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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生銹的獵人(1)

埋:一本用罪惡寫成的大善書 作者:楊哲


魯新獨自走到鐵柵欄門口,他小心翼翼地彎下腰,問李拐子,“有外人來過?”

“我老婆給我送飯。等你們我還不得給餓死了?!?/p>

“我知道誰是兇手了。”魯新特意壓低聲音說。

“怎么大家都知道了?”

“我有充分的證據證明?!?/p>

“那你干嘛不快點去捉他?”

“是刀疤?”魯新一只手遮著嘴,小聲地念叨。

“刀疤?你怎么能想到是這主?”

“他把小武的汽車車燈砸壞了,然后他挖了一個坑,他這么做就是為了讓小武開車翻到溝里。結果沒想到,錯把木炎給殺了?!?/p>

“刀疤為什么要殺小武?那你覺得礦老板也是刀疤干的?”

魯新點點頭。

“為什么?刀疤為什么要殺人?”

“抓到他審問一下就可以了。反正他是個傻子,不用費勁就能撬開他的口?!?/p>

“重復一下你剛才的話?!?/p>

“抓到他審問一下……”

“后邊那句?”

“他是個傻子……”

“一個傻子,想殺一個人,他會精心設計陰謀,制造一場交通事故?這是你和我會考慮的事情!要他選擇,他直接砍上一刀就結束了,他沒準刀都不用,直接去咬就完了。制造一場交通事故,把礦老板的尸首抬走,兇器拿走……這些都是聰明的人干出來的。至少也應該是一個正常人干出來的!這會是一個傻子的行為嗎?”

魯新發(fā)著呆點了點頭。

“你也應該多吃點魚?!崩罟兆訃@了口氣,看著魯新。

“我小時候吃魚被刺扎著過,后來就不喜歡吃了?!濒斝轮沃约旱南掳?,看著地面發(fā)呆。

蘇翔醒來的時候,發(fā)現身上多了條毯子。小武就坐在他對面,這已經是下午了。小武看起來永遠是那副樣子,滿臉堆砌著笑容。蘇翔則板著臉,他琢磨一下怎么張口。

“嗯,你也累壞了吧,看出來了。昨晚上估計也沒睡好。”小武率先張嘴,“我昨晚上受那一嚇,今天一天腿都是軟的?!?/p>

“我倒還行,不至于被嚇出什么事來。我只是煩,兇手一直逍遙法外,然后一個又一個受害者冒出來,我身為警察,卻無能為力。這讓我很惱火?!?/p>

“尤其受害者還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嗯,驚動了大量的媒體。這個案子如果不破的話,局里的領導都臉上無光。上級也在給我施加壓力。所以我說什么都要找到真兇。”蘇翔一邊客套一邊用目光掃描著小武的臉,想從他的表情中找到一絲慌張,但怎么看小武那張臉都是表情平靜、自然。蘇翔在等小武的時間里,已經搜查了屋子,他沒有找到刀,或者鏟子。他用自然的口氣和小武的老婆問起來小武晚上都在干嘛,想知道小武的不在場證明是否可靠。但一切都天衣無縫。小武是個聰明的人,他不會輕易留下任何把柄。

“說到媒體?,F在的媒體的能力真的是四通八達。竟然有媒體挖出了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兩年前……”

蘇翔一聽到兩年前,表情在一瞬間突然僵硬住了。

“兩年前,發(fā)生了一場車禍,有人懷疑你酒后駕車撞死了一個人,而且在汽車上找到了你的DNA的證據,只不過在開庭的時候,警察局里發(fā)生了一場技術失誤,與你有關的證據莫名其妙地失蹤了。所以你才得以無罪釋放?!毙∥涞恼Z速越來越慢,“記者們,總是比較無聊的,他們唯恐天下不亂。所以我想,昨天,你開車的時候,似乎嘴里又有酒氣,如果把我們案子里的關鍵證人給撞死了,當然這不是你的錯,但這對你很不利。對你的未來,對你的發(fā)展……”

“你想說什么?”

“所以我自作主張,替你頂了。我跟記者說,抓著方向盤的人是我。大霧里,沒有車燈,一個鬼影突然冒出來,而我又是在尋子心切的狀態(tài)下。大家都表示理解,沒有人提出異議。我已經驗血了,沒有絲毫問題?!毙∥渫nD了一下,“你明白吧,我救了你?!?/p>

蘇翔咽了口唾沫,那些他想逼問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被人堵在了嘴里,但是他必須,必須要說出來,他不能允許這次的談話被對方控制:“我奇怪,為什么礦老板失蹤的晚上,和木炎撞車的晚上,你都偏巧開車出現在了現場。”

“你不會是懷疑我呢吧?”

“我只是想聽聽你的答案?!?/p>

“我知道我有嫌疑,但兒子失蹤了,我要找我兒子?!?/p>

“連續(xù)兩個晚上?”

“他以前就經常無緣無故地從家里溜出去。有時候三四天不著家。我經常大半夜的去找他,很多人都可以作證。哪個父親看兒子沒了不著急呢。其實他有一段時間,這毛病好了。但是前天晚上,他莫名其妙地又跑了。我去找他,找著了。第二天我就把他關起來了,這是一種懲罰。可是誰知道哪個閑人竟然翻進我家院子里,把他給放出去了。我現在一直在找那個翻我家院子的人是誰。”小武說完,兩只眼睛凝視著蘇翔,“我很好奇的是,那個人留下了這個東西。”小武把一發(fā)子彈從兜里掏出來。

蘇翔回憶起那天他在翻墻進入小武家之前,他在拆卸自己的手槍,由于著急,他直接把子彈放進了兜里。也許是翻墻的時候,不小心子彈掉了出來。蘇翔猶豫是否要收起那枚子彈,小武卻先把子彈拿了起來,捏在手里。蘇翔知道,這場談話他已經失去了主動。

“不過有一件事情一直壓在我心頭,有人要害我。”小武嚴肅地看著蘇翔,“你會幫我解決這個問題嗎?”

小武走在前頭。蘇翔跟在后邊,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跟在小武屁股后邊的一個小跟班。那個號稱是小武司機兼保鏢的禿頭就走在他并列。蘇翔從村民們經過他們身邊看他的眼神,感到了厭惡和鄙視。蘇翔低著頭,一聲不吭,反復地提醒自己,小武只是個線人,他是要帶他去尋找一個線索。

刀疤男看到小武站在他家門外,這個大個子害怕得扭頭就想跑,小武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蘇翔看到小武身手敏捷還是有點驚訝的,他本來以為胖子小武反應遲鈍,出手都靠那個禿頭。沒想到小武力氣還挺大,拽著刀疤男,差點就給一直拽進屋子里去。刀疤男反抗,到了空院的中央,使勁打滾,最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像是個巨大個子的小孩一樣叉開腿坐著。

“是你干的嗎?”小武指著院子角落有個紅色的鐵錘。

“是……你!”刀疤男點頭。

小武沒答理刀疤男,他徑直走到鐵錘邊上,想拎起鐵錘,可是還有點沉,于是他拖著鐵錘的手柄,走回到刀疤男的身邊。沉重的鐵錘在地面上留下很深的拖痕。蘇翔眼前突然出現幻象,只見小武拎起鐵錘,朝著刀疤男腦袋上砸了下去,一時間血肉翻飛。蘇翔立刻掏出了手槍,將殺人狂擊斃……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這樣就把這該死的案子給了結了。報紙上明天登出來,連環(huán)殺手,原形畢露,大開殺戒,被警方當場擊斃。連庭審都免了,多干脆。最要命的就是,這里的每個人都這么冷靜。小武臉上還是那皮笑肉不笑的感覺。他抻了下褲腿,蹲到了刀疤男的身邊,用一種語重心長的口吻跟刀疤男說:“你為什么要砸壞的我的車燈?”

刀疤男不出聲,緊張地東張西望,一會兒看看蘇翔,眼神里充滿著恐懼,就像是一只受傷的小動物,等待著獵人的抓捕。

“你差點害死了我?”小武繼續(xù)慢條斯理地說話,“我知道你孩子前段時間剛剛死了,你心里頭難受。但是你必須聽我的,你要記住一句話!”小武咳了咳嗓子,瞅了一眼蘇翔,然后轉頭面對刀疤男,把一只手臂放在他肩膀上,虎口正對著他脖子,就像是要掐死他。小武說:“有困難,找領導??!我們是人民的公仆!”

“權力越大,失誤越大?!卑⑿趴偸前堰@句話放在嘴邊上。當你還是個嬰兒的時候,連吃飯都需要別人照顧的時候,你不會犯錯誤,即便犯了錯誤,那也只是兒戲。而當你權力慢慢變大,有一天大到可以影響別人的生死的時候,對錯就變得模糊。與其說你在對與錯之間選擇,不如說你被良心與現實擺布。

阿信還記得五年前,他和小峰之間最后的一次談話。

“你已經離不開這個職業(yè)了?!毙》遄谧雷訉γ妫掷锿嬷粭U筆,“你想想你現在,你有榮譽,所以你有關系。如果你失蹤了,全城的警察都會去找你。而如果你失去了這份工作,失去了這份關系,你以前的仇人,他們不會忘了你的?!?/p>

“他們都被關在監(jiān)獄里?!?/p>

“但是他們的家人,朋友都在外頭?!?/p>

“他們是罪有應得,他們的家人不會為他們報仇的?!?/p>

“那你確認,你真的把大頭抓進去了嗎?”

“他們都管那個胖子,管他叫首領?!?/p>

“那是因為你沒有機會見到那個胖子管另一個人叫首領。僅此而已。一個奴隸工廠,可以在一個地方持續(xù)數年之久,其背后的關系一定是錯綜復雜的。你解救出來的三十個人,你知道他們都是干嘛的嗎?”

“那些都是一些可憐的農民工。”

小峰嘆了口氣,把一份檔案從桌子底下掏出來,檔案里有好幾份個人簡歷,照片下邊有姓名和資料?!澳遣皇且粋€單純的奴隸工廠。那是一所監(jiān)獄。監(jiān)獄是干什么的?改造人類的?”

阿信看著名單上的資料,他吃驚地看著每個人的履歷。這些人絕不是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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