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跟參加韓日世界杯的中國隊很像,反正也沒什么好果子吃,干脆就敞開了想,掄圓了吹,往死里踢,把人丟到姥姥家。
而在大二時,新聞系人才濟濟,豪華陣容一時無兩,旌旗直指冠軍寶座,所以當主力后衛(wèi)被計劃系輸不起的無賴用一個汽水瓶開了瓢時,我們壓制住心頭怒火,把傷員勸住,避免了血腥的復仇和更大的沖突,最終得償所愿,傷員抱著冠軍獎杯,陽光下笑容燦爛,剛剃的禿頭熠熠生輝。
但這口氣也不能白受。幸虧我們掌握著輿論武器,校內真正的民辦報紙《新聞周報》就在新聞系控制之下,于是一篇義正詞嚴的報道迅速出爐,對計劃系進行了強烈譴責。教科書上說階級性是新聞的一大屬性,信夫。
計劃系也不示弱,制訂了一個通過走上層路線來封殺我們報紙的計劃。《新聞周報》主編聞訊,連夜召開編委會商量對策。沒想到的是,第二天,由學生會控制的校廣播站播出一條內幕新聞,言稱新聞系密謀對策云云。最后一句是“本站記者某某某報道”,《新聞周報》主編一聽,差點背過氣去,原來正是睡在他上鋪的兄弟。
急忙回宿舍質問,對方卻振振有辭地說:“新聞就是要真實客觀,這是咱們課上學的?!?/p>
那個腦袋被開瓢卻又忍氣吞聲的主力后衛(wèi),如今成了央視歪嘴,叫劉建宏,那次被剃成禿頭后,反倒讓他的頭發(fā)長得更厚實,上電視后,許多人都羨慕地問他是不是戴了假發(fā)套,并問是在哪里買的;那個挑起傳媒大戰(zhàn)的《新聞周報》主編,叫王軍,如今是新華社記者,為保護北平古建筑鼓與呼,并寫出一部巨著《城記》;那個堅持新聞真實性公正性的叛徒,如今以消磨生命享受每一天為天職,他的名字叫咣咣,他說,對死亡的恐懼使我生活得肆無忌憚。
六 多少人的眼淚在無言中抹去
某一年冬天,我們被上級動員去頤和園搬冰,為清淤工程做貢獻。大伙干得還算賣力氣,可等回到學校,全都又冷又餓,那點兒公益心頓時變成滿腔的怨氣。
在食堂,我剛排到窗口,旁邊頓時遞過來一堆飯盆讓我捎飯。這種情況肯定會招致別人的不滿,平時我們也就當沒聽見,反正能盡快吃到飯才是正茬。但那天,餓得正一股邪火,所以聽到后面有人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呻吟后,這幫惡霸馬上就不干了:“說誰呢說誰呢?”然后挑釁的眼光開始尋找。
目光最后落在一個瘦小的男人身上,一看就是個研究生。俺們就沖過去,讓他發(fā)出了更大聲的呻吟。那人還沖俺直眉瞪眼地說著什么,被我搡開了。
然后我們坐在飯桌旁享受勝利果實。突然,那人又沖了上來,手里揮舞著一根長木條,大概是食堂外建筑工地上的材料,紅著眼向我撲來。我站起身,那人把木條在俺眼前揮舞著,帶動的風吹動了我的眼睫毛。像我這樣的老架友,知道這會兒絕對不能掉鏈子,要不那哥們更會人來瘋,于是一步步往前逼,那人終于沒挺住,被逼退幾步后,讓哥幾個將其按住,一通胖打。
然后,我們被押到學校保衛(wèi)科,接受了一番教育。然后陪那哥們一起去校醫(yī)院接受診治。路上那哥們說:“其實咱倆還看過電影的,我剛才跟你說,你就是不聽,要不我這么急。”
在他提到另一個美麗的名字后,我終于想起來。當年我以拙劣手法追求法律系一位師姐,手段是買了兩套外國影展的票邀請她共同欣賞藝術。那次影展共有十場,沒看到第六場,她就看出遇人不淑,借口功課忙把票轉讓給別人,就是這哥們。
當時我對待愛情的態(tài)度也很光棍,你若無心我便休,發(fā)現鄰座變成一個男人后,就毅然放棄了接下來那幾場電影。
天可憐見,這個昔日的擋箭牌終于落到咱的手上。當醫(yī)院查出他身上多處軟組織挫傷后,我內心充滿了快意。看到了吧,凡是被人當槍使、壞人好事的,都絕對沒有好下場。
那根木條在我眼前刮起的風,如今讓我心有余悸,但當年是絕對不會退縮的。所謂心狠手辣,就是換了別人該收手時,你還要繼續(xù)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