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毛也是他的工具，他使用這個工具比許多音樂家使用樂器都嫻熟。他只要動動眉毛，就可以無聲地傳達(dá)自己的意思。

他的脾性古怪，無法預(yù)測，衣著也是不驚人死不休，但他似乎從不在意別人的眼光。我每次看見他的時候，他穿的衣服都不一樣。要么不穿鞋，要么就穿上一雙不知什么牌子的靴子或是一雙破舊的拖鞋。

雖然我討厭承認(rèn)這一點，但我真的很懷念這個古怪的朋友和他那有些讓人懊惱的性格。他是我見過的最——怎么形容呢，最“自由”的人。他會毫不含糊地脫下所有衣服，翻過墻，赤裸著健碩的身子，飛快跳入一個寫著“禁止入內(nèi)”的私人戶外泳池。他是一個很有禮貌的人，常常會邀我一起，可是在十一月中旬這樣的冷天赤身裸體地翻過圍墻再跳入私人泳池并不是我找樂兒的方式。不過我依然很羨慕他能毫無顧慮、毫不尷尬地做這些事情。

有主見卻并不固執(zhí)是他的一個天賦，至于他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對我來說一直是個謎。我現(xiàn)在才知道他只是想讓我思考，用用腦子。

他總是用問題來回答我的問題，這幾乎已經(jīng)成了他一種重要的教學(xué)方法。雖然常讓我感到一頭霧水，但也鍛煉了我獨立思考的能力。我知道這才是他想達(dá)到的效果。我不確定他是否和我撒過謊，但我知道他經(jīng)常夸大事實。我質(zhì)疑他的時候，他總會反問我：“事實？什么是事實？你告訴我事實到底有多重要！你是不是從一次經(jīng)歷中學(xué)到了東西呢？這才是現(xiàn)在的關(guān)鍵。況且，如果我告訴你的都是實話，你就會把我說的話當(dāng)圣旨了。”

這讓我困惑不解，因為我一直覺得應(yīng)該相信老師。這種想法可能是錯的。他每次使我困惑的時候，都會露出狡黠的笑容，至今，那笑容還會在我的腦海中浮現(xiàn)。

和他相處時，尤其在剛認(rèn)識時，我總是不自覺地就會陷入這種困惑的狀態(tài)。我記得他說過：“音樂與人生，和你一樣，都是通過不同來詮釋自己的?！蔽依Щ蟮谋砬楦嬖V他我并不理解。他繼續(xù)說：“音樂是一個完整的實體，但它的存在是以各個組成部分為前提的。若是沒有不同的音符，又怎么能彈出和弦呢？改變一個音符，和弦就變了。你和人生也是這樣。你總是通過選擇不同的音符來表現(xiàn)自己。你選擇什么樣的音符，人生就會呈現(xiàn)出什么樣的和弦，也就是說，人生與你的選擇的變化是相符合的?！蔽耶?dāng)時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他也只是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