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雷佑胤的辦公室里出來，王步凡有些被利用和捉弄的感覺，向天歌也有些大惑不解，跟著王步凡來到他的辦公室里。向天歌不及坐下就發(fā)牢騷說：“這么不好的結(jié)局，竟然成了圓滿的結(jié)局，不可思議，真他媽的不可思議！”

王步凡笑道：“天野市不可思議的事情多著呢，還有比這更不可思議的事情在后頭哩。小向，你不覺得幕后有只黑手嗎？怎么前邊抓了壞人馬上就自殺了？據(jù)我所知罪犯想自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在這方面公安局是有防備的。這個事情要查，但仍然要秘密地查，很可能歹徒的自殺與年光景有關，以后對年光景這個人可要提防著點，別總是讓他耍了你。你想過沒有？如果天野市對一些大案要案破不了，你會是什么下場？可是現(xiàn)在破案了，如果年光景硬說你們刑訊逼供整死了人你又如何解釋？我看這個年光景是針對你向天歌來的，是針對市公安局局長這個位置來的。如果你向天歌是個不稱職的局長，那么就只有讓稱職的人來當局長了，真到了那一天，我這個政法委書記又如何面對市民？這里邊有文章??！”

向天歌緊鎖眉頭，一聲不吭，他對王步凡的判斷很佩服，也意識到自己面臨的挑戰(zhàn)。

王步凡這時拍拍向天歌的肩膀說：“放心吧小向，這中間的奧妙還是在雷書記身上，歹徒一死，萬事大吉，副省長那里就有了圓滿的交代。年光景也不用為他小舅子的所作所為背黑鍋，不是皆大歡喜嗎？這是有人求之不得的結(jié)果啊！我相信在這件事情上年光景連屁也不會放。其實這樣的結(jié)果我們也求之不得啊！小向，能夠破案不正說明你這公安局長還是稱職的嘛！后邊的事情你一定掌握好尺度，既要打蛇，還不能讓毒蛇咬了?！毕蛱旄杳靼淄醪椒驳囊馑迹箘艃旱攸c著頭。

省市縣三級落實“小康戰(zhàn)略”重要決策幫教隊準備下去了。在工作隊員下鄉(xiāng)之前，省委副書記劉遠超又來到天野市，省委市委的領導們免不了要作個動員報告。省市領導一個個都講了話，無一不是言之鑿鑿。地點在天野廣場，沒有搭設臺子，給人一種平等親切的感覺。

當天晚上劉遠超照例沒有走，又與喬織虹在一起打麻將，至于是不是住在一起，沒有人去關心這個事情……

工作隊下鄉(xiāng)后不久就該過春節(jié)了。春節(jié)前夕，從省城傳來消息，說常務副省長出事了，副省長路坦平升任常務副省長。對于這種敏感的問題，在官方?jīng)]有作出什么公開報道之前，人們多是私下議論議論，在公開場合是沒有人去說的，一旦是誤傳，就會把談論謠言的人置于十分被動的境地，顯得你沒有修養(yǎng)，是個政治上不成熟的人。

二零零二年的二月五日，已是農(nóng)歷的臘月二十四了，機關里很多人都在忙著過節(jié)的事情，已經(jīng)有些人心惶惶。王步凡在市委的住房還沒有安排好，看來今年的春節(jié)只有回天南去過。

八點鐘上班時，喬織虹臨時組織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去看望老干部，其中就有邊際?，F(xiàn)在看望老干部也像走過場，市委領導分了幾組，先后用了不到兩三個半天就看完了。

王步凡看望完自己要看望的老干部，回到機關里，尤揚急匆匆跟了進來，遞給他一張《河東日報》，很神秘地笑了笑沒有說什么退出去了。尤揚專門把今天的《河東日報》送給他，上邊肯定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不然尤揚不會特意把這張《河東日報》遞到他手里。尤揚現(xiàn)在的心態(tài)王步凡已經(jīng)琢磨透了，而王步凡竭力在玩弄一些手段，使尤揚摸不準他的心態(tài)。

王步凡展開《河東日報》，在頭版顯著位置登著標題為《因嚴重違紀違法河東省副省長×××被“雙開”》的報道：

本報訊 近日，中央紀委就河東省常務副省長×××嚴重違紀違法案件發(fā)出通報。

通報說，經(jīng)查，×××在一九九九年十二月至二零零一年十二月在擔任河東省常務副省長期間，利用職務之便，為其獨生女兒出國留學收受賄賂二十萬元，嚴重違犯了黨紀國法，現(xiàn)在其女兒已經(jīng)到美國留學。另外，×××還違犯原則犯有收受禮金的錯誤，經(jīng)中共中央批準，中央紀委批復同意，河東省委給予×××開除黨籍處分的決定，監(jiān)察部決定給予其行政開除處分……

王步凡看了這則報道，終于明白副省長的女兒為什么要到天野來，雷佑胤讓他盡快偵破搶劫強奸案時他就有點兒納悶，副省長的女兒還是一個十九歲的少女獨自一個人到天野來干什么？為什么又會出現(xiàn)在西郊湖？還被歹徒搶劫強奸?，F(xiàn)在他終于明白了，副省長的女兒肯定是來天野要錢的，到西郊湖是青年人好玩的天性，導致發(fā)生了意外，至于雷佑胤究竟給了副省長的女兒多少錢，這是個未知數(shù)，只怕中紀委也沒有把這個事情查出來，根據(jù)雷佑胤的經(jīng)濟實力，不給五十萬也至少要給三十萬，如果真把這兩筆禮金查出來，副省長就不會僅僅是雙開除了，但是雷佑胤不說，副省長不主動交代，罪過就小多了。

副省長出事了，雷佑胤的后臺頃刻之間如一堵高墻轟然倒塌，他要想在政治上再進一步，必須尋找新的后臺，投靠新的主人，但是關系網(wǎng)織起來要比漁網(wǎng)難織多了，有些關系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夠建立起來的，總之原常務副省長的倒臺對雷佑胤來說是個致命的打擊。

王步凡正想著，劉暢來叫他，說喬書記叫他有點兒事情。王步凡以為喬織虹要針對副省長落馬這件事召開廉政會議，強調(diào)廉政問題，就隨劉暢來到喬織虹的辦公室里。見雷佑胤也在，大家見面后并沒有議論副省長落馬的事情，喬織虹仍然用手習慣性地攏一下短發(fā)說：“那個啥，清源公司今天要成立黨支部，萬通公司今天要成立工會，這兩家民營企業(yè)成立黨支部和工會是新生事物，市委要對他們的做法給予肯定。林書記下鄉(xiāng)沒有回來，我想讓二位去祝賀一下，我跟抓宣傳的領導也說了，讓報紙和電視臺宣傳一下?！?/p>

王步凡聽喬織虹這么一說，立即就想到“作秀”兩個字，看來鄭清源和買萬通又要作秀了。但喬織虹已經(jīng)定了“新生事物”的調(diào)子，王步凡就沒有發(fā)表個人意見。雷佑胤也許出于避嫌的目的，主動要求到萬通公司去，王步凡只好到清源公司去。

辭別喬織虹，王步凡帶了尤揚來到清源公司門口，未下車就聽見清源公司的職工正在唱歌。

大海航行靠舵手，

萬物生長靠太陽，

雨露滋潤禾苗壯，

抓經(jīng)濟靠的是董事長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