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照沉默了一會兒,看我又斟了一杯酒,不由道:“公子飲得太多了?!?/p>
我慷慨激昂地說:“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見裴照似乎很詫異地瞧著我,我伸出了三根手指,說道:“別將我想得太能干,其實我一共就會背三句詩,這是其中的一句?!?/p>
他終于笑起來。
米羅賣的酒果然厲害,我飲得太多,走出酒肆的時候都有點腳下發(fā)虛,像踩在沙漠的積雪上一般。雨還在下,天色漸漸向晚,遠處蒙眬地騰起團團淡白的雨霧,將漠漠城郭里的十萬參差人家,運河兩岸的畫橋水閣,全都籠進水霧雨意里。風吹著雨絲點點拂在我滾燙的面頰上,頓時覺得清涼舒適。我伸出手來接著琉璃絲似的細雨,雨落在手心,有輕啄般的微癢。遠處人家一盞盞的燈,依稀錯落地亮起來,那些街市旁的酒樓茶肆,也盡皆明亮起來。而運河上的河船,也掛起一串串紅燈籠,照著船上人家做飯的炊煙,裊裊飄散在雨霧之中。
水蒙蒙的上京真是好看,就像是一卷畫,我們西涼的畫師再有能耐,也想像不出來這樣的畫,這樣的繁華,這樣的溫潤,就像是天上的都城,就像是天神格外眷顧的仙城。這里是天朝的上京,是普天下最盛大最熱鬧的都會,萬國來朝,萬民欽慕,可是我知道,我是忘不了西涼的,哪怕上京再美再好,它也不是我的西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