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摘自《當自我來敲門》,(美) 安東尼奧·達馬西奧,湛廬文化/北京聯(lián)合出版公司,2018年2月版
研究意識的第四種角度
迄今為止,大多數(shù)有關有意識心智的神經生物學研究進展都是基于以下三種研究角度的結合而進行的。
1. 直接見證人角度:對于我們每個人而言,個體的有意識心智是個人的、私密的、獨一無二的;
2. 行為角度:我們有理由相信,他人也同樣具有有意識心智,我們能夠從他們的行為中觀察到有意識心智的蛛絲馬跡;
3. 大腦角度:在假設個體的有意識心智存在或不存在的狀態(tài)下,我們都可以研究大腦功能的某些方面。
雖然我們對這三種角度各自得出的證據(jù)進行了精心的比對,但這些證據(jù)往往還不足以順利整合來自第1人稱視角的觀察與內省、外在行為、腦活動這三種不同角度的現(xiàn)象。尤其是在第1人稱視角的觀察與腦活動兩種角度得出的證據(jù)之間,存在著明顯的分歧。如何消除這種分歧呢?
我們需要第四種研究角度,這種角度必須大力扭轉人們看待和說明有意識心智發(fā)展史的方式。在早期的研究工作中,我曾經提出過一種觀點,改變對生命調控的看法,將其視為對自我與意識的支持和證明。這種想法為新的研究角度打開了思路:去演化史中尋找自我和意識的起源。
演化生物學與神經生物學的證據(jù)就是第四種研究角度的基礎。我們起初需要針對早期的生物進行思考,然后沿演化史慢慢朝著現(xiàn)有的生物前進。我們要留意神經系統(tǒng)的逐步改變,并將這些改變與逐步產生的行為、心智和自我聯(lián)系起來。我們還需要建立一種內在的工作假設:心理活動等同于特定腦活動。心理活動是由之前發(fā)生的腦活動引起的,這無需贅言,但之后,心理活動會與特定的腦回路狀態(tài)形成對應關系。也就是說,某些神經模式同時也是心理表象。當其他一些神經模式產生了足夠豐富的自我加工主體時,我們就能對表象進行覺知了。但如果自我并未產生,有機體內外的任何人都無法對表象的存在進行覺知,這些表象仍然是存在的。主體性對于心理狀態(tài)的存在來說并不是必需的,只有在想要覺知到心理狀態(tài)的存在時,主體性才是必需的。
簡而言之,第四種研究角度要求我們利用已知證據(jù)同時構建兩種觀點,一種觀點基于歷史,另一種觀點基于大腦內部,也就是一種對具備有意識心智的大腦進行想象的觀點。當然,這是一種猜想、一種假設性的觀點。一些證據(jù)支持著這種奇思妙想的某些方面,但它屬于“心智—自我—軀體—大腦問題”,也就是說,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們只能不斷接近理論的真相,而無法得到徹底的解釋。
將心智活動等同于某些腦活動的假設,很容易被視為從復雜到簡單的粗暴簡化,但這是一種錯覺,因為神經生物現(xiàn)象一開始就不是什么簡單的東西,它是極其復雜的。這里提到的對解釋的簡化并不是從復雜到簡單,而是從極其復雜到不那么復雜。雖然本書并不關注簡單有機體的生物性,但我在第2章提及的證據(jù)會清楚地表明,細胞生命誕生于異常復雜的世界,它們的世界與人類世界在許多方面同樣精巧復雜。以草履蟲這樣的單細胞生物為例,草履蟲的世界和行為是一種奇跡,它遠比看上去的樣子更接近我們自身。
我們也很容易將心腦等同的假設理解為文化對心智的產生無足輕重,或認為這種等同貶低了個人的付出對心智形成的作用。你們將會清楚地看到,這些觀點與我想要表達的觀點相去甚遠。
現(xiàn)在,從第四種研究角度出發(fā),我可以基于演化生物學和大腦研究的相關證據(jù),對之前提出的觀點作出些許修正:百萬年以來,無數(shù)生物的大腦中都出現(xiàn)過活躍的心智,但嚴格地說,唯有在大腦產生了具有見證能力的主人公之后,才產生了意識,并且唯有在大腦產生語言后,心智的存在才廣為人知。見證人是一種附屬物,它解釋了內隱的腦活動,即心理的存在。對于意識的神經生物學來說,重要的目標是理解大腦是如何產生這一附屬物的,它是與我們如影隨形的主人公,我們稱其為自我。
內容簡介
《當自我來敲門:構建意識大腦》,(美) 安東尼奧·達馬西奧,湛廬文化/北京聯(lián)合出版公司,2018年2月版
繼顛覆性巨著《笛卡爾的錯誤》之后,達馬西奧通過對多年認知神經科學研究的總結,向一個困擾人類的根本謎題發(fā)起了大膽的沖擊。這個謎題就是:意識從哪里來?
在梳理了大量臨床案例和大腦神經解剖結構的線索后,達馬西奧解釋了在他眼中大腦如何構建心智、心智如何構建意識的原理,并著重強調了自我在構建意識大腦中的重要性。這種基于演化的研究角度,徹底轉變了長久以來人們看待和描述有意識心智的方式。
在《當自我來敲門》中,達馬西奧邀請讀者和他一起踏上一場意識的冒險之旅,帶領讀者深入迄今為止無人到達的未知領域,層層揭開自我與意識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