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仍舊是性別議題持續(xù)發(fā)酵的一年,它們常以尖銳而痛切的新聞引爆,以孤注一擲的發(fā)聲開端,旋即卷入沉默,太多的女性故事成為信息激流中的碎片,難以拼湊成一個完整的故事,而后來者依舊步前者的后塵。我們常常再難想起關乎某一個性別議題的細部,但是如《房思琪的初戀樂園》《82年生的金智英》《暗箱》等女性作品的出版則引起更為廣泛的討論并產(chǎn)生更多意義。
論壇現(xiàn)場。
當以言說抵抗沉默時,或許我們更需要以故事來抵抗遺忘,12月12日,由《百家·她說》、磨鐵文治和她故事工作室聯(lián)合主辦的第一屆“她故事”女性寫作計劃正式啟動,該寫作計劃旨在尋找兼具女性故事、文學表達與時代記錄的作品。該計劃也邀請到了戴錦華、蔣方舟、淡豹、張慧瑜、于北作為終評評委,他們以學者、作家、媒體人、研究者、出版人的身份參與其中。
在“她故事”的啟動儀式上,曾開創(chuàng)女性欄目先河的《半邊天》節(jié)目主持人張越、媒體人淡豹、心理咨詢師沈薈馨、中國傳媒大學媒介與女性研究中心副主任王琴、律師呂孝權等進行了分享,嘉賓們就“如何破除社會對女性的刻板印象”及“如何推動社會性別平等”談了感想。
在論壇中,嘉賓圍繞著自己的“標簽”和“身份”講述自己和身邊女性群體的故事。九野樂隊主唱段玉,講述了流動女性在城市中如何拓闊視野,從一個售貨員變成一個“想唱就唱”的“女子民間樂隊”;范雨素分享了自己對“月嫂”群體的觀察:身邊的打工姐妹都特別愛讀書,哪怕一周只有一天時間,也會堅持讀書學習。
沈薈馨介紹了自己“女性主義咨詢師”的身份:“這是心理咨詢里面的一個派別,具體是要從女性的視角去看待女性的心理問題,打個比方,弗洛伊德的時代,女性心情不好、情緒崩潰時,弗洛伊德就會給她貼標簽說:你是歇斯底里、你是性饑渴、你有不育癥等等,這都是從男性視角看女性的狀態(tài)。如果我們再加上性別的視角,會發(fā)現(xiàn)女性的心理問題有的時候可能并不是個體的問題,我們可能更多在工作里面是給予一個支持,而不是貼一個生病的標簽?!?/p>
沈薈馨談道,女性在自我成長的方面需求非常的強烈,不僅僅是女工,一般的讀書會、觀影會、各種心靈成長的小組,參與者中也常有80%以上為女性。因為女性面對自己內心深處的困難,她們不會自欺欺人,女性不太會被足夠多的錢、足夠的社會地位等這些因素去自欺欺人。心理咨詢有一個術語叫“阻抗”:即在探索自己的過程中,有一些東西潛意識不愿意承認,即便找到了那個點也不愿意承認,這在沈薈馨接觸的女性身上是發(fā)生的比較少的,女性常有更超乎于男性的勇敢。
撕掉標簽,活動啟動。
馬雷軍說:“在中國大家常認為,男的應該當領導,他們更具有戰(zhàn)略思維,女性應該做秘書,她們思維更細致,但是在瑞典,25個部長里面有13個是女性,挪威20個部長里面有8個女性,我們需要反思一下,這種刻板印像是如何形成的呢?女權是什么?就是意識到現(xiàn)有的制度、社會中對女性不公,致力于解決問題的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每個人都是女權者。”
律師呂孝權分析道:“我們作為一家婦女權益法律援助機構,在24年中見證了中國女性在發(fā)展歷程中的形形色色的性別歧視,有婚姻家庭領域的,有財產(chǎn)權益領域的,也有職場的性別歧視等等。有個標簽是‘出嫁女’,因為傳統(tǒng)性文化講,嫁出去的姑娘就是潑出去的水,家庭中會認為出嫁的女兒是沒有權利爭取土地補償款等等的,還有一個是女性要比男性提前1到10年退休,損失的退休金跟在崗工資,可能是幾十萬的差距。但是可能打著保護女性、讓你享受天倫之樂的旗號,其實是騰出崗位給年輕人,這是典型的性別歧視的案例,這也是最難推動的兩個領域?!?/p>
淡豹從最近的兩起高校性騷擾事件談起,她談到自己有一個在高校任教的、性別意識很先進的朋友,但是卻問起,為什么女生沒有在事情發(fā)生的第一時間來要求事情停止呢?會不會有女孩子利用種關系能夠得到本不應該得到的利益?“我說從言語騷擾到強制猥褻,有的時候只要20秒鐘的時間,人是很蒙的狀態(tài),完全意識不到事情的嚴重程度,其次,女孩子從小就被教育不要冒犯別人,很多女孩子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挑戰(zhàn)老師的權威,會反思她自己。最后,如果我們的文化同時在教育女生,在酒桌上要向老師敬酒,在職場中要忍受葷段子,到底什么是你們要求的第一時間?如果讓她們在黃段子的時間不配合微笑,如果離場了,會讓整個場面太難看了,她的領導會找她談話,她的父母也會找她談話,這怎么能夠要求他在第一時間停止?”
17世紀英國女詩人安妮·芬奇曾憤怒的揭露社會對女性寫作的不友好,她這樣寫道:“一位膽敢握筆的女性”不僅是一個冒犯者,更是“膽大妄為的物種”:任何美德都無法彌補她的這種膽大妄為所造成的“過錯”,因為她已經(jīng)荒唐地僭越了自然法則所限定的疆域。
淡豹說:“傳統(tǒng)上人們經(jīng)常認為女性文學是一種小情小愛的文學,我想說實際不是這樣的,女性的文學是強有力的文學,中間有憤怒,有對不公的反叛,有叛逆,也要求,希望更多女性能夠寫出自己的故事,無論是虛構還是非虛構的,文學生產(chǎn)機制和出版界也能夠支持她們發(fā)出自己的聲音。這些聲音能夠翻譯成社會文化,心態(tài)的轉變,還有推進政府政策的轉變,滴滴江水能夠匯合成滔滔的洪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