沒二十了,想嫁也不容易嫁出去了,畢竟都是女人,紅芳忍不住嘆了口氣,心里挺不是個滋味。

福元問:“怎么了?”紅芳不吭氣,福元就往她身上爬,紅芳抱怨道:“你干什么?”福元說:“你說干什么?”接著干他該干的,正忙活,紅芳突然說:“傻子,你看看咱姐的身份證不就知道她屬啥的了?!备T粷M地說:“操你的正經心吧,她還不知道有沒有身份證!”紅芳“哦”了一聲,閉上了眼睛,專心地配合福元。

第二天看到秀娟,紅芳不由得要可憐她,想對她好些??墒怯钟X得她不應該賴在這個家里不走,就算什么都干,也覺得礙手礙腳的,就有了分家另灶的想法,只是不敢說出來。蘭英敢把公公的腿打折,就敢把自己的腿打折。公公經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是:“你媽就不是個人!”

薄暮低垂,此起彼伏的呼兒喚女后,村子歸入晚炊的安詳。雞都回窩上架了,福元和紅芳才從城里回來,蘭英和跛子坐在院子里等了一下午,蘭英不知把那一對兒罵了千萬遍,老漢只是喝茶、賠上幾個謹慎的笑臉。

那一對兒一進門,蘭英就站起來去了廚房,把灶里的火捅開,火光沖破編織得還不太嚴密的黑暗,在她沉郁的臉上跳躍。老漢在跟兒子和媳婦打招呼:“回來啦?能早回就早回,別讓我和你媽操心?!奔t芳亮著嗓子回答:“啊,爸,現(xiàn)在回來不錯了,醫(yī)院今天人真多,光排隊就排了一兩個鐘頭!”蘭英突然呵斥道:“說話不能低點聲,怕別人聽不見?!”紅芳吐吐舌頭,進了廚房,掏出藥來讓蘭英看。蘭英緩和了臉色說:“我又不識字,這些藥是治什么的?你有問題嗎?”紅芳低聲說:“媽,我有點盆腔炎,這都是消炎的藥。”蘭英翻媳婦子一眼說:“叫你看不懷娃娃的病哩,你消炎干什么?”紅芳嘻嘻笑了:“就是因為有盆腔炎才懷不上娃,必須消炎。”蘭英睜大了眼睛問:“是嗎?你怎么會有盆腔炎?”紅芳不好意思地說:“都是福元平時不注意衛(wèi)生!”蘭英就笑了,神秘地問:“能治好嗎?”紅芳說:“能,得半年吧?!碧m英下決心似的說:“半年就半年,你也和福元說說,叫他睡覺前洗一洗。”婆媳倆都悄悄笑了,兩張臉在火光映照下顯得很生動,一種紅黃變幻的暖色調。

福元進來了,說:“怎么不開燈?”“啪”地打開了燈說:“給我舀點熱水洗洗臉?!泵髁恋臒艄庀?,婆媳倆聽見個“洗”字,又“咕咕”笑了一頓。福元跟著也笑了,問:“你倆神經了?”蘭英斜著崽子嗔道:“怎么跟你媽說話呢!”

吃晚飯時,電視里插播廣告,那對在婚禮錄像里唱主題歌的歌星夫妻在電視里用好聽的嗓音說:“洗洗更健康!”婆媳倆對視一眼,又笑,福元看她們一眼,不知究竟,也跟上笑。紅芳白他一眼說:“傻樣子!你笑什么,好好看看這廣告吧!”福元不屑地說:“廣告有什么看頭兒?都是騙人哩!”

蘭英和老漢七星的房里,是兩張單人床,都靠著墻,中間是過道,原本兩張床是合在一起當雙人床用的。七星自從過了六十大壽,就管不住自己的肛門,睡夢中會遺矢,蘭英嫌他臟,把兩張床拉開了。老漢認定這輩子都上不了蘭英的床了,晚飯后一個人在院子里喝茶,蹲了好幾趟茅坑,估計夜里不會出什么問題了,就拖拖拉拉回到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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