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心事?”
“遺恨!”
說著,清正半抬起了頭。
“是石田治部少輔那廝的事。臣在朝鮮時,他對太閣殿下信口胡言告臣的狀。臣想將此事對太閣殿下說清楚,孰料殿下今已成為阿彌陀峰的大神了。臣報仇雪恨的手段是,只有讓治部少輔那廝腦袋搬家!”
“虎之助。”北政所笑了。這個三十七歲的大男人,在她眼里,永遠是個少年。
“你可是大名?”
“是!托您的洪福?!鼻逭倌暌话?,面紅耳赤。
“那么,你就該恪守太閣歸天前向大名們下的遺戒。其中一條是‘大名不得互相暗中說三道四挑起爭斗’。你在朝鮮戰(zhàn)場,遺戒《誓言書》已由奉行們送到你的伏見留守公館。想在這里看文字原件嗎?”
“不?!鼻逭裏o可奈何了。
“臣尚未回到伏見留守公館,未得披閱?!?/p>
“這才像虎之助的風格?!北闭Τ雎晛砹?。她覺得虎之助多么可愛,歸國后不先回家,一身旅裝拜謁主君靈廟,并舉足拜訪她的居所。
“虎之助,還沒拜訪內府寒暄致意吧?”北政所藏住微笑,開口問道。
“非去不可嗎?”清正剛回國,政情內幕似乎不甚明曉,他還是秀吉健在時期的思維。那時,家康與其只是在年祿官位上存在差別,在大名這一點上,自己與家康級別相同。沙場歸來,必須奔其公館寒暄致意,沒有這個規(guī)則。
北政所微妙地建議:“明天去拜訪為宜。他遵照遺令,正擔任秀賴的代理官?!?/p>
這是硬找的理由,內幕另有用意,就連清正這樣的武夫,也嗅出了其中的味道。當夜,他回到京城時,已經很晚了。回來一看,家康的使者井伊直政早在黃昏時分就來過,送來家康的口信。
“望將此言轉交清正大人。”說完就回去了。
口信并無重要內容,是些“在朝鮮歷盡了千般苦辛吧”之類的慰問話語。
(話語脈絡莫名其妙。)清正雖然這樣認為,心里卻也挺高興的。清正拜訪奉行增田長盛,交談中,對沙場艱辛他沒說過一句慰問話。故而清正當場宣布絕交,大步流星告辭了。
(不愧是內府,迥然不同。)清正感動了。自己還沒去,人家就來了。這是唯有人生中馳騁過幾十個戰(zhàn)場的武將才能示出的溫暖關懷。
(知武士者,內府也。)清正發(fā)出如此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