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夏竦傳

白話宋史 作者:元·脫脫等


  夏竦字子喬,江州德安人。父親夏承皓,太平興國初年,上呈《平晉策》,補為右侍禁,隸屬大名府。契丹入侵內(nèi)地,夏承皓由小路發(fā)兵,晚上與契丹遭遇,力戰(zhàn)死在戰(zhàn)場,贈崇儀使,錄用夏竦為潤州丹陽縣主簿。

  夏竦資質(zhì)明敏,喜好讀書,從經(jīng)史、百家、陰陽、律歷,外到佛老之書,無不通曉。寫文章,典雅修飾華麗,考中賢良方正科,提升為光祿寺丞、臺州通判。召為直集賢院,為國史編修官、判三司都磨勘司,累遷至右正言?;实叟R幸亳州,夏竦為東京留守推官。仁宗初封慶國公,王旦幾次說夏竦的才能,命夏竦在資善堂教書。不久,同修起居注,為玉清昭應宮判官兼領景靈宮、會真觀事,升任尚書禮部員外郎、知制誥。國史修成,升戶部員外郎。景靈宮建成,升禮部郎中。

  夏竦娶楊氏為妻,楊氏也工于書信,能輾轉推問,究其實情。等到夏竦顯貴,多寵愛姬妾,漸漸與楊氏不協(xié)調(diào),楊氏兇暴橫蠻妒忌,就與弟妹疏陳夏竦的隱私之事,偷偷地出來訴訟;又夏竦母親與楊氏母親互相辱罵,一同訴到開封府,開封府把事情報告朝廷,傳送御史臺立案彈劾,降夏竦為職方員外郎、知黃州。后二年,移鄧州,又徙襄州。適值饑年,大肆散發(fā)公家倉庫糧食,不能滿足,夏竦又勸說帶領本州大姓,使其拿出粟米,得二萬斛,因此而被救活的人四十多萬。仁宗即皇帝位,夏竦升任戶部郎中,移任壽、安、洪三州。洪州習俗尚鬼,多女巫男巫蠱惑百姓,夏竦搜索部中得到一千多家,敕令返歸農(nóng)業(yè),毀掉其祭祀祠堂,以之報告朝廷。詔命江、浙以南全部禁絕。

  夏竦智才過人,急于升官,喜歡交結,縱任方術,反復無常,世人以他為奸邪。值太后臨朝,他曾上疏請求參與編修《真宗實錄》,沒有得到答復。不久母親去世守喪,暗中到京城,依附宦官張懷德為內(nèi)助,宰相王欽若很欣賞夏竦,因而以他為左右侍從,于是起復知制誥,為景靈判官、判集賢院,以左司郎中的身份為翰林學士、勾當三班院兼侍讀學士、龍圖閣學士,又兼任譯經(jīng)潤文官。升任諫議大夫,為樞密副使、修國史,升給事中。開始,武臣賞罰沒有法律,胥吏得以高下其手狼狽為奸,夏竦為此集中以前例子,著為定例,事情都按此比照實行。改任參知政事、祥源觀使。增設賢良方正等六科,恢復百官輪流應對,設置理檢使,都是夏竦所發(fā)明。與宰相呂夷簡意見合不來,再次為樞密副使,升刑部侍郎。國史修成,進升兵部侍郎,不久進升尚書左丞。

  太后去世,夏竦被罷免為禮部尚書、知襄州,改任潁州。京東連年災荒,移任青州兼安撫使,過了一年,被解除安撫使,升任刑部尚書,移應天府。寶元初年,夏竦以戶部尚書的身份入為三司使。趙元昊反叛,授任奉寧軍節(jié)度使、知永興軍,聽任全權處理。移任忠武軍節(jié)度使、涇州知州。返回,判永興軍兼陜西經(jīng)略、安撫、招討,升宣徽南院使。與陳執(zhí)中論軍事意見不一致,詔命夏竦移屯..州。

  開始,夏竦在涇州,朝廷派龐籍前來計議事情。夏竦上奏說:

  “近來,李繼遷背叛,屢次入侵朔方。至道初年,洛陽苑使白守榮等人率領重兵護衛(wèi)糧食四十萬,在浦洛河與敵人遭遇,糧食士兵全部覆沒,白守榮僅僅保住了性命。呂端開始打算發(fā)兵,由麟府、..延、環(huán)慶三路趨往平夏,襲擊敵人的巢穴,太宗拒斥之。后來命令李繼隆、丁罕、范廷召、王超、張守恩五路進討。李繼隆與丁罕合兵,走了十天,不見敵人;張守恩看見敵人不攻擊;王超及范廷召到達烏白池,因眾將錯過約定時間,士兵困乏疲敝,相繼率領所部返回。當時李繼遷在李繼捧歸附宋朝之后,曹光實掩襲之余,遁逃窮窘局促,但還是連年不能剿滅。先皇帝鑒于追討的弊病,告誡邊疆官吏謹守邊境情況,嚴禁士兵追逐,敵人來到就驅逐出去,敵人離開不要追捕。

  “然而拓跋的境地,自從靈武陷沒之后,銀州、綏州割讓放棄以來,假借朝廷威靈,其所役使的部屬不過是河外小羌而已。何況趙德明、趙元昊相繼猖獗,以李繼遷困窘局促,與元昊富實相比,情勢可知了;以先朝累勝的士兵,與當今關東軍隊比較,勇敢怯弱可知了;以興國習戰(zhàn)的軍隊,與沿邊沒有嘗試過的軍隊相比,優(yōu)劣可知了;李繼遷伏匿在平夏,元昊聚集在河外,地理形勢可知了。如果分兵深入,軍糧供給不上,軍隊行進在敵人境內(nèi),有利于速戰(zhàn)。倘若前進則敵人避開其鋒銳,后退則敵人尾追其后,勞師費糧,這是很擔心的事。如果窮其巢穴,必須渡過大河,長船巨艦,不是倉卒可以備辦的。如果用浮橋牽引,軍隊聯(lián)絡而前進,我軍渡到一半,敵人乘勢掩擊,不知有什么謀略可以抗擊抵御?我認為不比較主客之利,不計較攻守之便,而議論追討,這不是良策?!?br />
  因而條陳上奏十事。當時邊疆大臣多建議征討,朝廷趨向這一觀點,但夏竦說出師不適宜。不久詔令以涇原、..延兩路軍隊進討,恰逢元昊有意請求投誠,范仲淹請求留下..延軍隊,由于這樣涇原軍隊也沒有出征。中國的軍隊,始終沒有出邊塞。

  夏竦上奏十事:一、教習強弩作為奇兵;二、籠絡歸附的羌人作為屏障;三、詔令口角廝口羅父子協(xié)力破敵;四、估計地形險易遠近、柵砦多少、軍士勇敢怯弱情況,而增減屯駐軍隊;五、詔令各路互相應援;六、招募當?shù)厝藶楸?,每州各一二千人,以代替東兵;七、增置弓手、壯丁、獵戶以備城池守御;八、凡是邊地小砦,不要蓄積糧草,敵人攻得急,就放棄小砦入保大砦,以保存兵力;九、關中百姓因受牽連及犯過錯的,允許他們納粟贖罪,一斤銅為五斗粟,以贍給邊地財計;十、減少所有邊地的冗兵、冗官及減少騎兵,以寬舒運輸。當時頗采用了他的建議。

  其招募當?shù)厝藶楸?,命令下達但楊偕奏說“:西兵比李繼遷時增加了十分之七八,縣官為供給所困擾,現(xiàn)在州又增加一二千人,那么一年費用無可計量;如果訓練教習土兵,使之精銳,選任將帥,尋求方略,自然會以少擊眾,以一當百了。夏竦說‘土兵訓練可以代替東兵’,這是空話。自從趙德明投誠以來,東兵還不可替,何況今天呢?”朝廷傳送給夏竦議論,夏竦奏:“陜西防秋的弊端,不比東兵嚴重,不習慣登高,不耐寒冷暑熱,驕橫懦弱相習,廩給很豐厚。土兵宜于習俗,各護衛(wèi)鄉(xiāng)土,山川道路,他們都素來知道,每年節(jié)省糧草巨萬。而且收聚百姓,避免因饑餓為盜賊,代兵東歸,以護衛(wèi)京城,這是萬代之利。楊偕想要以少擊眾,這大概是空話?!?br />
  楊偕又奏說:

  “自古以來將帥深入敵境,霍去病只率領輕騎八百,直棄大將軍幾百里出戰(zhàn),斬殺捕獲超過己方的傷亡數(shù);又率領一萬騎兵越過烏韡,征討..仆,經(jīng)過狐奴,歷五王國,過焉支山一千多里,合兵激戰(zhàn)于皋蘭下,殺死折蘭王、盧侯王,活捉昆邪王的兒子,收捕休屠祭天金人。趙充國也以一萬騎兵擊破先零。李靖以三千驍勇騎兵擊破突厥,又以一萬精銳騎兵到達陰山,斬首一千多級,俘虜男女十多萬,擒獲頡利進獻。從漢代以來,以少擊眾,不可勝數(shù)。夏竦在涇原防守城壘,占據(jù)險阻,敵人來到就抵御,敵人離開就放松,沒有聽說他出師。夏竦害怕戰(zhàn)爭或者失敗,是借兵少為辭而已。

  “夏竦說土兵各護鄉(xiāng)土,自古兵有九地,士兵近家,叫作散地,這是說其易于離散。但以近事來說,..門祗候王文恩出師敗北,而土兵都流竄逃走,只有東兵二百人,殺死敵兵很多。因此知兵的強弱,不在于東西,在于將領有謀略與沒有謀略而已?,F(xiàn)在邊郡參用東兵、土兵,如果全部廢除東兵,也不是計謀。古人有言‘:不是隴西的百姓有勇敢怯懦,而是將領官吏的管束巧妙笨拙不同?!F(xiàn)在防守邊地的東兵,每人每月受米七斗五升,土兵二石五斗,而夏竦說東兵廩給最為豐厚,這是又不知之甚。說招募土兵訓練以代替東兵,而且土兵幾萬,必須募足訓練即使是三二年未必見成效,兵精還恐怕逃奔,難道有一下子加以訓練而能取勝的嗎?”

  夏竦的建議于是被停止。

  夏竦向來意在朝廷,等到委任以西部邊事,很是猶豫觀望,又幾次請求解除兵權。改判河中府,移任蔡州。慶歷年中,召用為樞密使。諫官、御史交相上奏章論列:“夏竦在陜西畏縮懦弱不肯盡力,每次議論邊事,只列陳大家的言論,到朝廷派敕使前來督促,才陳述十策。曾經(jīng)出巡邊地,把侍婢安排在中軍帳下,幾乎導致軍隊叛變。元昊曾懸賞得到夏竦首級者給錢三千,他為敵人輕視侮辱如此?,F(xiàn)在又任用他,邊地將要解體了。而且夏竦挾詐任數(shù),奸邪傾險,與呂夷簡合不來。呂夷簡害怕他的為人,不肯引為同列,辭官隱退后,又推薦夏竦來消除歷來的怨恨。陛下專心政事,首先任用胸懷欺詐不忠的臣子,何以求得治理呢?”恰逢夏竦已經(jīng)到達京都城門,說話的人議論不停,請求不令他入見。諫官余靖又說:“夏竦屢次上表因病辭官,等到聽說召用,馬上兼程而疾馳。如果不早早決定,夏竦必定堅持要求皇帝當面召見詢問,敘說恩典感動流淚,再有左右為之地,那么圣聽就被迷惑了?!弊嗾陆舆B上呈,當天詔命夏竦返歸蔡州,夏竦也自己請求返回。移知亳州,改授吏部尚書。當年中,加官資政殿學士。

  夏竦到達都城城門時,皇帝封送彈劾的奏疏給他看,到亳州后,他上書萬言自我辯護。再授任宣徽南院使、河陽三城節(jié)度使、判并州。夏竦請求重新設置宦官為走馬承受。第二年,拜官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判大名府。第三年,召入為宰相。制書下達而諫官、御史又說:“大臣和睦則政事修明,夏竦以前在關中,與陳執(zhí)中議論不合,不能使他們共事?!庇谑歉娜螛忻苁梗庥?。

  請求分河北為四路。親事官晚上進入禁中,想要作亂,掌領皇城司的人都因此被貶逐,惟獨楊懷敏降官職,照舊掌領入內(nèi)都知。諫官認為夏竦勾結楊懷敏而曲意庇護他。恰逢京城同一天天上沒有云彩而五次震響,皇帝才坐在便殿,急召翰林學士張方平來到,張方平對皇帝說:“夏竦奸惡邪佞,以致天變?nèi)绱耍瑧阉鸪龀?。”罷知河南府,不久,前往本鎮(zhèn),加兼侍中。祭獻明堂,移夏竦武寧軍節(jié)度使,進封鄭國公,賜賞與輔佐大臣相同。將相居外鎮(zhèn),遇大禮有賞賜,從夏竦開始。不久因病歸家,去世。贈太師、中書令。賜謚號文正,劉敞說:“世人認為夏竦奸邪,而謚號為正,不可以?!备闹u文莊。

  夏竦以文學起家,有名于一時,朝廷大典策書屢次讓他執(zhí)筆。多識古文,學習奇字,到晚上用手指畫在皮膚上。有文集一百卷。他任州郡長官有治績,喜歡制作條條框框,在閭里立保伍之法,致使盜賊不敢顯露,但人們苦于苛煩騷擾。治軍尤其嚴格,敢于誅殺,倘若疾病死喪,撫慰很周到。曾經(jīng)有龍騎士兵戍守邊地,群起剽掠,州郡不能制止,有人秘密報告夏竦。當時夏竦在關中,等他來到后,召見士兵詰問,誅斬幾乎將盡,軍中大震。他的威嚴方略多類此。但生性貪婪,幾次在部中交易。在并州,指使他的奴仆貿(mào)易,為奴仆所侵盜,至用杖殺死他們。積累家財累巨萬,自奉尤其奢侈,畜養(yǎng)聲伎很多。所在之處暗中離間部下,使其互相猜疑阻滯,以輾轉推問究其實情,對待家人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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