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響起,是臨爾喑啞的聲音。
“蘇簡,晚安,明天早晨我來接你,帶你去一個地方。”
3
打開電腦,程沫回信了。
無所謂記得還是忘記,無所謂追念還是背叛。
問問你的心,會不會因為他的出現開始復活?
如果是,那么朝著心的方向走,便是不悔。
我真羨慕他,有著和左澈一樣的臉龐。
問問我的心,會不會因為臨爾的出現開始復活?那些死去的日子會不會因為臨爾的出現重新燃燒?
答案是肯定的,可是我不敢面對,因為我不知道,究竟是左澈還是臨爾將我點燃?我真怕一覺醒來,所有的一切都像泡沫般幻滅,而我,還是站在兩座城市的夾縫中,無法動彈。
4
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等待一個人的滋味,像喝了一杯濃烈的咖啡。
我在等待一個電話,等待一個聲音,他話語不多,可是他會說“我很受傷”,他會說“干脆把眼睛閉上”。他會在我靠回憶度日的時候突然出現,他會在一個輕吻后悄悄離開。他不是我的左澈,可是,我居然這樣焦灼地等待著他。
這是我心的方向,我難道真的可以朝著它走嗎?對岸的左澈,你告訴我,我可以嗎?
我站在陽臺上迎風而立,紫色的海洋在我的身下層層疊疊,連綿而去,去向未知的盡頭。
他說過早晨來接我,帶我去一個地方??墒乾F在已經是午后了,電話還是沉默。
我回到房間,喝了一杯奶茶,嘲笑自己:也許他只是一句戲言,我又何必當真?
手機就在這時響起,卻是橘子。
“蘇簡,快到松山監(jiān)獄來,有個人要見你。”
5
到了監(jiān)獄門口,橘子已經在那里等待。她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有很多的秘密艱難地隱忍在眉間。
“簡,你必須做好思想準備,我也是今天早晨才知道這一切,是程沫在MSN上告訴我的,原來他去法國之前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太可怕了?!?/p>
“什么可怕?”我一頭霧水,望著語無倫次的橘子。
“總之,我先帶你去見一個人,你應該知道事情的真相?!?/p>
那個犯人被獄警帶出來。他高大魁梧,臉上有幾道刀疤,眉宇間殺氣騰騰,我根本不認識。
“他叫張翼,還記得嗎?我告訴過你,他就是撞死左澈的貨車司機?!遍僮诱f。
“我干嘛見他?橘子,你瘋了不是?我說過這個人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我干嘛見他?”
我起身就走。
“等等,是我要見你,你是蘇簡,對嗎?”
那男人叫住了我。
他居然認識我,還響當當地叫出了我的名字。我不由地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他。他的手腳都帶著鐐銬,他一步步地向我走來,鐐銬拖在地面,發(fā)出沉重的回聲。
“咚——”
沒料到的是,他突然跪在了我的面前,頭深深地埋下,聲音洪亮而憔悴:“蘇簡,一切都是我的錯,左澈是我殺的,和黑桃無關。她不應該遭到這樣的報應,所有報應都該歸我。我求求你們,幫幫她,她太可憐,從小就沒有父母,也沒有朋友,我求求你們——”
6
也就是說,那不是一場偶然的車禍。
一切都是有計劃有準備的,只不過對象是我,不是左澈。
7
一個女孩,從小被父母拋棄,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不知道自己的家鄉(xiāng)。她在福利院生活了10年,因為太頑劣,沒有人喜歡她。她感到孤獨,怨恨,跑出福利院,從此,在街上流浪,在垃圾堆里刨剩飯吃,喝臟水。她總是喜歡鮮艷的顏色,特別是桃紅色。那年冬天,她居然在別人家門口撿到一件破爛的桃紅色棉衣,她穿在身上,快樂地旋轉,舞蹈……她臟亂的頭發(fā)上別著一朵桃紅色的紙花,是她自己折的,很美。
男孩15歲,跟著老大混飯吃,他看見女孩在路邊旋轉,像個快樂的精靈,布滿污垢的臉上,眼睛特別大特別明亮。那一刻,男孩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