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鈺冷不防伸出手，一把抓住餅，卻被阿清順勢抓住了手腕。阿清道：“來，叫姐姐，叫了姐姐就給你吃啊?！?/p>

小鈺拼命掙扎，嗚嗚地又要哭出來，阿清感到她纖細(xì)柔滑的手微微顫動，心中一軟，放了手。小鈺抓回餅，藏進(jìn)懷里，仍不敢看阿清一眼。不過當(dāng)阿清伸手輕撫她的秀發(fā)時，小鈺抖了一下，卻沒有再避開。

阿綠微笑道：“慢慢來罷，小姐很乖的。”她站起來脫下外衣，替小鈺披上，又替她解下頭上的珠玉裝飾。小鈺由得她折騰，自拿了餅，小心翼翼地吃起來。阿清坐在她身旁，她也不看一眼。

阿綠在床上搜了些衣物，一一疊好放在塊粗布上，打起包袱。她一邊做一邊道：“小姐怕老鼠，怕蛇，更怕沒有人陪。這段時間真不知道她一個人怎么熬過來的。她身子本來就弱，經(jīng)過了這么多事，更差了。我偷偷地請了大夫看過，說是脾虛胃寒，氣血兩虧，需要好生調(diào)養(yǎng)的。唉，可憐她這么個金枝玉葉，命卻……”

她見小鈺吃完了餅，自懷里又掏出一些果子零嘴，小鈺興高采烈地接了，警惕地看阿清兩眼，躲到阿綠身后吃去。

阿綠繼續(xù)道：“這里的將軍叫做孫鏡，靠祖上蔭庇當(dāng)?shù)墓?，不過為人最是奸猾毒辣。老爺就是被他花言巧語騙來的。日后若有機會，我希望小姐能殺了他，也算為……為好多人報了仇了。不過他身邊有好多高手侍衛(wèi)，想要殺他也不容易。最厲害的兩個人，一個叫做主父忍，另一個是氐人，叫做苻申。他倆人就殺了老爺手下五十幾名侍衛(wèi)，手段狠毒。幸虧今晚他倆跟隨孫鏡進(jìn)城去了，否則還不知會怎樣呢。小姐日后若是遇上了，還是……唉，最好還是別遇上好，也別殺姓孫的了，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最好……”

阿清聽她越說越嘮叨，道：“好了，遲些再說罷，我們先想辦法出去。”她自忖能在軍營里來往自如，即便帶上小鈺大概也能出去，但是三人一起倒有些犯難，不覺皺起眉頭想辦法。

阿綠一笑，道：“看我，都什么時候了還說這么多。小兔兔，來。”小鈺聽她召喚自己，忙坐到她身旁，繼續(xù)吃著零嘴。阿綠摸著她的頭發(fā)，輕輕地道：“今日跟著你姐姐出去，以后要學(xué)會自己照顧自己啊，天下這么亂……”

阿清道：“怎么？你不與我們一道走么？”

阿綠微笑搖頭，道：“不了。我在這里很好，夫人對我也好，還走哪里去？”

阿清想了想，點頭道：“也是，怎么也勝過在外逃命。來罷，小鈺，我們走?！?/p>

阿綠將包袱交給阿清背著，又從自己脖子上取下一支長命鎖，小心地給小鈺戴上，笑道：“小兔兔，我們現(xiàn)在來做游戲咯。你跟這位姐姐一起出去藏好，等阿綠來找。最要緊就是千萬別說話，要是出了聲，可就讓我逮住了！”

小鈺大喜，忙道：“好好！小兔兔不出聲?！毕肓讼耄殖蹲∷滦涠谒溃骸澳憧梢矂e耍賴偷看！”

阿清把床單撕開，讓小鈺伏在自己背上，用布條將她牢牢系住。阿綠生怕小鈺冷，又用衣服將她頭臉都包起來。

阿清道：“我們走了，你自己小心。”阿綠嘆了一口氣，想說什么，但終于搖頭作罷。

阿清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先探頭看了看四周，縱身輕輕跳到外面露臺上。只聽小鈺在背后低聲道：“快……快藏起來。”身子微微顫抖。

阿清也低聲回她道：“閉上眼，別看，阿綠就找不到你了?！毙♀朁c點頭，不再言語。

阿清貼著墻，在屋檐上走了一段，往下望去，見一組巡視燈籠正轉(zhuǎn)到塔下。她猶豫了一下，想要再問問情況，返身又跳回房間，只見阿綠神色凄然，正將小鈺的頭飾往自己頭上戴。

阿清愣了一下，突然明白過來，縱身跳到阿綠身旁，冷不防一把抓住她的手，顫聲道：“你想做什么？你瘋了么？”

阿綠吃了一驚，忙道：“我……我見這頭飾好看，想……”

阿清冷冷地打斷她道：“頭飾好看，你早拿了，又不是什么難事。你想扮作小鈺的樣子尋死，好讓別人以為小鈺真的死了，再不來追我們，是不是？你……你真瘋了不成？”

阿綠甩開她的手站起來，胸口激烈起伏，臉色蒼白。

阿清道：“走吧，大家一起總會有辦法的，干嗎非要……”

“老爺不是要你殺我嗎？”阿綠突兀地道。她轉(zhuǎn)過身，盯牢了阿清的眼，道，“忘了？”

阿清被她清澈至極的眼光射到，心中怦地一跳，倒退兩步，道：“不……那……那是他糊涂了?！?/p>

“他才不糊涂呢，”阿綠恢復(fù)了平靜，淡淡一笑，“你還不明白么？我照顧老爺這么久，他不清楚我究竟知道他多少秘密，姓孫的也不曉得我究竟掌握了多少。所以，無論老爺說與不說，我都死定了，從照顧他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今日的結(jié)局。我明白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