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默認了吧?
于是,我輕輕地抓住了她的手,實際上只是帶著滑雪衫的袖子,還好她并沒有反抗。我拉著她跑到了馬路邊的店鋪底下,這里可以躲避天上的雨,我們順著這里一路向前跑去,很快就跑到了南北高架的下面。
在這里徹夜奔馳著許多出租車,我拉著她趕緊跑到路邊,正好攔下了一輛出租車,把我們送到蘇天平的房子去了。
她很順從地坐在后排座位上,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車窗的世界,雨水在擋風玻璃上奔流,刮雨器輕輕地將它們擦走,模糊了我們視線中紅色的燈光。
出租車很快在目的地停下了,我?guī)еh(huán)走進那棟安靜的住宅樓。在黑暗的樓道里,她白色的滑雪衫發(fā)出輕微的摩擦聲,大概當初蘇天平帶她過來時,也是同樣的感覺吧?
到了五樓,我掏出鑰匙打開了蘇天平的房門,先把阿環(huán)讓進了客廳。
深更半夜把陌生的女人帶到房間里,是不是很曖昧?可我還有其他的選擇嗎?我打開了客廳里昏暗的燈,同時把空調(diào)開到最大。
阿環(huán)顯得有些緊張,她抬頭張望著四周,仿佛在天花板上搜尋著什么東西。
“你在看什么?”
她充滿寒意地說:“有許多雙骯臟的眼睛在看著我?!?/p>
阿環(huán)一定意識到了那些探頭的存在,我只能平靜地說:“嗯,別擔心,那些眼睛不會傷害到你的?!?/p>
她摘下白色的帽子,繞過了地板上那個白色的五角星,徑直走入蘇天平的臥室。她小心地環(huán)視了一圈說:“你經(jīng)常把陌生女孩帶到家里來嗎?”
“不!從來沒有,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我接下去還想說些什么,但又實在說不出口,是說“我只是可憐你這個雨中的孤魂野鬼”還是“我要把你關(guān)在這里審訊你”?
窗外的雨越來越大了,水杉樹枝不斷搖晃著抽在玻璃上,她走到窗前看著玻璃上紅色的,許久都沒有說話。
我走到她身后問:“你認識這個符號嗎?”
阿環(huán)只是默默地看著窗外,始終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為什么總是要折磨我?我憋不住繼續(xù)問道:“那你認識這個房間嗎?”
她回頭看了看,目光閃爍著說:“也許我認識吧。”
我點了點頭,打開抽屜拿出那疊明信片,放到她面前說:“這些都是你自己拍的吧?”
“是的,我怕別人會忘了我?!?/p>
一個害怕被人遺忘的幽靈?蘇天平還真猜對了?
“你害怕被人遺忘?或者說被這個世界遺忘?”
忽然,阿環(huán)的眼神又變得凌厲無比,她斜睨著我說:“因為我很快就要死了。”
又是這句話!她在面對蘇天平的鏡頭時,說自己的生命直剩下七天,現(xiàn)在十多天都過去了,她居然還在說自己就快要死了。
我冷冷地回道:“你倒底要死多少次?”
“生多少次,便死多少次,生一次不多,死一次不少,死即是生滅,生即是死滅?!?/p>
她青色的嘴唇緩緩嚅動著,就像是在念什么經(jīng)文或咒語,聲音抑揚頓挫而富有節(jié)奏,悠悠地飄進我耳朵里,嚇得我后退了半步。
雖然像是在聽繞口令,但我似乎能聽出一些道理,也許世界的生死本來就是如此?
但我立刻搖了搖頭,大聲的說:“好了,我不管你是生還是死,是人還是鬼,現(xiàn)在我想知道的是,你認識蘇天平嗎?”
“蘇天平?”阿環(huán)的目光緊盯著我的身后,仿佛我后面站著個人似的,嚇得我緊張地回頭一看,可背后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只聽到她淡淡地說,“我好像記得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