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一槍，影子蕩了蕩，什么反應(yīng)也沒有，我揉揉眼睛，立刻又給了它一槍。

還是沒反應(yīng)。我端起槍沖過去對影子就是一刺刀，結(jié)果刀刺透影子漏了過去，在影子中刀處拉了個口子一直到底。我一個踉蹌，向前撲在地上，連忙打個滾，回頭一看。

原來，空中飄著的正是那個四腳朝地跑出去的鬼子，不過也只剩了張皮，脖子被樹枝扎了個洞，樹枝從洞中伸出來，把它掛在空中，兩個空洞洞的眼眶瞪視著我，肚子以下被我用刺刀分成了兩半，寒風(fēng)一吹左右分開，呼啦啦地作響。

我用刺刀挑斷樹枝，樹枝帶著鬼子皮落下來，掉地后發(fā)出聲音。我摸了摸樹杈上的鬼子頭，頭倒是硬的，里面是實在的，就是脖子下只剩了個皮囊。

不管是什么東西鉆在里面作怪，這個鬼子是找到了，可開始被它叼走的那個鬼子皮又飄哪去了？會不會是里面的東西換皮跑了？

我看看四周，剛才耽誤這么久，就是換皮跑了，留下的腳印也被下著的雪蓋了，雪海茫茫，到哪去找？

沒辦法，我拿匕首割下鬼子的頭，準(zhǔn)備把那張皮埋了，好容易挖個小坑，拿起用樹杈壓著的皮，正準(zhǔn)備疊起來往下埋。

連長用詭異的目光看著我們：“你們知道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我們打了個寒噤，齊問：“什么？”

連長看著我們慢慢說：“那個被叼走的鬼子皮，原來就套在我要埋的這張鬼子皮里面?！?/p>

王強叫了起來：“太邪門了，這到底是什么鬼東西？”

連長看向李存壯：“我不知道，也許有人知道。更離奇的是，我埋完鬼子，剛準(zhǔn)備拿槍走，才發(fā)現(xiàn)步槍沒了?！?/p>

我們一個看一個，傻了眼。王剛問：“要不，是被雪埋了吧？”

連長搖搖頭：“不可能，我的槍是靠樹立著放的，半人多高，什么雪埋的了。除非……”

連長打了個寒戰(zhàn)：“我埋鬼子的時候，有什么東西一直在附近我看不到的地方，盯著我，它拿走了那把槍?！?/p>

（三）

連長的話講到這里，突然停住了，他看看洞外的天光：“不行，不能待這里了，我回來的時候，外面的雪都停了，準(zhǔn)有腳印落外面了。萬一鬼子順腳印摸來，別把我們當(dāng)餃子一鍋端了。乘著雪深好掩護，今天我們爭取沖出包圍圈?！?/p>

事有輕重緩急，連長這么一說，我們也壓制住好奇心，紛紛收拾行李準(zhǔn)備出洞。連長晃晃水壺：“泉子，我記得出洞順左手走不遠(yuǎn)有條小河，去把壺灌滿了。”

我接過水壺，答應(yīng)一聲往洞外走，李存壯提起自己的水壺跟在我后面：“那河我去過，我陪泉子一起去。”

王強笑罵：“做啥你個老各跑都要參一手?！边B長想了想，點點頭：“也好，一起有個照應(yīng)，快去快回?！?/p>

李存壯說聲：“曉得了?！迸艿搅宋仪懊鎺?。到了河邊我讓李存壯把他自己的水壺先遞給我，李存壯苦笑著搖搖頭：“替我擋了一槍，崩洞了，不能用了?！?/p>

我嘀咕一句：“沒用就扔了吧，還留著繼續(xù)擋子彈哪？”李存壯搖搖頭說：“用久了，有點舍不得?！蔽覜]理他，隨手鑿冰灌滿其他的水壺，正要回去，李存壯輕聲問我：“泉子，你還真的回去??？”

我說：“廢話，不集合突圍??？”李存壯古怪地看著我：“你還真相信他的話？”

我奇怪地問：“你說誰？”李存壯瞇眼看著我：“連長?！?/p>

我放下了水壺：“李油子你什么意思？”李存壯解下自己的水壺扔到冰窟里，隨手拿起地上的水壺喝口水，壓低了嗓門說：“那天夜里出去的是連長，回來的，你能保證也是他？”

李存壯的話帶著顫音，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你是說？”

李存壯看了看后面，回頭盯著我：“誰知道他會是什么東西呢？你想，這個天氣，要水拿雪塞滿水壺就是，干嗎要支開我們跑這么遠(yuǎn)的河里來灌水。我琢磨，這當(dāng)口洞里早該出事了。”

我懷疑地問：“不能吧，打水也正常啊。你想，這個天又不好生火，灌一壺雪你去焐啊，也不怕凍著?！?/p>

李存壯跺腳說：“你這泉子，怎么把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呢，你知道我以前那個排的張福春后來怎么樣了？”

我看看他：“廢話，你沒說我怎么知道？”李存壯欲言又止，最后一咬牙：“好，我告訴你?！?/p>

我正要聽，突然傳來啪啪兩聲槍響，正是從山洞方向傳來的。我再也顧不得李存壯的警告，拿起槍拔腿就往洞那邊跑。

李存壯在后面叫著“泉子，泉子”也跟了上來。沒跑多遠(yuǎn)，我一下趴在地上。李存壯連忙趴在我后面，低聲問：“怎么？”

我匍匐后退到李存壯身旁，低聲說：“遇見鬼了?！?/p>

李存壯驚道：“大白天的哪來的鬼？”我苦笑道：“日本鬼子?！?/p>

不遠(yuǎn)處的洞口旁邊，有三四十個鬼子圍著，兩挺機槍架起對著洞口，鬼子嘰里呱啦地對著洞口大喊，一邊還有鬼子牽著兩條咆哮的大狼狗躍躍欲試。

洞口處橫七豎八地躺著五六具鬼子的尸體，一個鬼子用刺刀挑起頭上的軍帽，從巖洞邊探出，啪的一聲槍響，帽子被打飛了。

鬼子嚇得一把丟下步槍，向后面躥出老遠(yuǎn)，哇哇啦啦一陣亂叫。我和李存壯對望一眼，眼角都有了笑意：“是劉曉剛！”

有這個煞星窩在洞里，鬼子到了洞口就是活靶子，夠鬼子受的。

但很快我們就笑不起來了，鬼子四處找來了一堆枯枝，把枯枝扔到了洞門口，然后似乎把汽油瓶子扔在了上面。我一看要糟，這就是燒不死洞里的弟兄，熏也能把人熏死，連忙端起槍，瞄準(zhǔn)了那個準(zhǔn)備點火的鬼子。

李存壯按下了我的槍口：“不行，這么遠(yuǎn)，你有把握能打到鬼子？”我愣了一下：“沒準(zhǔn)，但也不能看著弟兄們遭罪不行動吧？”

李存壯連連搖頭：“別整那沒用的，讓我想想，讓我想想。”我低聲罵道：“再想，你就可以吃烤豬了，把手放開?！?/p>

就在這時，遠(yuǎn)處一個日本軍官騎著馬過來，馬屁股后面跟個二鬼子【5】，二鬼子扛著桿步槍，兩人一馬到了鬼子隊伍中間，兩條狼狗嗚咽著跑了開去。

我眼睛一亮：“這個好，老李啊，我要能一槍撂倒那騎馬的軍官，沒準(zhǔn)鬼子就慌了?！?/p>

李存壯一動不動地盯著那騎馬的鬼子，低聲道：“你試試?！?/p>

我深吸一口氣，剛剛瞄準(zhǔn)，突然聽李存壯嘆道：“泉子，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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