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47)
香妹說:“人家家里死人了,你哭得這么傷心干嗎? 還一會兒笑,一會兒哭! ”
朱懷鏡突然收住了哭聲,像是一下子清醒了,眼開眼睛,很吃驚的樣子,問:“啊? 誰死了? ”
香妹眼睛定定地望了朱懷鏡一會兒,像是見了怪物。她半天才說:“你不是瘋了吧? 死了那么多人! ”
朱懷鏡這下像是真的清醒了,木然地望著天花板,一句話也不說。
朱懷鏡在家里昏昏沉沉睡了一天。晚飯后,他說出去走走。今天風(fēng)很大,氣溫很低。心想說不定要下雪了。
他本想徑直去玉琴屋里的,卻老遠(yuǎn)就見酒店大廳里巴臺邊站著一個女人,背影好像玉琴。他就往大廳走去。果然是玉琴。他剛踏進(jìn)大廳,玉琴無意間回過頭來,看見他了,朝他笑笑。這笑容只在她的臉上飛快地閃了一下,立即就消失了。玉琴板起臉望著巴臺里的小姐,嘴里卻對朱懷鏡輕聲說:“你先回家去吧?!?/p>
朱懷鏡頓時手足無措,搔頭抓耳地回過身,出了大廳。心想今天玉琴怎么了? 笑得那么勉強? 臉色那么冰涼? 朱懷鏡便隱隱不快。轉(zhuǎn)而想起玉琴叫他回家去,心頭也就熨帖些了。他打開玉琴的家門,真的是一種回家的感覺。
一開燈,卻見矮柜上新放了一個花籃。朱懷鏡上前看了看,又嗅一嗅,一股清香沁人心脾。他猜想這一定是玉琴剛買的。他不太懂花,只識得其中的菊花、玫瑰、康乃馨,還有一種好像是郁金香,別的幾種就不知名了。十幾種顏色各異的鮮花,讓一蓬叫不上名的細(xì)碎小白花云一樣烘托著,格外漂亮。有這花籃,客廳里的氣氛就完全不同了。
一會兒玉琴開門進(jìn)來了。朱懷鏡忙迎上去,擁抱著玉琴。兩人便像八輩子沒見面似的,站在門后吻得氣喘。
兩人坐到沙發(fā)里,仍是擁在一起。朱懷鏡問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還買了花籃? 玉琴偏頭一笑,有意賣關(guān)子,要朱懷鏡猜。朱懷鏡猜了好久卻猜不中。玉琴噘起了嘴巴,說:“你怎么就不知道猜我的生日呢? ”
朱懷鏡立馬圓睜了眼睛,說:“哎呀呀,你怎么不早同我說呢? 你看你看,我什么表示也沒有,這怎么得了? 你這樣不是陷我于無情無義嗎? ”
玉琴見朱懷鏡這急樣兒,很是可愛,便撫摸著他的胸膛,說:“看你急的! 好了好了,我又不需要你送我什么。我是有意不同你說的。我早就想好了,要碰碰自己的運氣。我想,要是我生日那天,你來陪我了,就說明我還有福氣??蓮淖蛱煜挛缙?,就一直沒有你的消息。我本想打電話問問你今天在干什么的,還是忍住了。直等到晚飯時候還不見你來,我就不暢快了,連吃飯都沒胃口。我很不高興,就一個人出去隨便走走。偏巧碰上吧臺的服務(wù)員在嘻嘻哈哈打私人電話,我就批評了她。我正好心頭有火哩! 你來的時候,我正在罵人呢! ”
朱懷鏡這就想起了玉琴剛才那張冰冷的臉,就說:“原來梅老總在教訓(xùn)員工,我還以為是我哪里錯了哩! 你板起臉來還真能嚇人哩! ”
玉琴笑道:“我還沒有那么惡劣吧? 不過我能坐上副老總的位置,多半是憑我這個性。我自己干事認(rèn)認(rèn)真真,誰要是亂來,我絕不留情面。這個性放在女人身上,看不慣的就說是潑,欣賞的就說是有魄力。好笑不好笑? ”
朱懷鏡笑著問:“是誰欣賞你? ”
玉琴戳一下朱懷鏡額頭,說:“我知道你是往壞里猜我了。我在這里的地位,用你們官場的話說,是歷史形成的,不存在要去巴結(jié)誰。這里大半以上是女職工,也只有我這樣的女人才治得了她們。所以,誰來當(dāng)老總,都得讓我出來當(dāng)副老總。不過一把手我也當(dāng)不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