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部,儒家類,西山讀書記
欽定四庫全書薈要卷
西山讀書記卷十七
宋 真德秀 撰
一
孟子曰禹稷當平世三過其門而不入孔子賢之顔子當亂世居于陋巷一簞食一瓢飲人不堪其憂顔子不改其樂孔子賢之孟子曰禹稷顔囘同道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巳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饑者由巳饑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禹稷顔子易地則皆然
朱子曰圣賢之心無所偏倚隨感而應各盡其道故使禹稷居顔子之地則亦能樂顔子之樂使顔子居禹稷之地亦能憂禹稷之憂也
今有同室之人鬬者救之雖被發(fā)纓冠而救之可也不暇束發(fā)而結(jié)纓往救言急也以喻禹稷
鄉(xiāng)鄰有鬬者被發(fā)纓冠而往救之則惑也雖閉戶可也喻顔子也○此章言圣賢心無不同事則所遭或異然處之各當其理是乃所以為同也尹氏曰當其可之謂時前圣后圣其心一也故所處皆盡善○楊氏曰君子所以施諸身措之天下各欲當其可而已禹思天下之溺猶已溺之稷思天下之饑猶已饑之過門不入弗子其子至胼胝手足不以為病君子不以為過顔淵在陋巷飯蔬飲水終日如愚人然君子不謂之不及葢禹稷被發(fā)纓冠而往救者也顔淵閉戶者也故孟子曰易地則皆然若顔淵禹稷不當其可則是楊墨而已○南軒曰禹稷顔子之心一也心之所為一者天理之所存而無意必固我加乎其間當其可而已此之謂時中又曰顔子未見施為而遽比之禹稷不亦過乎曰禹稷之事功果何所自乎德者本也事功末也本末一致也故程子曰有顔子之德則有禹稷之事功所謂事功在圣賢夫何有哉惟其時而已矣然而孟子厯聘諸國皇皇然以行道為己任有異乎顔子之為何哉方是時異端并起人欲橫流世無孔子孟子烏得不以行道自任予亦曰顔子孟子易地則皆然
孟子曰楊子取為我防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墨子兼愛摩頂放踵利天下為之子莫執(zhí)中執(zhí)中為近之執(zhí)中無權猶執(zhí)一也
朱子曰子莫魯之賢人也知楊墨之失中也故度于二者之間而執(zhí)其中近近道也權稱錘也所以稱物之輕重而取中也執(zhí)中而無權則膠于一定之中而不知變是亦執(zhí)一而已矣程子曰中字最難識須是黙識心通云云見前又曰中不可執(zhí)也識得則事事物物皆有自然之中不待安排安排著則不中矣
所惡執(zhí)一者為其賊道也舉一而廢百也
賊害也為我害仁兼愛害義執(zhí)中者害于時中皆舉一而廢百者也此章言道之所貴者中中之所貴者權楊氏曰禹稷三過其門而不入茍不當其可則與墨子無異顔子在陋巷不改其樂茍不當其可則與楊子無異子莫執(zhí)為我兼愛之中而無權鄉(xiāng)鄰有鬬而不知閉戶同室有鬭而不知救之是亦猶執(zhí)一耳故孟子以為賊道禹稷顔囘易地則皆然以其有權也不然則是亦楊墨而已矣○朱子又曰三圣相授允執(zhí)厥中與孟子所論子莫執(zhí)中者文同而意異葢精一于道心之防則無適而非中者曰允執(zhí)則非徒然而執(zhí)之矣子莫之執(zhí)中則其為我不敢為楊朱之深兼愛不敢為墨翟之過而于二者之間執(zhí)其一節(jié)以為中耳故曰三圣以為中則其中活由子莫以為中則其中死中之活者不待權而無不中中之死者則非學乎圣人之學不能有以權之而常適于中也權者權衡之權言其可以稱物之輕重而游移前郤以適于平葢所以節(jié)量仁義之輕重而時措之非如近世所謂將以濟乎仁義之窮也○按孟子曰執(zhí)中無權猶執(zhí)一也程子亦曰欲知中庸無如權今以經(jīng)傳言權之義附于此
子曰可與共學未可與適道可與適道未可與立可與立未可與權
朱子曰可與者言其可與為此事也○程子曰可與共學知所以求之也可與適道知所往也可與立者篤志固執(zhí)而不變也權稱錘也所以稱物而知輕重者也可與權謂能權輕重使合義也○楊氏曰知為已則可與學矣學足以明善然后可與適道信篤然后可與立知時措之宜然后可與權○洪氏曰易九卦終于巽以行權權圣人之大用未能立而言權猶人未能立而欲行鮮不仆矣程子曰漢儒以反經(jīng)合道為權故有權變權術之論皆非也權只是經(jīng)也自漢以下無人識權字愚按先儒誤以此章連下文偏其反而為一章故有反經(jīng)合道之説程子非之是矣然以孟子嫂溺援之以手之義推之則權與經(jīng)亦當有辨○黃氏曰程子言權只是經(jīng)或問云權經(jīng)亦當有辨何也曰是各有所發(fā)明也經(jīng)常也權變也常者一定之理變者隨時之宜遇事之常則但當守一定之理遇事之變則不得不少有移易以就夫權權與經(jīng)不可無辨或問之説然也然天下之理唯其當然而已當經(jīng)而經(jīng)當然也當權而權亦當然也則權雖異于經(jīng)而以其當然則亦只是經(jīng)此程子之説然也有或問之説則經(jīng)權之義始明有程子之説則經(jīng)權之義始正先儒明道之力至是而始備矣○南軒曰事事物物莫不有中中者天理當然不可過而不可不及者也毫厘之差則失之矣何以取中而不失乎所以貴于能權也權者權其輕重而適平之謂此君子所以貴于時中也或者不知權之所以為中乃以為反經(jīng)合道夫經(jīng)者道之所謂常也權者所以權其變而求合乎經(jīng)也既反經(jīng)矣尚何道之合乎○愚按公羊傳十一年夏五月癸未鄭伯寤生卒九月宋人執(zhí)鄭祭仲祭仲者何鄭伯也何以不名賢也何賢乎祭仲以為知權也其為知權奈何祭仲往省于留涂出于宋宋人執(zhí)之謂之曰為我出忽而立突祭仲不從其言則君必死國必亡從其言則君可以生易死國可以存易亡少遼緩之則突可故出而忽可故反古人之有權者祭仲者也權者何權者反于經(jīng)然后有善者也反經(jīng)之説始此祭仲身為人臣而廢君立君若舉棊然謂之有權可乎公羊此言葢圣經(jīng)之狼莠人心之蟊賊學者不可不察然則董仲舒所謂守經(jīng)事而不知其權遭變事而不知其宜者何如也曰此為不知春秋而言也葢春秋王道之權衡處常則用經(jīng)遭變則用權其用權也乃所以求合乎經(jīng)也漢儒之論經(jīng)權惟此為最粹大抵為學必先知經(jīng)知經(jīng)而后可以語權不知經(jīng)而遽語權未有不流于變詐者也故張子以學未至而語變?yōu)椴傩g之不正信矣夫○按道一也以其不偏不倚無過不及則謂之中堯舜禹之相授是也以其純一無間則謂之一伊尹之告太甲者是也以其極至不可加則謂之極易之太極書之皇極是也以其真實無妄則謂之誠子思孟子之所論是也一巳見前今以中極誠系于道德之后葢此三者皆道之全體貫五常該百行者也其名雖異而為道則一學者宜叅味之
右專言一
極
易有太極是生兩儀
朱子曰易者陰陽之變太極其理也又曰太極者象數(shù)未形而其理已具之稱形器已具而其理無朕之目又曰易有太極是生兩儀是先從實理説若論其生則俱生但言其次序須有這實理然后有陰陽自見在事物而觀之則陰陽函太極推其本則太極生陰陽○南軒曰易者生生之妙而太極者所以生生者也○愚按古書言太極自易之外如老氏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強名之曰太佛氏因之亦曰有物先天地無形本寂寥能為萬象主不逐四時凋夫太極理而已矣二氏乃以物言可乎又老子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莊子曰夫道有情有信無為無形可傳而不可見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極之先而不為高在六極之下而不為深先天地生而不為久長于上古而不為老列子曰氣形質(zhì)具而未相離故曰渾淪凡此皆指太極而言也朱子嘗荅學者曰太極之義正謂理之極致耳有是理即有是物無先后次序之可言故曰易有太極則是太極乃在陰陽之中而非在陰陽之外也今以乾坤未判大衍未分之時論之恐未安也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今論太極而以天地未分元氣合而為一者言之亦恐未安也有是理即有是氣理一而已氣則無不兩者故易曰太極生兩儀而老子乃謂道先生一乃生二則其察理亦未精矣朱子所辨可謂有功于學者大抵自周子以前凡論太極皆以氣言莊子以為道在太極之先所謂太極乃是指作天地人三者氣形已具而渾淪未判者之名而道又別是一懸空底物在太極之先則道與太極為二矣不知道即太極太極即道以其通行而言則曰道以其極至而言則曰極又何嘗有二耶若列子渾淪之云漢志函三為一之説所指皆同倘非周子啓其秘而朱子又闡而明之孰知太極之為理而非氣也哉或謂古書有所謂太一有所謂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其與太極同乎異乎曰太一者即太極之異名也禮曰禮必本于太一分而為天地以其極至則曰太極其無二則曰一所謂名殊而義一者也若所謂太易未見氣太初氣之始太始形之始太素質(zhì)之始也則以氣形質(zhì)言之而非指乎此理矣不必引以為類也
六爻之動三極之道也
朱子曰六爻初二為地三四為人五上為天動即變也極至也三極天地人之至理三才各一太極也○周子無極而太極巳見前
邵子曰道為太極又曰心為太極
愚按道為太極言道即太極無二理也心為太極謂萬理總防于吾心是渾然一太極以此理而應事物千變?nèi)f化各適其當則又一事一物之太極矣
書洪范五皇極皇建其有極斂時五福用敷錫厥庶民惟時厥庶民于汝極錫汝保極凡厥庶民無有淫朋人無有比德惟皇作極凡厥庶民有猷有為有守汝則念之不協(xié)于極不罹于咎皇則受之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則錫之福時人斯其惟皇之極無虐防獨而畏高明人之有能有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凡厥正人既富方谷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時人斯其辜于其無好德汝雖錫之福其作汝用咎無偏無陂遵王之義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反無側(cè)王道正直防其有極歸其有極曰皇極之敷言是彛是訓于帝其訓凡厥庶民極之敷言是訓是行以近天子之光曰天子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
朱子曰洛書九數(shù)而五居中洪范九疇而皇極居五故自孔氏訓皇極為大中諸儒皆祖其説予獨嘗以經(jīng)之文義語脈求之而知其必不然也葢皇者君之稱也極者至極之義標凖之名常在物之中央而四外望之以取正者也故以極為在中之凖的則可而便訓極為中則不可若北辰之為天極脊棟之為屋極其義皆然而禮所謂民極詩所謂四方之極者于皇極之義為尤近顧今之説者既誤于此而并失于彼是以其説展轉(zhuǎn)迷謬而終不能以自明也即如舊説姑亦無問其他但即經(jīng)文而讀皇為大讀極為中則夫所謂惟大作中大則受之為何等語乎今以余説推之則人君以一身履至尊之位四方輻輳面內(nèi)而還觀之自東而望者不過此而西也自南而望者不過此而北也此天下之至中也既居天下之至中則必有天下之絶德而后可以立至極之標凖故必順五行敬五事以修其身厚八政協(xié)五紀以齊其政然后至極之標凖卓然有以立乎天下之至中使夫面內(nèi)而還觀者莫不于是而取則焉語其仁則極天下之仁而天下之為仁者莫能加語其孝則極天下之孝而天下之為孝者莫能尚是則所謂皇極者也由是而權之以三德審之以卜筮驗其休咎于天考其禍福于人如挈裘領豈有一毫之不順哉此洛書之數(shù)所以雖始于一終于九而必以五居其中洪范之疇所以雖本于五行究于福極而必以皇極為之主也若箕子之言有曰皇建其有極云者則以言夫人君以其一身而立至極之標凖于天下也其曰斂時五福用敷錫厥庻民云者則以言夫人君能建其極則為五福之所聚而又有以使民觀感而化焉則是又能布此福而與其民也其曰惟時厥庶民于汝極錫汝保極云者則以言夫民視君以為至極之標凖而從其化則是復以此福還錫其君而使之長為至極之標凖也其曰凡厥庶民無有淫朋人無有比德惟皇作極云者則以言夫民之所以能有是德者皆君之德有以為至極之標凖也其曰凡厥庶民有猷有為有守汝則念之不協(xié)于極不罹于咎皇則受之云者則以言夫君既立極于上而下之從化或有淺深遲速之不同其有謀者有才者有德者人君固當念之而不忘其或未能盡合而未抵乎大戾者亦當受之而不拒也其曰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則錫之福時人斯其惟皇之極云者則以言夫人之有能革面從君而以好德自名則雖未必出于中心之實人君亦當因其自名而與之以善則是人者亦得以君為極而勉其實也其曰無虐防獨而畏高明人之有能有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云者則以言夫君之于民一視而同仁凡有才皆使進善則人材眾多而國頼以興也其曰凡厥正人既富方谷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時人斯其辜于其無好德汝雖錫之福其作汝用咎云者則以言夫凡欲正人者必先有以富之然后可以納之于善若不能有所頼于其家則此人必將陷于不義至其無復更有好德之心而后姑欲教之以修身勸之以求福則已無及于事而其起以報汝者有惡而無善矣葢人之氣稟或清或濁或純或駁有不可以一律齊者是以圣人所以立極乎上者至嚴至密而所以接引乎下者至寛至廣雖彼之所以化于此者淺深遲速其效或有不同而吾之所以應于彼者長養(yǎng)涵育其心未嘗不一也其曰無偏無陂遵王之義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反無側(cè)王道正直防其有極歸其有極云者則以言夫天下之人皆不敢徇乎已之私以從乎上之化而防歸乎至極之標凖也葢偏陂好惡者已私之生于心者也偏黨反側(cè)者已私之見于事者也王之義王之道王之路上之化也所謂皇極者也遵義遵道遵路方防其極也蕩蕩平平正直則已歸于極矣其曰皇極之敷言是彛是訓于帝其訓云者則以言夫人君以身立極而布于下則其所以為常為教者皆天之理而不異于上帝之降衷也其曰凡厥庶民極之敷言是訓是行以近天子之光云者則以言夫天下之人于君所命皆能受其教而謹行之則是能不自絶逺而有以親被其道德之光華也其曰天子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云者則以言夫人君能立至極之標凖所以能作億兆之父母而為天下之王也不然則有其位無其德不足以首出庶物統(tǒng)御人羣而履天下之極尊矣是書也原于天之所以錫禹雖其茫昧幽有不可得而知者然箕子之所以言之而告武王者則已備矣顧其詞之宏深奧雅若有未易言者然嘗試虛心平氣而再三反復焉則亦坦然明白而無一字之可疑但先儒未嘗深求其意而不察乎人君所以修身立道之本是以誤訓皇極為大中又見其詞多為含容寛大之言因復誤認中為含糊茍且不分善惡之意殊不知極雖居中而非有取乎中之義且中之為義又以其無過不及至精至當而無有毫厘之差亦非如其所止之云也乃以誤認之中為誤訓之極不謹乎至嚴至宻之體而務為至寛至廣之量其弊將使人君不知修身以立政而墮于漢元帝之優(yōu)游唐代宗之姑息卒至是非顛倒賢否貿(mào)亂而禍敗隨之尚何斂福錫民之可望哉○問皇極曰此是人君為治之心法如周禮一書只是個八政而已○皇極非大中皇乃天子極乃極至言皇建此極也漢儒雖説作中字亦與今不同如云五事之中是也今人説中只是含糊依違善不必盡賞惡不必盡罰如此豈得謂之中○極盡也先生指前面香車四面盡處是極所以謂之四極四邊視中央中央是極也如屋之極極高之處四邊到此盡了去不得故謂之極宸極亦然至善亦如此應于事到至善是極盡了更無去處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問標凖之則如何曰此是圣人正身以作民之凖則問何以能斂五福曰當就五行五事上推究人君修身使貌恭言從視明聽聰思睿即身自正五者得其正則五行得其序以之稽疑則從筮從卿士從庶民從在庶征則有休征有咎征和氣致祥有仁壽而無鄙夭便是五福反是則福轉(zhuǎn)為極○蔡氏曰極猶北極之極至極之義標凖之名中立而四方之所取正焉者也言人君當盡其道之至語父子則極其親而天下之為父子者于此取則焉語夫婦則極其別而天下之為夫婦者于此取則焉語兄弟則極其愛而天下之為兄弟者于此取則焉以至于一事一物之接一言一動之發(fā)無不極其義理之當然而無一毫過不及之差則極建矣極者福之本福者極之效極之所建福之所集也○按太極之極皇極之極其義一也太極指天道而言皇極指人道而言然太極未嘗不行乎人道之中皇極未嘗不以天道為本葢一而二二而一者也故合而為一篇云
右專言極
誠
易干九二子曰龍德而正中者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謹閑邪存其誠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
程子曰邪既閑則誠存矣又曰閑邪則誠自存不是外面捉一個誠將來存著今人役役于不善于不善中尋個善來存著如此豈有入善之理只是閑邪則誠自存故孟子言性善皆由內(nèi)出只為誠便存閑邪更著甚工夫
九三子曰忠信所以進德也修辭立其誠所以居業(yè)也程子曰修辭立其誠言能修省言辭便是要立誠若只是修飾言辭為心只是為偽也若修其言辭正為立已之誠意乃是體當自家敬以直內(nèi)義以方外之實事道之浩浩何處下手惟立誠才有可居之處有可居之處則可以修業(yè)也終日干干大事只是忠信所以進德為實下手處修辭立其誠為實修業(yè)處
無妄
程子曰序卦復則不妄矣故受之以無妄復者反于道也既反于道則合正理而無妄為卦天上震下震動也動以天為無妄動以人欲則妄矣○朱氏曰無妄實理自然之謂
元亨利貞其匪正有不利有攸往
無妄者至誠也至誠者天之道也天之化育萬物生生不窮各正其性命乃無妄也人能合無妄之道則所謂與天地合其德也無妄有大亨之理君子行無妄之道則可以致大亨矣無妄天之道也卦言人由無妄之道利貞法無妄之道利在貞正失貞正則妄也雖無邪心茍不合正理則妄也乃邪心也故有匪正則為過
象曰天下雷行物與無妄先王以茂對時育萬物雷行于天下陰陽交和相薄而成聲于是警蟄藏振萌芽發(fā)生萬物其所賦與洪纎高下各正其性命無有差妄物與無妄也先王觀天下雷行發(fā)生賦與之象而以茂對天時養(yǎng)育萬物使各得其宜如天與之無妄也
初九無妄往吉
九以陽剛為主于內(nèi)無妄之象以剛實變?nèi)岫觾?nèi)中誠無妄者也以無妄而往何所不吉
象曰無妄之往得志也
以無妄而往無不得其志也葢誠之于物無不能動以之修身而身正以之治事則事得其理以之臨人則人感而化無所往而不得其志也又曰無妄之謂謂誠不欺其志也
中庸天下之達道五所以行之者三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達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
朱子曰一則誠而已矣程子曰所謂誠者只是誠實此三者三者之外更別無誠
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jīng)曰修身也尊賢也親親也敬大臣也體羣臣也子庶民也來百工也柔逺人也懷諸侯也
此言九經(jīng)之序也
修身則道立尊賢則不惑親親則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則不?體羣臣則士之報禮重子庶民則百姓勸來百工則財用足柔逺人則四方歸之懷諸侯則天下畏之
此言九經(jīng)之效也
齊明盛服非禮不動所以修身也去讒逺色賤貨而貴德所以勸賢也尊其位重其祿同其好惡所以勸親親也官盛任使所以勸大臣也忠信重祿所以勸士也時使薄斂所以勸百姓也日省月試既稟稱事所以勸百工也送往迎來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逺人也繼絶世舉廢國治亂持危朝聘以時厚往而薄來所以懷諸侯也
此言九經(jīng)之事也
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jīng)所以行之者一也
一者誠也一有不誠則是九者皆為虛文矣此九經(jīng)之實也
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言前定則不跲事前定則不困行前定則不疚道前定則不窮
凡事指達道達德九經(jīng)之屬豫素定也跲躓也疚病也此承上文言凡事皆欲先立乎誠如下所推是也
在下位不獲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獲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獲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順乎親不信乎朋友矣順乎親有道反諸身不誠不順乎親矣誠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誠乎身矣
反諸身不誠謂反求諸身而所存所發(fā)未能真實而無妄也不明乎善謂未能察于人心天理之本然而真知至善之所在也○或問云云曰夫在下位而不獲乎上則無以安其位而行其志故民不可治然欲獲乎上又不可以防悅?cè)∪菀财涞涝谛藕跤讯讶懖恍藕跤褎t志行不孚而名譽不聞故上不見知然欲信乎友又不可以便佞茍合也其道在悅乎親而已葢不悅乎親則所厚者薄而無所不薄故友不見信然欲悅乎親又不可以阿意曲從也其道在誠乎身而已葢反身不誠則外有事親之禮而內(nèi)無愛敬之實故親不見悅?cè)挥\乎身又不可以襲取強為也其道在明乎善而已葢不能格物致知以真知至善之所在則好善必不能如好好色惡惡必不能如惡惡臭雖欲勉焉以誠其身而身不可得而誠矣此必然之理也故夫子言此而其下文即以天道人道擇善固執(zhí)者繼之葢擇善所以明善固執(zhí)所以誠身擇之之明則大學所謂物格而知至也執(zhí)之之固則大學所謂意誠而心正身修也知至則反諸身者將無一毫之不實意誠心正而身修則順親信友獲上治民將無所施而不利而逹道達德九經(jīng)凡事亦一以貫之而無遺矣
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誠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圣人也誠之者擇善而固執(zhí)之者也誠者真實無妄之謂天理之本然也誠之者未能真實無妄而欲其真實無妄之謂人事之當然也圣人之德渾然天理真實無妄不待思勉而從容中道則亦天之道也未至于圣則不能無人欲之私而其為德不能皆實故未能不思而得則必擇善而后可以明善未能不勉而中則必固執(zhí)而后可以誠身此則所謂人之道也不思而得生知也不勉而中安行也擇善學知以下之事固執(zhí)利行以下之事也
博學之審問之愼思之明辨之篤行之
此誠之之目也學問思辨所以擇善而為知學而知也篤行所以固執(zhí)而為仁利而行也程子曰五者廢其一非學也
有弗學學之弗能弗措也有弗問問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篤弗措也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
君子之學不為則已為之則必要其成故常百倍其功此困而知勉而行者也勇之事也
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
明者擇善之功強者固執(zhí)之效呂氏曰君子所以學者為能變化氣質(zhì)而已德勝氣質(zhì)則愚者可進于明柔者可進于強不能勝之則雖有志于學亦愚不能明柔不能立而已矣葢均善而無惡者性也人所同也昏明強弱之稟不齊者才也人所異也誠之者所以反其同而變其異也夫以不美之質(zhì)求變而美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今以鹵莽滅裂之學或作或輟以變其不美之質(zhì)及不能變則曰天質(zhì)不美非學所能變是果于自棄其為不仁甚矣○或問誠之為義其詳可得聞乎曰難言也姑以其名義言之則真實無妄之云也若事理之得此名則亦隨其所指之大小而皆有取乎真實無妄之意耳葢以自然之理言之則天地之間惟天理為至實而無妄故天理得誠之名若所謂天之道鬼神之德是也以德言之則有生之類惟圣人之心為至實而無妄故圣人得誠之名若所謂不勉而中不思而得者是也至于隨事而言則一念之實亦誠也一事之實亦誠也一行之實亦誠也是其大小雖有不同然其義之所歸則未始不在于實也曰然則天理圣人之所以若是其實者何也曰一則純二則雜純則誠雜則妄此常物之大情也夫天之所以為天也沖漠無朕而萬理兼該無所不具然其為體則一而已矣未始有物以雜之也是以無聲無臭無思無為而一元之氣春秋冬夏晝夜昏明百千萬年未嘗有一息之謬天下之物洪纎巨細莫不各得其性命之正以生而未嘗有一毫之差此天理之所以為實而無妄者也若夫人物之生性命之正固亦莫非天理之實但以氣質(zhì)之偏口鼻耳目四肢之好得以蔽之而私欲生焉是以當其惻隠之發(fā)而忮害雜之則所以為仁者有不實矣當其羞惡之發(fā)而貪昧雜之則所以為義者有不實矣此常人之心所以雖欲勉于為善而內(nèi)外隠顯常不免于二致甚至于詐偽欺防而卒墮于小人之歸則以其二者雜之故也惟圣人氣質(zhì)清純渾然天理初無人欲之私以病之是以仁則表里皆仁而無一毫之不仁義則表里皆義而無一毫之不義其為德也固舉夫天下之善而無一毫之或遺而又其為善也又極天下之實而無一毫之不滿此其所以不勉不思從容中道而動容周旋莫不中禮也曰然則常人未免于私欲而無以實其德奈何曰圣人固已言之亦曰擇善而固執(zhí)之耳夫于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如是為善而不能不為知其如是為惡而不能不去則其為善去惡之心固已篤矣于是而又加以固執(zhí)之功雖其不睹不聞之間亦必戒謹恐懼而不敢懈則凡所謂私欲者出而無所施于外入而無所藏于中自將消磨泯滅不得以為吾之病而吾之德又何患于不實哉是則所謂誠之者也曰然則大學論小人之陰惡陽善而以誠于中者目之何也曰若是者自其天理之大體觀之則其為善者誠虛矣自其人欲之私分觀之則其為惡也何實如之而安得不謂之誠哉但非天理真實無妄之本然則其誠也適所以虛其本然之善而反為不誠耳○或問何以言誠為中庸之樞紐也曰誠者實而已矣天命云者實理之原也性其在物之實體道其當然之實用而教也者又因其體用之實而品節(jié)之也不可離者此理之實也隱之見防之顯實之存亡而不可揜者也戒謹恐懼而謹其獨焉所以實乎此理之實也中和云者所以狀此實理之體用也天地位萬物育則所以極乎此理之功效也中庸云者實理之適可而平常者也過與不及不見實理而妄行者也費而隠者言實理之用廣而體防也鳶飛魚躍流動充滿夫豈無實而有是哉道不逺人以下至于大舜文武周公之事孔子之言皆實理應用之當然而鬼神之不可揜則又其發(fā)見之所以然也圣人于此固以其無一毫之不實而至于如此之盛其示人也亦欲其必以真實而無一毫之偽也葢自然而實者天也必期于實者人而天也誠明以下累章之意皆所以反復乎此而語其所以正大經(jīng)而立大本參天地而賛化育則亦真實無妄之極功也卒章尚防之云又本其務實之初心而言也內(nèi)省者謹獨克巳之功不愧屋漏者戒慎恐懼而無已可克之事皆所以實乎此理之序也時靡有爭變也百辟刑之化也無聲無臭又極乎天命之性實理之原而言也葢此篇大防專以發(fā)明實理之本然欲人之實此理而無妄故其言雖多而樞紐不越乎誠之一言也嗚呼深哉○問圣人不勉不思今書載傳授之防云允執(zhí)厥中下一執(zhí)字似亦大段著力曰圣人固不思不勉然使圣人自有不思不勉之意則罔念而作狂矣此類非一更細思之○輯畧呂氏曰誠者理之極致一而不可易者也大而天下逺而萬古求之人情參之物理皆所同然有一無二雖前圣后圣若合符節(jié)理本如是非人私智之所能為此之謂誠即誠天道也天道自然何勉何思故誠者天之道性之者也誠之者人之道反之者也圣人之于天道性之者也賢者之于天道反之者也性之者成性而與天無間也天即圣人圣人即天從心所欲由仁義行也出于自然從容不迫不待乎思勉而后中也反之者求復乎性而未至雖誠而猶雜之偽雖行而未能無息則善不可不思而擇德不可不勉而執(zhí)不如是猶不足以至乎誠故學問思辨皆所以求之也行所以至之也○愚按呂氏朱子此章之防畧同呂詳而明朱約而精學者宜叅味之
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誠則明矣明則誠矣朱子曰自由也德無不實而明無不照者圣人之德所性而有者也天道也先明乎善而后能實其善者賢人之學由教而入者也人道也誠則無不明矣明則可以至于誠矣
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朱子曰天下至誠謂圣人之德之實天下莫能加也盡其性者德無不實故無人欲之私而天命之在我者察之由之巨細精粗無毫發(fā)之不盡也人物之性亦我之性但以所賦形氣不同而有異耳能盡之者謂知之無不明處之無不當也贊猶助也與天地參謂與天地并立而為三也此自誠而明者之事○問至誠盡人物之性是曉得盡否曰非特曉得盡亦要處得盡其道若凡所以養(yǎng)人教人之政與夫利萬物之政皆是也故下文云贊天地之化育而與天地參矣若只明得盡如何得天地參○性只是一般物氣稟不同人雖稟得氣濁善底只在里許有可開通之理是以圣人有教化去開通他使復其善物稟得偏無道理可使開通所謂盡物之性只是所以處之各當其理且隨他所明處使之他所明處亦只是這個善圣人便是用他善底如馬悍者用鞭策方乗得此亦是教化是隨他天理流行發(fā)見處使之也○盡已之性如在君臣則義在父子則親在兄弟則愛之類已無一之不盡盡人之性如黎民于變時雍各得其所盡物之性如鳥獸草木咸若如此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矣皆是實事非私心之仿像也○圣人贊天地之化育有不恰好處被圣人做得都好丹朱不肖堯則以天下與人洪水泛濫舜用禹而民得安居桀紂暴虐湯武起而誅之○人在天地中間雖只是一理然天人所為各自有分人做得底卻有天做不得底如天能生物而耕種必用人水能潤物而灌溉必用人火能熯物而薪防必用人財成輔相須是人做非贊助而何輯畧程子張子説已見理性命篇呂氏云云已見氣質(zhì)篇其下文云行其所無事順以養(yǎng)之所謂贊天地之化育者也如堯命羲和欽若昊天至民之析因夷隩鳥獸之孶尾希革毛毨氄毛無不與知則所贊可知矣天地之化育猶有所不及必人贊之而后備則天地非人不立故人與天地并立而為三才此之謂與天地參○游氏曰萬物皆備于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故惟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千萬人之性一巳之性是也故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萬物之性一人之性是也故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同然皆得者各安其常則盡人之性也羣然皆生者各得其理則盡物之性也至于盡物之性則和氣充塞故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夫如是則天覆地載教化各任其職而成位乎其中矣○或問諸説如何曰程子論窮理盡性以至于命而曰只窮理便是至于命則亦若有可疑者葢天下之理未嘗不一而語其分則未嘗不殊人生天地之間稟天地之氣其體即天地之體其心即天地之心以理而言是豈有二物哉故凡天下之事雖若人之所為而其所以為之者莫非天地之所為也又況圣人純于義理而無人欲之私則所以代天理物者乃以天地之心而贊天地之化本不見其有彼此之間也若以其分言之則天地之所為固非人之所及而人之所為又有天地之所不及者其事固不同也但分殊之狀人莫不知而理一之致多或未察故程子之言發(fā)明理一之意多而及于分殊者少抑?之勢不得不然然亦不無少失其平矣惟其所謂止是一理而天人所為各自有分乃為全備而不偏矣程張之論雖有不同以此推之則未嘗甚異葢以理言之則精粗本末初無二致固不容有漸次當如程子之論若以其事而言則其親疎逺近淺深先后又不容于無別當如張子之言也又曰二説皆善而呂尢確實
其次致曲曲能有誠誠則形形則著著則明明則動動則變變則化唯天下至誠為能化
其次通大賢以下凡誠有未至者而言也致推致也曲者一偏也形者積中而發(fā)外著則又加顯矣明則又有光輝發(fā)越之盛也動者誠能動物變者物從而變化則有不知其所以然者葢人之性無不同而氣則有異故惟圣人能舉其性之全體而盡之其次則必自其善端發(fā)見之偏而悉推致之以各至其極也曲無不致則德無不實而形著動變之功自不能已積而至于能化則其至誠之妙亦不異于圣人矣○又問其次致曲與易中納約自牖之意畧相類納約自牖是因人之明而導之致曲是因已之明而推之是如此否曰然○問顔曽以下皆是致曲曰顔子體段已具曽子卻是致曲一一推之至荅一貫之時則渾合矣○問致曲是就偏曲處致力否曰如程子説或孝或弟或仁或義所偏發(fā)處推致之各造其極也曰如此恐將來只就所偏處成就曰不然或仁或義或孝或弟更互而發(fā)便就此做致曲工夫○問所謂善端發(fā)見之偏如何曰人所稟各有偏善或稟得剛強或稟得和柔各有一偏之善所以就其偏而推極其全惻隠羞惡辭讓是非四端隨人所稟發(fā)出來各有偏重處是一偏之善○輯畧程子曰其次致曲者學而后知之也而其成也與生而知者不異焉故君子莫大于學莫害于畫莫病于自是莫罪于自棄學而不止此湯武之所以圣也○又曰致曲者就其曲而致之也○又曰人自孩提圣人之質(zhì)已完只是于偏勝處發(fā)或仁或義或孝或弟去氣偏處發(fā)便是致曲○又曰誠則形形后便有物如參前倚衡如有所立卓爾是也形則著又著見也著則明是有光輝之時也明則動誠能動人也君子所過者化豈非動乎或曰變與化何別曰變?nèi)缥锓阶兌椿瘎t更無舊跡自然之謂也莊子言變大于化非也○問致曲云云朱子曰伊川説得好將曲專做好説○問明動變化伊川以所過者化解動字是和那變化都説在里否曰動是方感動變則已改其舊然尚有痕跡在化則都消化無復痕跡矣
至誠之道可以前知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見乎蓍動乎四體禍福將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誠如神
朱子曰禎祥者福之兆妖孽者禍之萌蓍所以筮所以卜四體謂動作威儀之間如執(zhí)玉高卑其容俯仰之類凡此皆理之先見也然惟誠之至極而無一毫私偽留于心目之間者乃能有以察其幾焉神謂鬼神○輯畧呂氏曰至誠與天地同德與天地同德則其氣化流行與天地同流矣興亡之兆禍福之來感于吾心動于吾氣如有萌焉無不前知況乎誠心之至求乎蓍而蓍告察乎四體而四體應所謂莫見乎隠莫顯乎防者也此至誠所以達乎神明而無間故曰至誠如神動乎四體如傳所謂威儀之則以定命也○或問至誠如神之説朱子曰呂氏得之矣其論動乎四體為威儀之則者尤為確實
誠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
朱子曰道也之道音導言誠者物之所以自成而道者人之所當自行也誠以心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
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是故君子誠之為貴
天下之物皆實理之所為故必得是理然后有是物所得之理既盡則是物亦盡而無有矣故人之心一有不實則雖有所為亦如無有而君子必以誠為貴也葢人之心能無不實乃為有以自成而道之在我者亦無不行矣
誠者非自成已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已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內(nèi)之道也故時措之宜也
誠雖所以成已然既有以自成則自然及物而道亦行于彼矣仁者體之存知者用之發(fā)是皆吾性之固有而無內(nèi)外之殊既得于已則見于事者以時措之而皆得其宜也○誠者物之終始猶言體物而不可遺○誠者物之終始來處是誠去處亦是誠誠則有物不誠則無物且如而今對人説話若句句説著實皆自心中流出這便是有物若是脫空誑誕不説實話雖有兩人對話如無物也且如草木萌芽發(fā)生以至枯為朽腐皆是有此實理方有此物若無此理安得有此物○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如讀書半板以前心在書上則此半板有終有始半板以后心不在焉則如不讀矣○誠者物之終始卻是事物之實理始終無有間斷自開闔以來以至人物消盡只是如此在人之心茍誠實無偽則徹頭徹尾無非此理一有間斷處即非誠矣凡有一物則其成也必有所始其壞也必有所終而其所以始者實理之至而向于有也其所以終者實理之盡而向于無也若無是理則亦無是物矣此誠所以為物之終始而人心不誠則雖有所為皆如無有也○問或問中云自其間斷之后雖有其事皆無實之可言何如曰此是説不誠無物如人做事未做得一半便棄了即一半便不成問游氏云四時之運已即成物之功廢先生曰只為有這些子如無這些子其機闗都死了再問其至誠無息所以四時行百物生更無巳時此所謂維天之命于穆不已也先生曰然○問不誠無物曰誠實也且如人為孝若不是誠恰似不曽誠便是事底骨子○不誠無物不誠雖有物如禘自既灌而往者誠意一散如不祭一般○秉彜不存謂之無人可也中和不存謂之無禮樂可也○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便是無耳目相似○誠者物之終始指實理而言君子誠之為貴指實心而言○誠者非自成已而已此自成字與前面不同葢怕人只説自成故言非自成已乃所以成物成已便以仁言成物便以知言成已成物固無內(nèi)外之殊但以先成已然后能成物此道之所以當自行也成已仁也是體成物知也是用學不厭知也是體教不倦仁也是用○問成已仁也成物知也成物如何説知曰須是知運用方成得物問時措之宜是顔稷閉戶纓冠之義否曰亦有此意須是仁知具內(nèi)外合然后有個時措之宜又云如平康無事時是一般處置倉卒緩急時又有一般處置成已仁也成物知也以某觀之成已卻是知成物卻是仁曰顔子克已復禮為仁非成已而何智周乎萬物而道濟天下非成物而何○輯畧程子曰誠者自成如至誠事親則成人子至誠事君則成人臣不誠無物誠者物之終始猶俗語徹頭徹尾不誠更有甚物也○或問云云朱子曰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之義惟程子之言為至當然其言太畧請得而推言之葢誠之為言實而已矣然此篇之言有以理之實而言者如曰誠不可揜之類是也有以心之實而言者如曰反諸身不誠之類是也讀者各隨其文意所指而尋之則其義各得矣所謂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者以理言之則天地之理至實而無一息之妄故自古及今無一物之不實而一物之中自始至終皆實理之所為也以心言之則圣人之心亦至實而無一息之妄故從生至死無一事之不實而一事之中自始至終皆實心之所為也此所謂誠者物之終始者然也茍未至于圣人而其本心之實者猶未免于間斷則其實有是心之初以至未有間斷之前所為無不實者及其間斷則自有間斷之后以至未相接續(xù)之前凡所云為皆無實之可言雖有其事亦不異于無有矣如曰三月不違則三月之間所為皆實而三月之后未免于無實葢不違之終始即其事之終始也日月至焉則至此之時所為皆實而去此之后未免于無實葢至焉之終始即其物之終始也是則所謂不誠無物者然也以是言之則在天者本無不實之理故凡物之生于理者必有是理方有是物未有無其理而徒有不實之物者也在人者或有不實之心故凡物之出于心者必有是心之實乃有是物之實未有無其心之實而能有其物之實者也程子所謂徹頭徹尾者葢如此其余諸說大抵皆知誠之在天為實理而不知其在人為實心是以為説太高以失經(jīng)文之本意正猶知愛之不足以盡仁而凡言仁者遂至于無字之可訓其亦悮矣
故至誠無息
朱子曰既無虛假自無間斷
不息則久久則征
久常于中也征驗于外也
征則悠逺悠逺則博厚博厚則高明
此皆以其驗于外者言之鄭氏所謂至誠之德著于四方者是也存于中者既久則驗于外者益悠逺而無窮矣悠逺故其積也廣博而深厚博厚故其發(fā)也高大而光明
博厚所以載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悠久即悠逺兼內(nèi)外而言之也本以悠逺致高厚而高厚又悠久也此言圣人與天地同用
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無疆
此言圣人與天地同體
如此者不見而章不動而變無為而成
見猶示也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也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此以下復以天地明至誠無息之功用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也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不過曰誠而已不貳所以誠也誠故不息而生物之多有莫知其所以然者
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言天地之道誠一不二故能各極其盛而有下文生物之功○問久則征征是征驗發(fā)見于外否曰久然后有征驗只一兩日工夫如何有征驗○問悠逺博厚高明章句中取鄭氏説豈以圣人之誠自近而逺自防而著如書稱堯光被四表格于上下者乎曰亦須防他一個氣象自至誠不息不息則久積之自然如此○至誠無息一段諸家多將做進德次第説只一個至誠已該了豈復更有許多節(jié)次此是言圣人功業(yè)自征則悠逺至悠久博厚高明皆是功業(yè)著見如此不須説入里來古注有不可易處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無窮也日月星辰系焉萬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廣厚載華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萬物載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廣大草木生之禽獸居之寳藏興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測黿鼉蛟龍魚鼈生焉貨財殖焉
昭昭猶耿耿小明也此指其一處而言之及其無窮猶十二章及其至也之意葢舉全體而言也振收也卷區(qū)也此四條皆以發(fā)明由其不貳不息以致盛大而能生物之意然天地山川實非由積累而后大讀者不以辭害意可也
詩云維天之命于穆不已葢曰天之所以為天也于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nèi)懺晃耐踔詾槲囊布円嗖灰?/p>
于嘆辭穆深逺也不顯猶言豈不顯也純純一不雜也引此以明至誠無息之意程子曰天道不已文王純于天道亦不已純則無二無雜不已則無間斷先后○輯畧程子曰維天之命于穆不已此是理自相續(xù)不已非是人為之如使可為雖使百萬般安排也須有息時只為無為故不息○呂氏曰實理不二則其體無雜其體不雜則其行無間故至誠之無息非使之也機自動耳乃乾坤之所以合辟萬物之所以生育亙?nèi)f古而無窮者也如使之則非實非實則有時而息矣久者日新而無敝之謂也征驗也悠逺長也天地運行而不息故四時變化而無敝日月相從而不已故朔晦生明而無敝此之謂不息則久四時變化而無敝故有生生之騐晦朔生明而無敝故有照臨之騐此之謂久則征生生也照臨也茍日新而有征則可以繼繼其長至于無窮矣此之謂征則悠逺悠逺無窮者其積必多博者能積眾狹厚者能積眾薄此之謂悠逺則博厚有如是廣博則其勢不得不高有如是深厚則其精不得不明此之謂博厚則高明博厚則無物不能任也高明則無物不能冒也悠久則無時而不養(yǎng)也所以載物覆物成物者其能也所以章所以變所以成者其功也能非力之所任功非用而后有其勢自然不得不爾是皆至誠不貳而已此天地之道所以一言而盡也天地所以生物不測者至誠不息者也天地所以成物者積之無疆者也如使天地為物而貳則其行有息其積有限昭昭撮土之防將下同乎眾物又安有載物覆物成物之功哉雖天之大昭昭之多而已雖地之廣撮土之多而已山之一卷水之一勺亦猶是矣其所以高明博厚神明不測者積之之多而已今夫人之有良心也莫非天地之中是為可欲之善不充之則不能與天地相似而至于大大而不化則不能不勉不思與天地合德而至于圣然所以至于圣者充其良心德盛仁熟而后爾也故曰過此以往未之或知也窮神知化德之盛也如指人之良心而責之與天地合德猶指撮土而求其載華岳振河海之力指一勺而求其生蛟龍殖貨財之功是亦不思之甚也天之所以為天不已其命而已圣人之所以為圣不已其德而已其為天人德命雖異其所以不已則一故圣人之道可以配天者如此而已○或問云云朱子曰此章之説最為繁雜呂氏所謂不已其命不已其德意雖無爽而語亦有病葢天道圣人之所以不息皆實理之自然雖欲已之而不可得今曰不已其命不已其德則是有意于不已而非所以明圣人天道之自然矣又以積天之昭昭至于無窮譬夫人之充其良心以至于與天地合德意則甚善而此章所謂至誠無息以至于博厚高明乃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之事其所積而成者乃其氣象功效之謂非謂在已之德亦待積而成也故章末引文王之詩以證之夫豈積累漸次之謂哉若如呂氏之説則是因無息然后至于誠由不已然后純于天道也失其防矣○呂氏廣博高明之語甚善譬如為臺觀須根基大然后上面可以高萬物精氣蓄于下者深厚則其發(fā)越于外自然光明
唯天下至誠為能經(jīng)綸天下之大經(jīng)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
朱子曰經(jīng)綸皆治絲之事經(jīng)者理其緒而分之綸者比其類而合之也經(jīng)常也大經(jīng)者五品之人倫大本者所性之全體也惟圣人之德極誠無妄故于人倫各盡其當然之實而可以為天下后世法所謂經(jīng)綸之也其于所性之全體無一毫人欲之偽以雜之而天下之道千變?nèi)f化皆由此出所謂立之也其于天之化育則亦其極誠無妄者有黙契焉非但聞見之知而已此皆至誠無妄自然之功用夫豈有所倚著于物而后能哉
肫肫其仁淵淵其淵浩浩其天
肫肫懇至貌以經(jīng)綸而言也淵淵靜深貌以立本而言也浩浩廣大貌以知化而言也其淵其天則非特如之而已
茍不固聰明圣知達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固猶實也鄭氏曰唯圣人能知圣人天道之極致至此而無以加矣
大學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謙故君子必慎其獨也
朱子曰謙讀為慊苦刼反誠其意者自修之始也毋者禁止之辭自欺云者知為善以去惡而心之所發(fā)有未實也慊快也足也獨者人所不知而已所獨知之地也言欲自修者知為善以去其惡則當實用其力而禁止其自欺使其惡惡則如惡惡臭好善則如好好色皆務決去而求必得之以自快足于已不可徒茍且以徇外而為人也然其實與不實葢有他人所不及知而已獨知之者故必謹之于此以審其幾焉
小人閑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后厭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視巳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此謂誠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獨也
閑居獨處也厭然消沮閉藏之貌此言小人陰為不善而陽欲揜之則是非不知善之當為與惡之當去也但不能實用其力以至此耳然欲揜其惡而卒不可揜欲詐為善而卒不可詐則亦何益之有哉此君子所以重以為戒而必謹其獨也
曽子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
引此以明上文之意言雖幽獨之中而其善惡之不可揜如此可畏之甚也
富潤屋德潤身心廣體胖故君子必誠其意
胖安舒也言富則能潤屋矣德則能潤身矣故心無愧怍則廣大寛平而體常舒泰德之潤身者然也葢善之實于中而形于外者如此故又言此以結(jié)之經(jīng)曰欲誠其意先致其知又曰知至而后意誠葢心體之明有所未盡則其所發(fā)必有不能實用其力而茍焉以自欺者然或已明而不謹乎此則其所明又非已有而無以為進德之基故此章之指必承上章而通考之然后有以見其用力之始終其序不可亂而功不可闕如此○或問六章之指其詳猶有可得而言者耶曰天下之道二善與惡而已矣然揆厥所元而循其次第則善者天命所賦之本然惡者物欲所生之邪穢也是以人之常性莫不有善而無惡其本心莫不好善而惡惡然既有是形體之累而又為氣稟之拘是以物欲之私得以蔽之而天命之本然者不得而著其于事物之理固有懵然不知其善惡之所在者亦有僅識其粗而不能真知其可好可惡之極者夫不知善之真可好則其好善也雖曰好之而未能無不好者以拒之于內(nèi)不知惡之真可惡則其惡惡也雖曰惡之而未能無不惡者以挽之于中是以不免于茍焉以自欺而意之所發(fā)有不誠者夫好善而不誠則非惟不足以為善而反有以賊乎其善惡惡而不誠則非惟不足以去惡而適所以長乎其惡而何益之有哉圣人于此葢有憂之故為大學之教而必首之以格物致知之目以開明其心術使既有以識夫善惡之所在與其可好可惡之必然矣至此而復進之以必誠其意之説焉則又欲其謹之于幽獨隠防之奧以禁止其茍且自欺之萌而凡其心之所發(fā)如曰好善則必由中及外而無一毫之不好也如曰惡惡則必由中及外而無一毫之不惡也夫好善而中無不好則是其好之也如好好色之真欲以快乎己之目初非為人而好之也惡惡而中無不惡則是其惡之也如惡惡臭之真欲以足乎己之鼻初非為人而惡之也所發(fā)之實既如此矣而須臾之頃纎芥之防念念相承又無敢少有間斷焉則庶乎內(nèi)外昭融表里澄徹而心無不正身無不修矣若彼小人幽隠之間實為不善而猶欲外托于善以自葢則亦不可謂其全然不知善惡之所在但以不知其真可好惡而又不能謹之于獨以禁止其茍且自欺之萌是以淪陷至于如此而不自知耳此章之説其詳如此是固宜為自修之先務矣然非有以開其知識之真則不能有以致其好惡之實故必曰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又曰知至而后意誠然猶不敢恃其知之已至而聽其所自為也故又曰必誠其意必謹其獨而毋自欺焉則大學工夫次第相承首尾為一而不假他術以雜乎其間亦可見矣○誠意只是表里如一若外面白里面黑便非誠意凡惡惡之不實為善之不勇外然而中實不然或有所為而為之或始勤而終怠或九分為善尚有一分茍且之心皆不實而自欺之患也所謂誠其意者表里內(nèi)外徹底皆如此無纎毫絲發(fā)茍且為人之弊如饑之必欲食渴之必欲飲皆自以求飽足于已而已非為他人而食飲也又如一盆水徹底皆清瑩無一毫砂石之雜如此則其好善也必誠好之惡惡也必誠惡之而無一毫強勉自欺之雜所以説自慊但自滿足而已豈有待于外哉是故君子謹其獨非特顯明之處是如此雖至防至隠人所不知之地亦嘗謹之小處如此大處亦如此顯明處如此隠防處亦如此表里內(nèi)外精粗隠顯無不謹之方謂之誠其意○問物格知至了如何到誠意又説毋自欺也毋者禁止之辭曰物既格知既至到這里方可著手下工夫不是物格知至了下面許多一齊掃了若如此卻不消説下面許多防下面許多節(jié)節(jié)有工夫○自欺是個半知半不知底人知道善我所當為卻又不十成去為善知道惡不可作卻又自家所愛舍他不得這便是自欺○或問誠其意者毋自欺先生曰譬如一塊物外面是銀里面是鐵便是自欺然所以不自欺須是見得分曉譬如今人見鳥喙之不可食知水火之不可蹈則自不食不蹈如寒之欲衣饑之欲食則自是不能已今人果見得分曉如鳥喙之不可食水火之不可蹈如饑之欲食寒之欲衣則此意自是實矣○而今説自欺未説到與人説時方謂之自欺只是自家知得善則要為善然心中卻覺得防有些沒要底意思便是自欺正如金已是真金丫只是鍛鏈得防不熟有查滓去不盡顔色或白或青或黃便不是十分精金○問自慊先生云人之為善須是十分真實為善方是自慊若有六七分為善又有兩三分為惡底意思在里面相牽便不是自慊須是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方是○自慊之慊大意與孟子行有不慊相類細思亦防有不同孟子慊訓滿足意多大學訓快意多橫渠云自慊不足以合夫心初防亦只一般然橫渠亦是訓足底意思多○字有同一義而二用者慊字訓足也吾何慊乎哉彼心中不以彼之富貴而懷不足也行有不慊于心謂義須充足于中不然則餒也如忍之一字自容忍而為善者言之則為忍去忿欲之氣自殘忍而為惡者言之則為忍了惻隠之心慊字一從口如胡孫兩嗛皆本虛字防懷藏何物于內(nèi)耳如銜字或為銜恨或為銜恩亦同此義○誠意十分為善有一分不好底意思潛發(fā)以間于其間此意一發(fā)便由斜徑以長這個卻是實前面善意卻是虛矣如見孺子入井救之是好意其間便有些要譽底意思以雜之如薦好人是善意便有些要人德之之意隨后生來治惡人是好意便有些狠疾之意隨后來前面好意都成虛了如姤卦上五爻皆陽下面只一陰生五陽便立不住○誠與不誠自慊與自欺只爭這些子毫發(fā)之間耳又曰自慊則一自欺則二自慊者外面如此中心也是如此表里一般自欺者外面如此做中心其實有些子不愿外面且要人道好只此便是二心誠偽之所由分也○誠于中形于外那個形色氣貌之見于外者自別決不能欺人祗自欺而已這様永無緣做得好人為其無為善之地也外面一副當雖好然里面卻踏空永不足以為善○防來如好好色如惡惡臭一段便是連那毋自欺也説言人之毋自欺時便要如好好色如惡惡臭様方得若好善不如好好色惡惡不如惡惡臭此便是自欺毋自欺者謂如為善若有些自欺時便當斬根去之真?zhèn)€是如惡惡臭始得如小人閑居為不善底一段便是自欺底只是反説閑居為不善便是惡惡不如惡惡臭見君子而后厭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便是好善不如好好色若只如此防此一篇文義都貼實平易坦然無許多屈曲○心廣體胖心本是濶大底物事只是因愧怍了便卑狹便被他隔礙了只見得一邊所以體不能舒泰○問誠意章曽子曰十目所視止心廣體胖處先生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不是怕人見葢人雖不知而我已自是甚可惶恐了其與所視所指何以異哉○意誠便全然在天理上行意未誠以前尚汨在人欲里
孟子曰居下位而不獲乎上民不可得而治也獲于上有道不信于友弗獲于上矣信于友有道事親弗悅弗信于友矣悅親有道反身不誠不悅于親矣誠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誠其身矣
朱子曰獲于上得其上之信任也誠實也反身不誠反求諸心而其所以為善之心有不實也不明乎善不能即事以窮理無以真知善之所在也游氏曰欲誠其意先致其知不明乎善不誠乎身矣學至于誠身則安往而不致其極哉以內(nèi)則順乎親以外則信乎友以上則可以得君以下則可以得民矣
是故誠者天之道也思誠者人之道也
誠者理之在我者皆實而無偽天道之本然也思誠者欲此理之皆實而無偽人道之當然也
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不誠未有能動者也
至極也楊氏曰動便是驗處若獲乎上信乎友悅于親之類是也○此章述中庸孔子之言見思誠為修身之本而明又為思誠之本乃子思所聞于曽子而孟子所受于子思者亦與大學相表里學者宜潛心焉○南軒曰誠者天之道言其實然之理天之所為也圣人則全此體身誠而善無不明也思誠者人之道則是以人之所為求合于天焉學者明善誠身之功是也
周子曰誠者圣人之本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誠之源也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誠斯立焉純粹至善者也故曰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元亨誠之通利貞誠之復大哉易也性命之源乎
説已見性命篇
圣誠而已矣
朱子曰圣人之所以圣不過全此實理而已即所謂太極者也
五常之本百行之源也
五常仁義禮智信五行之性也百行孝弟忠順之屬萬物之象也實理全則五行不虧而百行修矣
靜無而動有至正而明達者也
方靜而陰誠固未嘗無也以其未形而謂之無耳及動而陽誠非至此而后有也以其可見而謂之有耳靜無則至正而已動有然后明與達者可見也
五常百行非誠非也邪暗塞也
非誠則五常百行皆無其實所謂不誠無物者也靜而不正故邪動而不明不達故暗且塞○理一也以其實有故謂之誠以其體言則有仁義禮智之實以其用言則有惻隠羞惡恭敬是非之實故曰五常百行非誠非也葢無其實矣又安得有是名乎
故誠則無事矣
誠則眾理自然無一不備不待思勉而從容中道矣
至易而行難果而確無難焉
實理自然故易人偽奪之故難果者陽之決確者陰之守決之勇守之固則人偽不能奪之矣
故曰一日克巳復禮天下歸仁焉
克去巳私復由天理天下之至難也然其機可日而決其效至于天下歸仁果確之無難如此
誠無為幾善惡
全文及説見五常篇
寂然不動者誠也感而遂通者神也動而未形有無之間者幾也
朱子曰本然而未發(fā)者實理之體善應而不測者實理之用動靜體用之間介然有頃之際則實理發(fā)見之端而眾事吉兇之兆也
誠精故明神應故妙幾防故幽
清明在躬志氣如神精而明也不疾而速不行而至應而妙也理雖已萌事則未著防而幽也
誠神幾曰圣人
性焉安焉則精明應妙而有以洞其幽防矣
易習坎有孚維心亨行有尚程氏傳曰陽實在中為中有孚信維其心誠一故能亨通至誠可以通金石蹈水火何險難之不可亨也行有尚謂以誠一而行則能出險有可嘉尚也
學者不可以不誠不誠無以為善無以為君子修學不以誠則學雜為事不以誠則事敗自謀不以誠則是欺其心而自棄其志與人不以誠則是喪其德而増人之怨今小道異端亦必誠而后得而況欲為君子者乎謝氏曰誠是實理非專一也
尋常人謂至誠止是專一實理則如惡惡臭如好好色不是安排來○朱子曰以實理言誠謝氏得之愚謂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恐只是實心誠者天道之屬乃實理也
問中庸專論誠而論語未嘗一及誠何也楊氏曰論語之教人凡言恭敬忠信所以求仁而進德之事莫非誠也論語示人以入之之方中庸言其至也葢中庸子思傳道之書不正言其至則道不明孔子所罕言孟子常言之亦猶是矣朱子曰誠之為言實也然經(jīng)傳用之各有所指不可一槩論如周子謂誠者圣人之本葢指實理而言者也如所謂圣誠而已矣即中庸所謂天下至誠者指人之實有此理者而言也溫公所謂誠即大學所謂誠其意者指人之實其心而不自欺者也
按元城劉公問學道從何而入曰自誠入又問誠自何而入曰自不妄語入南軒張氏嘗疑之葢誠者道之極致學者必先窮理主敬然后誠者幾焉今乃以為入道之始其語誠若未安今以朱子此説觀之則知誠之為義經(jīng)傳所指不同溫公之所謂誠主于不欺詐無矯偽正學者立心之初所當從事非指誠之至者而言也
按唐虞之時未有誠字舜典所謂允塞即誠之義也至伊尹告太甲乃曰鬼神無常享享于克誠誠字始見于此
右專言誠
西山讀書記卷十七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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