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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來到Zoom新世界:“入幕之賓”還是“入室之囚”?

Zoom是個擬聲詞,是物體快速移動時發(fā)出的嗡嗡聲或者蜂鳴聲。Zoom那種可以“一鍵登陸”或“用后即棄”的速度或許是其得名的原因。當然,Zoom也有攝影時鏡頭“放大”或者“縮小”也即“變焦”的意思,只是

Zoom是個擬聲詞,是物體快速移動時發(fā)出的嗡嗡聲或者蜂鳴聲。Zoom那種可以“一鍵登陸”或“用后即棄”的速度或許是其得名的原因。當然,Zoom也有攝影時鏡頭“放大”或者“縮小”也即“變焦”的意思,只是,這個“變焦”已經(jīng)是“數(shù)碼變焦”了。

時至今日,因為新冠所導致的百業(yè)蕭條之中,除了各種相關的醫(yī)療產(chǎn)品之外,在網(wǎng)絡公司中,可能只有Zoom逆勢而行,股票暴漲不說,短時間內(nèi)其日使用人就達到了讓人震驚的三億人,由此可見其影響一斑。眼下Zoom(或許可以翻譯成“入幕”)幾乎已經(jīng)成為網(wǎng)絡視頻會議的代名詞,無人不曉。

也許正因為這樣,“臉譜(facebook)”公司趕緊也增開了“Messenger Room”來分一杯羹。當然,“臉譜”此舉大概有點吃相難看,受到了很多人的諷刺,如有人就認為“臉譜”不過是故伎重演,因為他們善于山寨別的公司的成功的產(chǎn)品,這次的舉動也在意料之中。但“古狗”也不遑多讓,立即就把過去的“古狗吊膀子”(Google Hangouts)改為“古狗遇見”(Google Meet),準備隆重推出。顯然,這兩個網(wǎng)絡巨鱷都盯上了視頻會議市場的大蛋糕。而在國內(nèi),為廣大中小學生喜愛的阿里巴巴的釘釘和公司人員喜歡的騰訊會議也都努力在國內(nèi)市場圈墻占地,從而平分秋色。

不過,可能是Zoom先聲奪人的緣故,對于很多人來說使用Zoom處理工作已經(jīng)成為常態(tài)。工作日如果問朋友們在哪,借用那句“不是在喝咖啡,就是在去喝咖啡的路上”的話,他們十有八九都會說,他們不是在Zoom上開會或者上課,就是在打開電腦登陸Zoom的過程中。這讓人感到Zoom和微信等社交工具一樣,已經(jīng)成為日常生活和工作的一部分。

然而很少有人探究Zoom為何選擇Zoom這個單詞作為這個在線會議工具的名字。Zoom是個擬聲詞,是物體快速移動時發(fā)出的嗡嗡聲或者蜂鳴聲。也許,Zoom的便捷,那種可以“一鍵登陸”或“用后即棄”的速度是其得名的原因。當然,Zoom也有攝影時鏡頭“放大”或者“縮小”也即“變焦”的意思,只是,這個“變焦”已經(jīng)是“數(shù)碼變焦”了。而Zoom的“數(shù)碼變焦”帶給人們的還遠不止“一疫之間”就讓人家喻戶曉這么簡單,它還帶來了更多耐人尋味的東西。

一、去空間化的“空間”:“透明”的“房間”

其實,Zoom并不神秘,它的主要功能就是給人在網(wǎng)絡上提供“云視頻會議”的支持,登陸Zoom后,就可以得到一個隨機分配的“虛擬”的“房間”(room)來舉行人數(shù)不等的視頻會議,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講,Zoom就是“room”。有意思的是,Zoom與room的發(fā)音也非常接近,兩者皆可以讀為“入幕”,而room或許是zoom的另一個最容易讓人聯(lián)想起來的單詞了。事實上兩者也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當?shù)顷慫oom后,就可以立即“入幕”(room),進入一個非邀請不能入內(nèi)的“會議室”里開會,成為“入幕之賓”,或暢所欲言,或垂“幕”而教,可以說便捷之至。

當然,Zoom的受人追捧,除了使用便捷且功能強大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與其所具有的網(wǎng)絡特質相關,那就是可以“去空間化”。因為新冠的傳染性的影響,使得人們在社交時不得不受限于空間的隔離,而Zoom的“去空間化”在保護自己的同時可以克服掉空間的阻隔,讓人們可以進行“網(wǎng)交”。值得注意的是,人們的交流不管是線下的“身交”還是線上的“網(wǎng)交”,都需要“空間”的存在。

但是,在Zoom這個去空間化的“空間”里,雖然具有一定的空間安全性或私密性,如參會人“非請莫入”等,可因為Zoom空間的數(shù)碼“寄生性”,使其可以隨時被數(shù)碼“透視”,也更容易被“監(jiān)控”。這也許是近來Zoom公司在業(yè)務火爆的同時緊急加強其安全設置的原因。在大學里,Zoom“教室”的進出權限屬于學校有關部門,而教師本人卻沒有“把門”的權力。這使得教學督導人員的“出入”更加便捷。因為他們隨時可以進入Zoom之中,導致教師的教學本身變得更加像是一場場“表演”或者“公開課”,而教學本身所需要的相對封閉且不受打擾的“空間”的效果大打折扣。

有笑話說,真正的教學需要全神貫注,摒除一切干擾才能劍氣如虹,若是有陌生人貿(mào)然闖入圍觀,輕則導致思想早泄,重則導致患上教學恐懼癥。這雖然是笑話,可也讓人不禁對使用Zoom產(chǎn)生了隱憂:當大家在Zoom里“云集”時,到底是“入幕之賓”還是“入室之囚”呢?

二、間離效果的產(chǎn)生:讓人“出戲”的“僵尸農(nóng)場”

盡管Zoom的最大特點就是其強大的“視頻通訊”(video communications)功能,但是,在具體使用Zoom開會或教學時,卻產(chǎn)生了一種多少有點出人意料的結果,那就是其視頻功能常常被棄用而只使用其即時的音頻功能。因為人們“入幕”時可以選擇不打開視頻只進行語音交流,也就是說在Zoom上不必顯現(xiàn)自己的“面容”,所以如果沒有強制的要求,除了會議的主持人一個人在Zoom上“攬屏自照”外,大多“入幕”的人都會選擇“匿臉”狀態(tài),有時甚至會議的主持人也選擇“匿臉”。

正因此,在大家“入幕”后,Zoom上所顯現(xiàn)的只是一堆賬戶名稱。這些名稱豐富多彩,有名字,有數(shù)字,有小貓小狗,有卡通人物,有風景,有名人頭像,還有一些只有自己知道含義的東西。而由于人們在“入幕”的同時因為“變臉”而處于“匿臉”狀態(tài),變成了一具具符號的“僵尸”(zombie)。因此,每個人也都猶如置身于“僵尸農(nóng)場”(Zombie Farm),前后左右都被符號的“僵尸”所包圍和環(huán)繞,陷入無人之陣中,在符號化或物化自己的同時也把他人物化了。所以,很多時候,人們在Zoom上交流時,不僅看不到對方的臉,也看不到對方的表情,只能看到跳動的符號和似乎從符號后面?zhèn)鞒鰜淼念潉拥穆曇簟?/p>

這讓人不由得想起了戲劇家布萊希特所說的“間離效果”(distancing effect)。為了防止演員和觀眾“入戲”太深,被虛假的舞臺幻象所控制,忘記人生和社會的疾苦,布萊希特主張演員在表演角色時有意與角色保持距離,不要因融入角色而“忘我”,同時,他還主張打破橫亙在演員和觀眾之間的“第四堵墻”,刻意讓觀眾從戲劇所營造的似真似幻的感覺中抽身,以保持冷靜的批判目光,不被“第四堵墻”后的演員的表演所制造出的戲劇幻覺所麻醉,從而喪失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勇氣。簡單說,布萊希特的這個理論就是讓人在“入戲”的同時也要“出戲”,而使用zoom就很容易產(chǎn)生這種“間離效果”,因為“匿臉”產(chǎn)生的陌生感和距離感,使得人們在“入幕”時常常“出戲”,不能如置身于真實的會議室那樣完全“入戲”或者“沉浸”其中。

而對于之前置身于真實的教室中的老師們來說,他們在日常教學中就如布萊希特所批評的亞里士多德對戲劇所要求的那樣,以追求教學“戲劇”過程中師生的“互動”和“共鳴”為目標。所以,老師們大多是將自己主動融入教學的情境之中,希望以此帶動學生的“共鳴”,在如癡如醉中達到春風化雨的效果。但是自從老師們開始使用Zoom教學以來,那種追求斯坦尼斯拉夫表演風格的將個人與角色融入的教學方法已不再可行,“眉目傳情”式的“入戲”的“共鳴”教育難以為繼,而布萊希特的“間離效果”所導致的“出戲”卻成為常態(tài)。更讓人驚訝的是,這種“出戲”讓一切都“陌生化”了,不僅老師很難像過去一樣融入老師的角色,講課時經(jīng)常有卡啦OK之感,或者有網(wǎng)紅直播和帶貨之感,也讓學生們由坐在講臺下的被動的聽眾一躍而為坐在高高的觀眾席上隨時可以決定自己是否給老師的單口相聲式的教學“點贊”和“打賞”的“觀眾”,而各種教學的效果自然也大打折扣,因此也常變成了各種“笑果”。好在看過梅蘭芳演出的布萊希特認為中國古典戲劇表演藝術的最大特點就是演員善于制造“間離效果”,所以,對于中國老師來說,盡管對此怨聲載道,可真的適應這種新的教學方式的難度似乎也不大。

不過,這種間離效果的產(chǎn)生,卻讓使用Zoom的人可以“出戲”,通過隱藏自己來逃避“主持人”的權力的直接掃描,以在這個數(shù)碼曝光太多的世界上獲得自我的短暫的自由。比如,學生們就可以在“入幕”后依然故我,或高枕無憂,或吹拉彈唱,因為現(xiàn)在還沒有哪個學校頒布“入幕”時的“反匿臉法”,老師們也只好徒嘆奈何了。


三、去主體化的影像:存在于“入幕”與“出幕”之“間”

還需要注意的是,Zoom雖然是個“空間”,但是其本質上卻是一種“圖像”或“影像”(image),這不僅是因為Zoom自身作為一種“界面”(interface)和影像顯現(xiàn)于顯示屏的“表面”之上,同時,Zoom也把一切都圖像化或影像化了。不管是會議的主持人還是參與者,都在“入幕”(zoom in)與“出幕”(zoom out),或者放大與縮小,拉近或推遠的“變焦”之間以圖像的方式存在于各自的屏幕之“間”。而Zoom的這種圖像化的“間性存在”或者“屏間存在”,使得Zoom的參與者“命懸一屏”,在去主體化的同時,也失去了身體在場的可能,從而喪失了人與人之間直接交往的那種親切感和深入感,只能流于“表面”或者“屏面”的淺層次交流。

當你坐在電腦之前或者抓起手機的那一刻起,也就是說在你面對各種各樣屏幕開始啟動Zoom之際,一種去主體化就已經(jīng)發(fā)生,因為就在“入幕”的那一瞬間,你看到的“自己”和他人都已經(jīng)成為屏幕上的影像。是的,親愛的朋友,你真的可以看到“自己”,但是這個“自己”卻有如柏拉圖所說的人死了以后會“靈魂出竅”一般,把你可能因為新冠無所事事暴飲暴食發(fā)胖的臃腫的身體留在屏幕之外,而把輕盈的“靈魂”獨自變成一個影像與其他人一起并排顯現(xiàn)在屏幕之上。所以,當你直觀自己的去主體化的客體化過程時,看到那個屏幕上的沒有一絲“厚度”的“自己”的影像,你可能會在突然之間恍惚不已,到底自己的那個真正的“自己”身在何方?是屏幕之外的自己是“自己”,還是屏幕之“間”的那個影像化的自己是“自己”呢?

而就在這個恍惚之間,你的這個“自己”的主體的特質就像沙漏一樣開始流失,主體也因此變成一個能指的影像。并且,這種主體的能指化不僅使得自身失去了其身體特征而蛻變?yōu)榭斩吹挠跋穹枺渖旧硪惨蛑粦抑闷饋?,只能于“屏間”存在。這種去主體化的結果也因人失去了原本的作為人的獨特的身體屬性,變得“虛擬”起來。

而且,這種數(shù)碼的“虛擬”是雙向的,一方面,那個已經(jīng)“入幕”的自己因為沒有肉身而缺乏生命的氣息,另一方面,那個“出幕”的笨重的肉身卻因失去了靈魂只能望“幕”興嘆。鮑德里亞在《復印和無限》中曾對這種現(xiàn)象進行批評,“同樣,這些人工智能時代的人類,被連在他們的電腦上以穿越他們的精神空間。這種‘虛擬人’(L'Homme Virtuel)在他的電腦前固定不動,他通過屏幕做愛,靠電話或者電視會議上課。他變成了一個運動機能有殘疾的人——而很可能其大腦也同樣受損?!保↙a Transparence de Mal,Galilée,1990,p.59;中文版見《惡的透明性》,西北大學出版社,2019年,第65頁)。顯然,在鮑德里亞看來,這種“人機一體”的作息模式其樂無窮也后患無窮,不僅使得人的身體的運動機能受損變成個“殘疾人”(handicapé ),同時也不可避免的影響到人的大腦的活動,讓人變成“腦殘”。

也正因此,當人們“入幕”之后,對影像的“閱讀”也始終只能停留在其屏幕的“表面”,不能深入“屏面”而直接接觸各自的身體的發(fā)出的那種本雅明予以神秘化的純真的藝術品所具有的“氣息”或“靈韻”(aura)。因為深入屏幕就像深入鏡子中的自己,永遠可以看見,卻永遠無法企及和碰觸。而我們每一個都變成了被囚禁在水潭里的坦塔羅斯,雖然很渴,卻永遠不能喝到近在咫尺的水,因為當我們探頭喝水的時候,水面總是隨之降低,而我們也永遠不能解“渴”。這個“渴”,既是一種“心靈之渴”,也是一種“身體之渴”。當然,人們“渴望”打破的不僅僅有各種現(xiàn)實的“隔離”,還有人們之間所產(chǎn)生的各種屏幕造成的隔離。

也許,就像鮑德里亞說的,在人工智能時代,我們很可能會變成“身殘”又“腦殘”的人,難道這就是我們“入幕”后的命運?

2020年5月7日匆草于五角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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