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 殺人夜(4)
　　
　　因為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盡管這個死人的身子還是溫的。
　　
　　一只夜　不知在何處輕輕地叫了幾聲。星空愈加顯得離人高遠(yuǎn)，風(fēng)也更急，風(fēng)中隱約的芳香卻愈漸淡了。
　　
　　半晌，小魚直起身來，腦海中各種想法混成一團(tuán)，好似有些明白，但又像那靈秀湖中的小魚一樣，捉摸不住。
　　
　　想起湖中小魚，不禁就想起幼年時父母常喚自己的名字。
　　
　　趁著縣衙的人還沒有來，小魚回轉(zhuǎn)身來，慢慢地走了回去。
　　
　　走過一段青石板路，再繞過兩戶賣魚的鋪子，便是他自己的家了，他的與張孝天的家相距并不太遠(yuǎn)，只是沒有燈光，也沒有什么生氣。
　　
　　還是那兩扇破敗的柴門，還是那一間低矮的草屋，雖然夜色朦朧，但小魚仍借著月光將自家那小小的院落看了個清楚。
　　
　　那房子，早已破敗不堪了。爹娘的靈位，恐怕也早已落滿了塵灰。兒子不孝，五年了沒有回來拜祭過二老，爹娘的墳上，恐怕也滿長蒿草了吧？
　　
　　正想得出神，忽聞身后有人道：“對不起，是我沒有把你們家的房子照應(yīng)好?！?br>　　
　　望著木立在家門前的小魚，張孝天突然覺得歉然。他接道：“走嘛，今晚去我們屋頭睡?！?br>　　
　　小魚沒有回頭，只是輕輕一笑道：“算了算了，我又不是大禹，都站在自家屋頭門口了，未必還要來他個三過而家門不入哦？算了嘛，你個人先回去歇到嘛，對了，我們屋頭院壩小很了，我那匹馬兒就麻煩你幫我寄到劉大叔的客棧去哈?！?br>　　
　　張孝天一把抓住小魚的手臂道：“小魚……你還是住我屋頭吧，你們……你們的屋頂都已經(jīng)破了，我還未及幫你打整，這咋個有法住得人喃？”
　　
　　小魚心中一熱，回身拍了拍張孝天的肩頭，笑道：“你娃都趕緊回去嘛，今天晚上有沒有約小翠喲？”
　　
　　張孝天哼了一聲道：“約個鏟鏟啊，她已經(jīng)嫁給城西的鞏大官人了……”
　　
　　小魚笑道：“哈哈，沒得美人可看唆，那哥哥我更沒得興趣了。你先回去嘛，我也跑了一天，也困很了。”
　　
　　推開柴扉，走進(jìn)自己的家，當(dāng)點亮了屋中那盞小小的油燈，擦去了床頭案幾的積灰，小魚感覺自己又回到了童年，爹娘的身影，也仿佛又出現(xiàn)在這間小小的屋中，慈祥地喚著自己：“小魚，小魚！”
　　
　　也許爹娘沒有早去的話，自己也不會從軍了，或許會和張孝天一樣，守在家鄉(xiāng)，用著祖輩傳下來的手藝，在這好吃街上做點小生意，說不定一輩子都在仙山腳下過活。
　　
　　其實，那也是一種幸福，即使只有這間破舊的茅草屋，只要有爹在，有娘親在，那便是最大的安樂。
　　
　　小魚不由得想起，自己九歲時，爹娘先后生了一場大病，然后很快便雙雙去世了，師父親自來到好吃街，將自己帶到了山上，從此仿佛又有了一個家，又有了親人。
　　
　　在爹娘靈位前拜了拜，小魚的心頭突然涌起了急切想見到師父的念頭，宛如沸水翻騰，竟不能平靜，于是決定，連夜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