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不回家!”凌夕羽盯著紀維那張異常陌生的臉說:“我現(xiàn)在就回家,因為一刻都不想再看到你!”
紀維望著凌夕羽漸漸走遠的背影,眼里忽然泛起一絲淡淡的閃光,我們逝去的青春啊,一直在練習(xí)著如何被遺忘。
9
空曠的地下鐵,廣播里柔美的播音聲:“列車馬上就要進站了。本次列車開往……”
每天每天,有多少人會在這個城市的地下鐵川流不息呢?同樣都在地下,為什么躺在冰冷的墓地里的人卻連哭泣都辦不到呢?為什么?
站在往下的電梯上,凌夕羽看到了兩米外上行電梯上人群中的幾個人。
宋可心、許成茗、還有他們的兒子許思。
宋可心和許成茗站在一起竊竊私語著,宋可心的側(cè)臉上掛著笑容,他們并沒發(fā)現(xiàn)凌夕羽的存在。
推開門,家里一片漆黑,連窗外的月光都透不進來。
凌夕羽也懶得去開燈,把自己暴露在光亮之中,讓那空曠無人的房間嘲笑著自己嗎?那倒索性像凌秋離一樣什么都看不見,看不見這個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也就不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孤單。
凌夕羽摸索著走進自己的房間,一頭栽倒在自己的床上。她只想沉睡,永遠不會醒來的沉睡。
其實那個時候凌夕羽內(nèi)心深處是多么希望宋可心能夠回頭看到自己,然后微笑著喊自己的名字??墒撬麄兙尤粵]有看到,就好像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她這個人一般。
凌夕羽告訴自己不哭,絕對不能哭,她不要讓眼淚向這個世界訴說自己的弱小、可憐、悲慘。
她死命的咬住嘴唇,緊緊的抓著被單,抑制著哭泣的降臨。
但越是壓抑,眼睛里就越是有東西想往外流,它們像滾過的巖漿灼痛了凌夕羽的眼睛,流到臉上,流到了嘴里。
咸的!凌夕羽情愿相信自己流的是血而不是眼淚,“因為我和自己說好不哭的”。
在沒有聲音的哭泣里,凌夕羽沉沉睡去,身體扶搖直上到數(shù)億米高的天空里,慢慢地飄落下來。
10
早晨醒來的時候伴隨著一股強烈的饑餓感,意識迷糊的凌夕羽方才想起昨晚沒吃飯。剛想起床,聽到了房間門開的聲音。
“小夕,醒了嗎?”是宋可心的聲音。也不知昨晚他們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凌夕羽不想理她,于是躲在被子里一動不動,但肚子卻不爭氣的“咕咕”叫了幾下。
“我知道你已經(jīng)醒了,別再裝了。”宋可心的聲音有些不悅。
凌夕羽還是不動,把自己緊緊的裹在被子里,她無法原諒宋可心昨晚那擦肩而過的瞬間。
“昨天你許叔叔打你電話為什么不接?到后面還把手機關(guān)了,你什么態(tài)度???”這個責(zé)備的聲音在凌夕羽聽來有些陌生。
她在心里告訴自己,這個聲音不是媽媽的,我媽媽不會罵我!永遠不會!
宋可心又對著被子責(zé)備了幾句就住了口,沉默之后突然平靜的說:“我今天和你許叔叔要加班,晚上回來的時候向他道歉,聽到?jīng)]有!”
當宋可心在說話的時候凌夕羽的腦海里刻意的封閉著自己的聽覺,只有心里反復(fù)的告訴自己,“她不是我媽媽,我媽媽永遠不會罵我的!”
她不是我媽媽,我媽媽永遠不會罵我的!
……
這句話反復(fù)了許久許久,久得都讓凌夕羽忘記了時間的流動。
不知過了多久,凌夕羽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房間里除了自己,空空蕩蕩,宋可心早就走了。
“你就這么討厭我?不能再多留一會兒嗎?”凌夕羽木然的對著空氣說。
窗外的晨光無比暗淡的照射進來,世界混亂得都分辨不清早晨和傍晚了嗎?
凌夕羽低下頭,發(fā)現(xiàn)被子上竟然有斑斑的血跡,一小片一小片,落在白色的被單上,暈灑開一圈紅色,像是雪地里悄悄綻開的梅花。
凌夕羽仔細想了想,又檢查了一下,確定昨天不是來例假的日子。但是從哪來的血跡呢?
迷茫的再抬起頭來時,凌夕羽發(fā)現(xiàn)不僅僅是陽光,整個世界都是昏沉沉的,像是照相機拍出的底片,只有分辨不清的黑與白。
這單調(diào)的色彩深深的刺痛著凌夕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