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穌不是也沒結(jié)婚嗎?”
“就算沒結(jié)婚,他也是個牛仔,是天下第一個競技牛仔。《圣經(jīng)》里面有記載。在《馬太福音》、《馬可福音》、《路加福音》和《約翰福音》里都有記載?!彼囊允嵉恼Z調(diào)說:“‘你們進村去,一進村時,可見一匹無人乘坐過之驢駒,解開其繩結(jié)牽來此處。主需要他。他們將驢駒帶至耶穌面前,將衣物放置其上,協(xié)助耶穌上座?!绻@樣還不算在描述無鞍騎乘,我就不知道這段在說什么了?!?/p>
“我愛騎牛,牛是我的伙伴,如果牛會開車,我肯定會找一頭來開。我的背景怎么被你摸得這么清楚?”
“很簡單。邁倫·薩瑟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彼麚u下車窗吐了口痰。“老爸以前也有點喜歡玩牛,不過他后來不玩了?!?/p>
一兩天后,帕克又開始說教。耶穌基督與家庭價值,戴蒙德已經(jīng)聽厭了。帕克說,“你不是有個弟弟嗎?怎么從來沒見他來牛仔競技場看哥哥表演?你爸爸媽媽呢?”
“靠邊停一下車?!?/p>
帕克緩緩將卡車??吭诼愤呌矊嵉拇蟛菰希浦镣\嚈n,誤以為戴蒙德想小便,所以自己也下車,拉下拉鏈。
“等一等,”戴蒙德說。他站在那里,火辣的太陽照在他身上?!拔乙愫煤枚⒅铱???吹?jīng)]有?”他半轉(zhuǎn)身再回頭面對帕克。“我就是我。你看到的就是我。管你自己的閑事,我們有路要趕?!?/p>
“呃,我的意思是,”帕克說,“你只為你自個兒著想。一根木樁沒有辦法圍出籬笆,這道理你不懂?!?/p>
八月下旬,天氣熱如煉獄,離開邁爾斯城時帕克腦中的地圖失靈,兩人來到懷俄明州線以南的頂巖地上,蠻荒鄉(xiāng)野在眼前無盡起伏,視線所及百英里,有羚羊與牛群聚集,如同古代收支簿上老舊鋼筆的刻痕飛至草原上,形成小墨斑。卡車往回走,試試岔路,后來距離灰牛鎮(zhèn)幾英里處,有間改裝為酒吧的駝背農(nóng)莊,方形的木柱歷盡風(fēng)吹雨打,幾近黑色。酒吧前面停著數(shù)輛卡車,戴蒙德指著說,“最后那輛,不是斯威茨·馬斯格婁夫的運馬拖車嗎?還有納赫蒂加爾的卡車。該死的套牛人,把馬當作女人似的。昨晚納赫蒂加爾講什么你聽見了嗎?‘她很誠實,她很乖,她從來不會不忠?!v的是他的馬。”
“我對自己的馬也有同感?!?/p>
“開過去。我想一口氣喝下一杯啤酒。”
“進去還能活著出來,就算我們走運了。納赫蒂加爾是神經(jīng)病。其他人光談自己的拖車而已?!?/p>
“不管那么多了,帕克。你喝你的咖啡,我非喝兩杯啤酒不行。”
酒吧門口上方掛著一片松板,注明店名為“鞍架”,被烈日灼成深色。戴蒙德推開厚木板門,門上布滿各式口徑的子彈留下的孔洞。里面裝潢得不錯,陰暗,木柱墻壁燙有數(shù)千個牛身烙印,掛著褪色的相片,里面有作古已久的有鞍騎士,高入云霄,也有身穿毛衣與羊毛皮套褲的趕牛人。酒吧后方立著全世界最古老的點唱機,外殼破損凹陷,霓虹燈故障,手電筒以繩子綁住,提供給愛挑剔的酒客照亮選歌單。密爾頓·布朗于一九三五年以高昂悠然的嗓音演唱,“噢,微—微—微—微風(fēng)”,飄揚在鋅質(zhì)吧臺與四張桌子上。
酒保是個冷靜頑固的老禿子,鷹鉤鼻,下巴上有凹窩。酒瓶、酒龍頭,以及一面骯臟的鏡子——酒保的領(lǐng)域并不復(fù)雜。酒保盯著這些東西看,帕克打量過煎板上瀝青般的液體后,點的是姜汁汽水。戴蒙德知道他打算在此喝個爛醉。斯威茨·馬斯格婁夫與納赫蒂加爾、艾克·蘇特、吉姆·杰克·杰特脫下了帽子,完全亮出禿頭,四人坐同桌,吉姆·杰克飲用紅啤酒,其他人則喝威士忌,喝得爛醉如泥,為了慶祝納赫蒂加爾的女兒首度贏得木桶障礙賽而抽雪茄。雪茄抽到一半,捻熄在煙灰缸里。
“你在這里干嘛?”
“啐,路過鞍架,怎可不下馬灌溉一番。”
“說得也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