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在一周沒有我的消息后問我:“你都干什么呢,最近都在和誰玩呀?”
我支吾著說:“我要學習啊,哪兒也沒去,就是每天在家泡著?!?/p>
她說:“那好吧,你可別像路菁菁,也是消失了幾天,一出來嚇我一大跳?!?/p>
我才想起來,我也是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路菁菁了?!八趺蠢??”
“你還不知道?。克秃喣嵩谝黄鹆?。”薔薇淡淡地說。
“簡尼是誰?”路菁菁從來沒有過男朋友的,居然突然跑出來一個不認識的人。
“哦,就是那個啊,咱們都見過的,她房東的朋友?!蔽覍δ莻€人有一點兒印象的,好像是禿頭,胖胖的,倒是彬彬有禮。他和路菁菁在一起?我完全無法想象是怎樣一幅畫面。
“吳涯你晚上出來玩吧,消防隊員舞會就是今天晚上。”
這場舞會是早就約好要參加的,政府為了獎勵去年冬天疏散游行隊伍的消防隊員們舉辦的全民娛樂活動。
一樣的大花裙子,一樣的桃紅色指甲,可是我在那天晚上發(fā)現(xiàn)自己和從前不同了。無法站在人群中和隨便什么人跳上一曲。
薔薇和其他幾個女孩子玩得很瘋狂,一邊跳一邊叫我,“吳涯快來呀,這兒有個小帥哥?!?/p>
我不時看看手機屏幕,被她們嘲笑?!皢眩遣皇怯胁閸彽牧??”
我笑著否認,加入熱舞人群。
場地上救火車的燈全開照明,音樂震天,我想跳一會兒就回去了,可還是錯過了張岸的電話,一開手機八個未接來電。
正想撥過去鈴聲就響了,我捂著一只耳朵大聲說:“喂?!?/p>
那邊很錯愕,停了一會兒叫我名字。
我說:“你大聲點兒,聽不清楚?!?/p>
他說:“你在哪兒呢,我想請你吃飯?!?/p>
不是張岸,居然是老萬。
我坐在老萬的車里心不在焉,聽他說我走以后公司的業(yè)績,同事之間還是鉤心斗角。他不停地嘮叨著,“吳涯呀,你這一走前幾天我還覺得沒什么,這幾天總感覺少點兒什么似的。你再考慮考慮,要不要回來工作?!?/p>
“哦,我會考慮的。你能快點兒開嗎?”我心不在焉地聽他說著。我家那條路很偏僻,繞了幾個彎才到。
老萬比之前更胖了,拐進家旁邊的小巷,他減慢車速看著我問:“什么時候能再一起吃飯呢?”
“改天再約吧。”
他嘆口氣,把手搭在我肩膀上用力拍了拍,“有什么事還是可以來找我?guī)兔?,知道嗎??/p>
我點點頭,沖他笑一下。
突然一個急剎車,我們都猛然向前傾。要不是安全帶,我想我的頭早就已經(jīng)在玻璃里面了。
“這誰呀!”老萬也嚇了一跳正想罵從斜刺里竄出來的人。
我定睛一看,心里猛的一沉,是張岸。他被車燈照著,站在黑暗里的一個光圈中。他看見了我,低下頭走到一邊去。
我慌忙解開安全帶跳下車,他在前面大步走著。
他一開始走得很快,突然慢下來,仰起頭看天。我在他身后不遠的地方追上,卻不敢往前走了。
他深深地發(fā)出一聲嘆息。
我的鞋子敲在石板路上發(fā)出當當?shù)穆曇簦苈牭轿乙徊讲阶呓?/p>
“張岸,你聽我說,那是……”
“別說了,先吃飯吧?!彼O聛恚f過手里的飯盒。溫熱的,他是做好了一直放在衣服里吧。
夏天的夜晚還是有一點兒涼,我們走到地鐵站里初次見面的地方。賣票的黑人阿姨見怪不怪地看著我們,估計想著以后把這里改成婚介收點兒中介費。
后來我們有了幾個暗號,比如說把地鐵站叫做我們家客廳,把旁邊一家中餐館叫做我們家食堂。
車次表一閃一閃的,我想起從前和他坐在這里的時候的對話。他那個時候可真傻,還找借口說,要不我教你拍照,你做我女朋友吧。
有這樣表白的嗎?
想到這里,我嘴里塞滿土豆雞塊扭頭沖著他笑,他也正在看著時刻表,坐近一點兒摟著我的肩膀。
我隱約覺得,從這一刻開始,他心里已經(jīng)種下一些不愿意對我訴說的情緒了。我依然惦記著剛才他看到老萬時錯愕的臉,然而卻什么都沒有說。
晚上,我回到家心情很復雜,坐在窗臺上抱著膝蓋發(fā)呆。這時候,門鈴響了。
張岸站在門外,不知道為什么,只分開不到一個小時,我卻覺得他的胡子長長了很多,樣子有些憔悴。
他努力沖我一笑,“還沒睡呢?”
“嗯。有什么事嗎?”
“吳涯,我想問問你?!彼聊税胩?,只說出這半句話。
“嗯?”
“我想問問你,假如我身無分文,你還愿意跟我走嗎?跟我私奔。你還愿意嗎?”他一邊說一邊拉我的手,說完以后又放開了。
我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滿臉胡楂,眼角已經(jīng)有了一些抹不掉的皺紋。我竟描述不清楚他的樣子,只有一個氣場,溫暖地,充滿了愛意。
我很認真地想了想,沖他點點頭,“我愿意?!?/p>
他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上前一步緊緊擁抱我。我嗅著他肩膀上的味道,眼眶有些濕潤。過了很久,他小聲在我耳邊說:“我和微微分手了,車賣了,房子給了她。吳涯,我會對你好的?!?/p>
我一驚,有點兒緩不過神來。有一些什么東西沉沉地壓下來,我一下想不清楚,也只是擁抱他,用足了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