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良心,如果我有任何想讓你們幫我分擔任何費用的私心的話,天地一定會為之變色的?!钡v祐凜凜正氣,颯颯英姿,只是沒想到這句話剛落音,眼前夜景繁華的湘南突然集體熄火,發(fā)生罕見的城市大規(guī)模停電。
康縱和莫小魚同時把目光聚焦在祐祐的臉上,他“啊……恩……這……暈”了半天之后,終于擠出一句“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不要你們出一分錢的話,你們心里一定會比較不自在,所以我可能會象征性的向你們收取一點煤氣費之類的,但其實很少很少,家里全用電不用液化氣的?!?/p>
三個少年就這樣開始共居一室了。三個16歲少年的友誼也就開始漫天滋長毫無禁忌了。
19
Z型的公寓一天之內(nèi)就被康縱和莫小魚的加入弄得凌亂不堪,房間內(nèi)沒有明顯的隔斷,所以每個人各占據(jù)了一片天地,90平方米的空間里堆滿了書籍,CD,盜版碟片,畫架,畫布還有康縱從家里運來的一副骷髏架,祐祐當初死都不同意讓骷髏進門,但康縱做出一副我和骷髏同生死共命運的博命狀之后,祐祐哭喪著臉辟出了一個墻角給骷髏。
而面對大門的墻面五顏六色,墻面上畫著一副未完成的風景。
那是一大片斑駁的山坡上,迎著太陽生長的一簇簇葵花,夾著滑板的少年佇立在山坡上的遠眺。
整個風景還未完工,整個墻面是天藍和金黃的組合,畫從祐祐開始到現(xiàn)在已有1年多的時間,遲遲未能完工。他總覺得少了東西,總隔三岔五的加幾筆,保存永遠都還有繼續(xù)的可能性,不然換專業(yè)換得勤快的他很怕自己找不到在這間房子繼續(xù)堅持住下去的理由。
那時的墻面上僅僅能夠看出雛形的東西只有兩朵被勁風吹得搖曳的向日葵,小魚問祐祐為何遲遲不完工,他的回答總是:別急,它也會有自己的人生,我無法給它一個定性的人生,畫句號得負責。
莫小魚又問:你確定是不沒有錢買顏料了?
“……”祐祐無法回答莫小魚提出的任何問題。
人人都會找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小魚恰巧不是--這或許才是他們關系要好的根本原因。
畫上有些小元素是莫小魚當年加的,每次他外出,看著未完成的壁畫--雖然祐祐這幅未完成的畫基本看不出什么,但由于是畫在墻壁上,所以康縱和莫小魚常常稱之為壁畫。
祐祐當然很樂意大家這樣稱呼他的作品,兩朵向日葵旁有小小的批注,是某天正準備離開的小魚拿起畫架上的碳素筆在墻面兩朵向日葵旁批下的:期盼和實現(xiàn)的向日葵,不見艷陽不凋謝。
三個人同居的消息不脛而走,校園里開始討論的問題果然就從“康縱和莫小魚是一對雙胞胎嗎?”變成了“與那對迷死人的雙胞胎一起同居的超級大帥哥是誰?聽說他用的手機都是NOKIA全球限量的Vertu呢?!?/p>
當然,能夠流傳的不僅這些,有人看見康縱運了一副骷髏到公寓里,于是學校里就傳說超級大帥哥祐祐拿熒光涂料給骷髏涂了一身,某天晚上燈一熄,整個公寓都聽見了莫小魚和康縱崩潰的尖叫,三個人的關系徹底弄僵。
說罷后,整個女生宿舍就蕩漾出濃濃的粉紅色幻想,各取所需,有人喜歡調(diào)皮整天生出一些事情來的祐祐,有人喜歡平時冷酷實質(zhì)膽小的莫小魚,自然也有人喜歡對專業(yè)一絲不茍,到哪都帶著骷髏的康縱--事實證明,故事是按照人們的需求產(chǎn)生的,偶像也是基于粉絲的缺憾制造出來的。
20
無論過往是如何的精彩和豐滿,但回到現(xiàn)實生活中來,卻總是會在解決了一個難題之后遇見另外一個難題。
生活就是從千方百計從一個陷阱中出來跳進更大的陷阱里。
在回憶了種種三人的相識和友情的發(fā)展之后,還是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的殘酷--莫小魚要去認姐姐的尸體了。
莫小魚提到的分局打過來的認尸電話,第二天康縱和祐祐都在裝白癡,沒人提起,仿佛就是畢業(yè)生酒后的一派胡言。
不是不焦急,而是“認尸”這個詞實在離三個人的生活太遙遠,在他們每日每夜不動聲色的行為中,其實都在努力試圖將“認尸”這個詞用自己各個器官消化干凈,然后再幫周圍的人坦然面對。而事實上康縱和祐祐更為著急,每天在心里都翻著掛歷,多一天就少一頁,最擔心某天翻著翻著發(fā)現(xiàn)掛歷已經(jīng)到了盡頭,沒得可翻的東西,那就是最終的答案,而多半這個答案不會很好,不是誰一個人掛,而是大家一起全掛了。
康縱和祐祐也絲毫看不出莫小魚的任何打算。兩個人企圖分析出他與之前比起來有何異常,發(fā)現(xiàn)他起得更早,寫作也更加積極,開玩笑的次數(shù)比以往明顯增多,能夠達到兩個人笑點的笑話也比以前多。這多像玩蹺蹺板啊,一邊越是高,一邊越是低,一邊是高不可攀了,另一邊自然就深不可測了。
“別給我回避了,趕緊全都給我停止下來!”康縱在夢里常常被這樣的命令驚醒,不知道這樣的話是出自誰的發(fā)聲器官,然后借著月光看見右手邊的祐祐也睡不著睜著眼睛等天亮,左邊的莫小魚一人睡得賊香。
康縱側(cè)過頭看另一頭的祐祐,祐祐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難不成是通知錯了嗎?”
祐祐的眉頭一蹙,做嘴角上揚,充滿了對康縱的不滿,康縱在心里長嘆一口氣,他也明白祐祐的意思--“大哥,拜托,這是認尸,你明白什么是認尸嗎?就是領尸體,你以為是領罰款單啊?!?/p>
夜深人靜,康縱和祐祐直直的躺著,終于沉沉的睡過去。燈光昏暗,湘南的夜間也漸漸就有了濕意,等待了許久的撲面而來的大雨一直沒來。三環(huán)路上的燈一直亮著。
半夜突如其來的涼風讓人有所懷念某個場景。
莫小魚躺在3樓公寓里,越過玻璃門可以看見湘南半個光輝的夜空,他只是閉上了眼睛,他聽見康縱和祐祐的輾轉(zhuǎn)反側(cè),于是更不想流露出任何情緒。他知道其實他們也并不成熟,如此的焦躁只是因為他們不放心莫小魚而已,如果莫小魚稍微表現(xiàn)得正常一點,那么他倆便會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莫小魚姐姐的身上去,對于這兩個雖然已經(jīng)有16歲,但實質(zhì)上仍是孩子的康縱和祐祐來說根本就是異常災難,莫小魚不想看見他們束手無措的樣子,有的朋友你只能給他快樂。
第二天一早,莫小魚早早起來出去晨練了,這邊把門一帶上,那邊的祐祐和康縱就立刻坐了起來,祐祐在窗戶上看著樓下:“他已經(jīng)離開了,我們趕緊收拾一下細軟,今天非得把那小娘們拿下不可?!甭牭v祐說話是感受不到悲傷的,總是有股沖動讓人覺得心曠神怡,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康縱對祐祐的背影有些愣神,祐祐突然回過頭來盯著康縱:“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爺我可不做讓有情人負心的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