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皇宋通鑒長編紀事本末卷第一百四十四

皇宋通鑒長編紀事本末 作者:(宋)楊仲良


  徽宗皇帝

  金兵上

  宣和五年五月辛巳。契丹有張瑴者,平州人也。第進士。延福中,授遼興軍節(jié)度副使。會民兵殺其州節(jié)度使,瑴以綏撫功,州人推之權領州事。燕王死,瑴知契丹必亡,盡籍丁壯,得五萬人、馬千匹,招豪杰潛練兵馬,備蕭后。遣太子少保時立變知平州,瑴拒而不納。金人既下燕,首問瑴曲折,參知政事康公弼曰:『瑴狂妄,何能為?宜示不疑,圖之未晚也?!凰焓诂溑R海軍節(jié)度使,仍知平州。將發(fā)左企弓等,黏罕曰:『我欲遣兵擒張瑴而行,何如?』公弼曰:『君加兵,是趣之叛也。以弼昔居此州,知瑴,往偵而圖之?!凰煲姮?,諭金人之意,瑴曰:『契丹入路,自金人之興,今獨平州存耳,敢有異志?所以未釋甲者,防蕭干耳?!缓褓T公弼而歸。公弼道其語,黏罕信之,改平門為南京,加瑴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會天會改元,遂遣左企弓等歸。時燕民有私訴于瑴者曰:『左企弓等不謀守燕,而使吾民離散如此。今明公盡忠遼國,免我遷者,非公而誰也?』召官屬議,皆曰:『近聞天祚復振,出沒松漠之南。金人所以全軍急趨山西者,恐契丹議其后也。明公仗義迎天祚,圖興復,先責宰相左企弓等叛降之罪而殺之,縱燕人歸燕,南朝宜無不納。如金人復來,內(nèi)用平州之兵,外借南朝之援,何懼乎哉?』曰:『此大事也,當審畫?!灰院擦謱W士李石明智,召而問之,石以為然,遂拘兩府左企弓、曹勇義、虞仲文、康公弼,數(shù)其十罪而殺之,稱保大三年,畫天祚像,朝夕朝謁,事無大小,告而后行。止稱契丹官秩,以榜諭燕人,令各安堵如故,應田宅為常勝軍所占者,悉還之。燕人患遠遷,得之莫不大悅,往往南來至京師。

  此據(jù)《金盟本末》及《亡遼錄》修入。

  石與高履因詣燕山,說王安中,令招納張瑴。石改名安弼,履常為三司使,改名黨。石、黨皆燕山人,先嘗被虜,后緣瑴得歸,意欲朝廷與金人變盟,則雖復來取之,必不遣也。其說安中曰:『平州自古形勝之地,地方數(shù)百里,帶甲十余萬,帥臣張瑴又文武全材,若為我用,必能屏翰王室。不然,則恐西迎天祚,北通蕭干,并為我患,燕山豈得安乎?』安中亦以為然,遂具奏乞行招納,且曰:『臣敢身任其責。事關軍國利害大計,不敢不言?!蝗圆罟侔樗桶插黾包h赴闕。又延康殿學士、提舉太乙宮趙敏修者,故遼國宰相李儼之子處能也。先在海島為僧,蕭后詔令歸俗,乘驲赴闕,將復用之。行次平州,聞金人已取燕,遂越境來歸,賜第京師,其母邢氏等亦自平州至。敏修及安弼、黨三人者日夜詣王黼白事,朝廷多從其說云。上初聞瑴叛金國,以御筆付詹度曰:『金國自燕山遣人平州,即日復回,云張瑴領步騎五千,壁松亭關,抄其車乘,不敢前及。聞平州止稱舊府,用保大年號,已殺其相曹勇義等四人,聲言不順南朝,亦不歸金國。及四月二十七日,輒遣兵奪清化縣榷鹽院鐵板等物。觀此,則瑴之不歸金國甚明,而所以款附本朝之意,蓋亦未見。若不稍與羈縻,必為邊患。雖未可明示結約,要須預加撫諭。可因人諭意,然不可泄?,湻酵膺B韓慶民等招誘迂、闊等州,以拒金國,成敗固未可知。為我之計,正當用夏莊刺虎之計,坐觀其變,以為后圖。所慮貪功幸進,茍希目前,輕失金國,所當深察。』度令瑴之姻家王倚者諭之,瑴遣張興祐來。度復奉御筆云:『營、平納款,雖在金國入關之前,然其后朝廷累次計議,金國終不見與。又張穀固嘗臣服金國,用其年號,又嘗改為南京矣。本朝初與金國通好,比著誓甚重,豈當首違?況金國昨在燕京,所以不能即討平州,正緣金兵處關中,而穀外振榆關,人我以重兵壓境。且舊部尚在,是以彼姑涵容。今金兵既已出關,他日若自興中府或東京之西討伐平州,則穀蕞爾數(shù)州,恐未易當。況我?guī)熂纫呀鈬?,舊部又復狼狽如此,秋深金國歸師,正是得志之時,在我豈當妄有舉錯?為今之計,正合坐觀其變,以為后圖。然聞瑴欲通韓慶民,結連四軍,并力窺燕,則不得不慮,理當速示羈縻。卿可慎選有材智忠信之人二三輩,令密諭瑴意,許之世襲。』度因興祐歸,以上意語之。未行間,又承御筆:『聞四軍林開張瑴在居庸關北及平、灤州、中京集眾,止留金國車乘,縱還金國所遷燕京人口,并意欲為我疆之患。要須經(jīng)畫,為善后之計。』議者謂四軍林牙以嘗為我敵,雖欲翻然,寧不畏禍?張瑴久欲歸附,以所許不逮郭藥師,未厭其欲,遂爾遷延。』敕詹度密遣人誘致,令率眾歸附,當厚以金爵畀之。于是朝廷又聞遷民得歸,亟詔王安中、詹度加恤,錄士大夫之可用者,復百姓田租三年?,溌勚笙?,遂決策來納款焉。

  六月丙戌,知平州張瑴遣人詣安撫司納土。金人聞瑴叛,遣暗毋國王將騎二千來討?,湈洷苡跔I州,金人以兵少,不交鋒而歸,大書州門,有『今冬復來』之語?,溂赐源蠼萋勑麚崴尽?br />
  七月戊午,起復太尉、武信軍節(jié)度使、上清寶箓宮使兼神霄玉清萬壽宮副使、直睿思殿、河東燕山府路兼河北路宣撫使譚稹為檢校少保,依前武信軍節(jié)度使、上清寶箓宮使、河東燕山府路兼河北路宣撫司。始,童貫、蔡攸歸自燕山,頗失上意,王黼、梁師成共薦稹為宣撫使,令駐河東,交割金人所許山后云中府及朔、武、蔚、應等。然金人以其地多要害,不欲與我,俱沉浮其詞。而我使人具皆昧利求寵,欺誑朝廷,朝廷因是日夜益生希覬。稹既出,至太原,經(jīng)營山后,會天會初立,未暇治山后,故朔、武、蔚、應等州皆通款于我。朝廷以稹有嘉靖之功,因遷其官。前此稹為宣撫使,但分治河東。及貫致仕,稹遂兼治三路云。己未,太師兼領樞密院事、神霄玉清萬壽宮使、陜西河東河北路宣撫使、徐豫國公童貫依前太師,除豫國公、神霄宮使致仕。

  八月乙未,王師大敗契丹將夔離不于峰山。

  《實錄》在二十一日。今從《金盟本末》。

  夔離不者,蕭干也。金人既失燕京,干就奚王府自立為神圣皇帝,國號大奚,改元天嗣。

  《封氏編午》系此書四年十二月十二日。

  時奚人饑,干出盧龍嶺,攻破景州,又敗常勝軍張令徽、劉舜臣于石門鎮(zhèn),陷薊州,寇掠燕城,其鋒銳甚,有涉河犯京師之意,人情洶洶,頗有謀棄燕者。童貫自京師移文王安中、詹度、郭藥師等切責之。已而安中命藥師大破其眾,乘勝窮追,過盧龍嶺,殺傷大半,從軍之家,悉為常勝軍所得,招降奚、渤海五千余人(此《金盟本末》所載),生擒阿魯太師[1],獲耶律德光尊號寶檢、契丹涂金印等。干遁去,尋為其部下自得哥所殺。傳旨河間府安撫使詹度上之。初,王安中令李安弼、高黨詣朝廷,乞招張穀。已而宣撫司以穀破毋捷書聞,穀又遣其弟來通款,朝廷遂授穀泰寧軍節(jié)度使,世襲平州,其屬衛(wèi)用、趙仁彥、張鈞、張敦固皆擢徽猷閣待制,令安弼赍詔還平州,仍以金花箋御筆付其弟,令面授?,湑r外庭,莫知其端,趙良嗣獨抗章言:『國家新與金國盟,況金國方強如此,必失其歡,后不可悔。乞斬安弼。』朝廷不從,良嗣坐此,亦陰得罪?,溌劙插龅戎粒笙?,率官吏郊迎。金人諜知之,以千騎襲破平州,朝廷所賜詔旨,皆為金人所得?,溚ι碜?,欲間道歸京師。其弟懷御筆等將奔燕山,以其母為金人所得,復往投之,而瑴母及妻已為金人所戮,并得瑴弟所懷御筆,果大怒,自是歸曲朝廷?,湹姥嗌?,郭藥師留之,匿姓名寄常勝軍中。金人累檄宣撫司取穀,宣撫司具奏,朝廷密令發(fā)遣。安中等言:『必不發(fā)遣,則金人遽啟兵端?!怀⒉坏靡?,命安中縊殺之,函首還金人。張令徽等皆切齒朝廷,而常勝軍亦解體矣。

  十二月乙巳,金國賀正日一使、盧州觀察使都孛堇、高居慶,副使太中大夫、大理卿楊意見于紫宸殿。奉議郎、太常少卿連南夫為金國接伴使,武翼大夫吳子厚副之。

  六年正月癸丑,奉議郎、太常少卿連南夫伴送金國賀正旦使,武略大夫張撝副之。乙卯,金國賀正旦使高居慶等辭于紫宸殿。癸酉,御內(nèi)東門別次,為金國主成服。戊寅,命校書郎連南夫為金國祭奠吊慰使,武略大夫張撝副之。

  三月,金人常遣使詣宣撫司,索所許糧二十萬斛。譚稹曰:『二十萬斛糧豈易致耶?兼宣撫司未嘗有片紙只字許糧之文?!黄涫乖唬骸喝ツ晁脑?,趙良嗣已許矣。』稹曰:『趙良嗣口許,豈足憑耶?』終不與之。金人怒,及舉兵,亦以此為辭云。

  《封氏編年》附此于四月一日,今并入。此據(jù)五年四月十二日國書。求米十萬石,《金盟》、《本末》亦云:譚稹不給所許金人十萬斛糧,故金人愈怒?!斗馐暇幠辍藩氃贫f斛,不知何據(jù)。姑存之。

  七月丙戌,膳部員外郎王麟接伴金國謝嗣位使,保州廣信軍豐肅順安軍廉訪使者馬擴副之;著作佐郎許亢宗為金國賀嗣位使,廣南西路廉訪使者董緒副之;校書郎衛(wèi)膚敏為金國賀生辰使。膚敏言:『金主生辰后天寧節(jié)五日,今未聞彼遣使,而我反先之,于威重已缺。萬一不至,為朝廷羞。請至燕而候之,脫若不來,則以幣置諸境上?!簧弦詾槿?。洎至燕山,金人果不來,置幣而還。

  膚敏,華亭人。汪藻志墓。此據(jù)墓志增入。十年五月二十四日再使。

  八月乙卯,檢校少傅、太尉、武信軍節(jié)度使譚稹罷宣撫,落檢校少傅、太尉,以本班命節(jié)度使,提舉崇福宮,任便居住[2]。先是,朔州韓正、應州蘇京、蔚州陳羽各以州來降,宣撫司即用京為振武軍節(jié)度使、云中府路安撫使,正、羽并遷官因任。

  〈亡遼錄》附見金人入燕后。《楊氏編年》附此于六月九日。按:五年七月七日,譚稹遷檢校少保,以連城次第輸款,故賞之。正、京、翊來辭,必在五年七月七日以前,已附見彼,今復出此。

  已而夏人舉兵,侵占朔、武地界。稹遣李嗣本御之。兵數(shù)交,夏人未即退,聽金人怨朝廷納張瑴,屢出怨言,稹又不時給所許糧十萬斛,金人愈怒,遂攻蔚州,殺陳羽,及陷飛狐、靈邱兩縣,逐蘇京等,絕山后交割意。朝廷咎稹置處方,故復起童貫代稹。童貫與蔡攸又共排稹等,尋授稹順昌軍節(jié)度副使致仕,太師、徐豫國公致仕童貫落致仕,依前太師,徐豫國公、知樞密院事、河北河東燕山府路宣撫使。貫是行實出太原,名為代譚稹交割山后地土,蓋以密約天祚來降,自往迎之也。

  九月庚寅,命校書郎賀允中為金國賀正旦使,武德郎劉宏副之。庚子,金國遣留使城州營內(nèi)都孛堇、富謨古、副使清州防御使李簡見于紫宸殿。

  《實錄》有此,十月四日辭。五月二十七日,詔旨差馬擴為接伴金國謝登位副使。擴自序亦云?!幢炯o》因詔旨,遂書『金人遣使來告嗣位』。按:七月八日,王安中奏富謨古、李簡乃遺留使,非告嗣位。不知馬擴既名接伴,亦稱謝登位,不稱遺留,又不知《實錄》此何所據(jù)亦稱遣留,不稱謝登位,豈謝登位遂兼遣留乎?七月十二日差擴接伴時可考。

  十月庚午,祠部員外郎王昂接伴金國賀正使。

  十一月,童貫遣保州廣信安肅順安軍廉訪使者馬擴知保州。辛興宗使黏罕軍,月末,擴等至云中府,會黏罕已歸,留兀室權元帥,遣人來諭庭參,擴辭以見人臣無此儀。兀室曰:『譚宣撫時使入庭參我?!粩U曰:『譚稹以凡庸不知故常,為朝廷所黜?!粩?shù)往還辨論,最后兀室遣高慶裔來曰:『二觀察既執(zhí)舊儀[3],此亦暫權元帥,不敢輒見。所言交山后事,以國相請闕不敢專,兼兩朝誓書,各不收納叛亡,貴朝先失約,雖山后已許,難以便交。擴曰:『職官、富戶逃歸燕京,乃張瑴之罪,本朝已斬瑴首,函送貴朝。職官、民戶多隱山谷間,已見者相繼遣前,未見者方行根捕。如貴朝言山后別無經(jīng)略,及交蔚州后,縱軍馬攻取本朝,恐致紛競,姑令戍守者罷歸,責譚稹,再委童貫經(jīng)理。若大國每如斯,則兩朝和好,何時可成?』慶裔曰:『前者人言蔚州有賊,本朝遣兵剪除。及得貴朝移文,即已今山后疆土已許,諒不食言。但貴朝亦須常敦信誓,前索職官、民戶繼踵發(fā)來,事無不遂也。』即以牒遣使人回。貫詢擴入境所見,擴對:『金人訓習漢兒鄉(xiāng)兵,增飛狐、靈邱之戍,數(shù)指言張瑴,邀索職官、民戶,實有包藏。愿太師連營邊備?!回灢荒苡?。

  七年正月丙申,金國賀正旦使盧州觀察使孛堇、高居夔、副使太中大夫大理卿楊意見于紫宸殿。禮部員外郎邵溥借太常少卿,充送伴使。

  是月,故遼國主天祚為金人所擒。始,天祚竄入陰夾山不能出,童貫日夜為上謀,謂天祚在,必生后患。乃間遣人誘之。天祚心素侈,多暴中國,故其失勢也,不愿來歸。始得一蕃僧者,令支御筆絹書通之,因得還報。初甚密也,往來既數(shù),則又張皇矣。其往來皆由云中,故金人盡知。適欲其出,是以不顧也。及天祚許歸,乃改書為詔,示欲臣之,且約:歸則待以皇兄之禮,位燕、越二王上,筑第千間居之,樂三百人,禮待優(yōu)渥。天祚大喜,于是約期在接,童貫是以落致仕,出使河東,密迎之。金人每以力不能入陰夾山,恨其不出,必得之,蓋欲以絕其國人之望。而天祚者適畏黏罕據(jù)云中,屯兵以抗其前,故不敢出。及納期之際也,忽報國相歸金國稟議,以兀室代云中元帥職而去矣。天祚用是益坦然,遂領所得契丹之眾,并攜其后妃、二子秦、趙王及京屬南來,如入無人之境。及才過云中,則兀室忽以大兵遮其歸路,又報黏罕適已回云中矣,故為其追襲,一擊而天祚之眾潰,勢不能還,且畏中國不可仗,乃亟走小骨碌帳中。

  此據(jù)蔡絛《紀實》稍刪潤之。絛自云:《亡遼錄》、馬擴自序,其間載擒天祚事極疏略。按:童貫再為宣撫、往迎天祚,諸家文字俱不能知,惟絛有此。

  金人既破小骨碌,以未得天祚,遣使謂童貫曰:『海上元約不得存,天祚彼此,得即殺之。今中國違約招來之,今又藏匿之,我必要也!』貫拒以無有,即又遣使迫促貫,語大不遜。貫不得已,遣諸將出境上,授之曰:『若遇異色目人,不問便殺,以授使人?!粫鹑俗缘锰祆瘢履说?。

  三月辛丑。先是,童貫常問馬擴:『常勝軍且為患,欲消之,如何?』擴曰:『誠知必爾。然今金人未敢肆而知有所忌者,以有此軍也。若遽消之,則不特金人窺我,兼此軍必變,是自生一秦。莫若且撫而用之?!回炘唬骸浩湫g安在?』擴曰:『今藥師之眾止三萬余人,多馬軍武勇。太師誠能于陜西、河東、河北選精銳馬步十萬,分之為三,擇智勇如藥師者三人統(tǒng)之,一駐于燕山,與藥師對;一屯于廣信軍或中山府;一駐于雄州或河間府,犬牙相制,使藥師之眾進有所依,退有所據(jù),則金人雖肆,豈能遽前?』貫曰:『善。第十萬人未易得,我當徐思之?!?br />
  是月,童貫自太原、真定、瀛、莫入燕山犒常勝軍,奏請河北置四總管,中山府辛興宗,真定府王元,河中府楊惟忠,大名府王育。令招逃卒及刺游手之人為軍。蓋用馬擴之言也。

  擴言已附六年十一月末。

  又請耑委蔡靖知燕山府,召王安中還朝。皆從之。

  五月乙未,奉議郎舒宏中、武功大夫康州刺史劉發(fā)為金國賀生辰使、副,尋改命校書郎衛(wèi)膚敏代宏中。通直郎吳安國、武翼郎王觀為正旦使、副。

  九月壬辰,金國以天祚成擒,遣渤海李孝和、王永福來告慶。是日至國門,詔宇文虛中、高世則館之,其實彼將舉兵,先使覘我也。時河東奏黏罕至云中,頗經(jīng)營南寇。詔童貫再行宣撫。貫既受詔,未即行,會張孝純奏金人遣小使至太原,欲見貫議交割云中地。上頗信之,詔趣貫行無留。

  此據(jù)蔡絛《紀實》增入。絛云:『貫遂亟行,實七年冬。』然則貫發(fā)京師,必在十月初。小使事,詳具十二月十六日。貫自太原遁歸時,《封氏編年》:十月一日,貫至太原,遣擴、興宗。恐月日太早,今不取。遣擴合附十一月十二日。

  乙未,責授崇信軍節(jié)度副使[4]、吉州安置聶山授朝散郎[5],乘驛赴闕。蔡攸薦山,將使守云中故也。時金人欲犯中原,其謀已深,懼我為備,且揣知我必欲云中,故多以好詞以入我。然諜報已詳,于是預謀云中守,攸乃薦山,遂召之。

  此據(jù)蔡絛《紀實錄》。又《封氏編年》:九月二十七日乙未,清化縣榷鹽場申燕山府言:『金人擁大兵前來,鈉掠居民,焚毀廬舍?!粫r宣撫司蔡靖與轉運使呂頤浩、李與權等修葺城隍,團結人兵,以為守御之備,使銀牌馬飛報朝廷,兼關合屬去處[6]。是時大臣以為郊禮在近,匿不以聞,恐礙推恩奏薦。事畢措置未晚,但以大事委邊臣[7],未嘗以廟謀留意。

  十月己亥,賜金國人使宴。

  詔旨當是九月二十四日告慶使。

  十一月乙亥,詔遣金國回慶使、副。戊寅。先是,童貫至太原,遣馬擴、辛興宗復詣云中[8],使黏罕軍,諭以得旨且交蔚州、飛狐、靈邱縣,余悉還金國。仍窺其國有無南侵意。戊子[9],擴等行。及境上,金人止之曰:『必得元帥指揮,乃可入。』居數(shù)日,黏罕令吏卒無越境,但許三人從行,仍嚴軍以待。擴等既至,黏罕遂趣擴等庭參。擴等詞如初。黏罕曰:『使人今銜朝廷之命?抑宣撫司所遣邪?』擴等不能答,皆拜之,如見國主禮。首議山后事,擴等曰:『此事當決久矣,中間緣童太師請老,譚宣撫初不知曲折,所以宿留至今。主上黜譚宣撫,復用童大王,為與元帥、國相,皆首尾主張和好大目,庶此事早畢?!徽垎柦坏刂?,黏罕笑云:『汝家更無人可委,止有此輩耶?山后疆土,初為大圣皇帝與趙皇跨海交好,各立誓書,萬世無斁。不謂大圣皇帝崩,輿櫬未歸,授地未畢,貴朝已違誓約,陰納張瑴,收燕京逃去職官、戶口。本朝累以牒追,第虛文見紿。今待與貴朝略辯是非一二?!粩U等觀黏罕雖自擒天祚之后,為劉彥宗、余睹、蕭慶輩所怵,然意尚猶預。會隆德府義勝軍叛,王稟、耿守忠追擊不獲,其二千奔大金,具言中國虛實。又易州常勝軍首領韓民義怨守臣辛綜,率五百余人見黏罕,曰:『常勝軍惟郭藥師有報國心,如張令徽、劉舜仁之徒,因張瑴皆鞅望,由是彥宗、余睹輩力勸南朝可圖,仍不必以眾,因糧就兵可也?!火ず庇谑菦Q意入寇,而有是言。擴又曰:『童大王今來白國相,本朝緣譚稹昧大計,輒從李石、張瑴之請,主上亦深悔之。愿國相存舊好,不以前事置胸中。乞且交蔚、應兩州、靈邱、飛狐兩縣,即余眾奉命。若留聽,則明示其期?!火ず毙υ唬骸喝晟杏麅芍輧煽h耶?我若與汝,則并西京之民,又不可留矣!且山前、山后,我家地,復奚論汝家州縣?削數(shù)城來,可贖罪也。汝輩可即辭,我自選人宣撫使矣。』翌日,館中供具良厚。撒盧母笑曰:『待使人止此回矣?!簧w是決入寇之意也。

  十二月戊戌,金人破檀州。己亥,馬擴等自云中回至太原,以黏罕所言告童貫,驚曰:『金人初立國,邊頭能有幾許兵馬?遽敢作如此事耶?』擴曰:『金人深憾本朝結納張穀,又為契丹亡國之臣所激,必謀報復。擴固嘗關白,獨未蒙信聽耳。今猶可速作提防?!蝗回炏纫殃帒讯輾w意矣。

  金人破薊州,接伴賀正旦使、吏部員外郎傅察為金人所殺。先是,金人未失盟,朝廷以故事,遣察迓使人于薊州玉田縣韓成鎮(zhèn)。察至界上,彼愆期不至,斡離不擁大兵遽入,寇遂執(zhí)察等,責令報拜。自副使蔣噩以下皆羅拜臣服,察猶不屈,以兵脅之,亦不顧。斡離不曰:『我以南朝天子失政,故來吊伐?!徊煸唬骸褐魃厦魅羧赵?,四海拱載。爾欲敗盟,以此為兵端爾。然自古之戰(zhàn),以曲直為勝負。南北敵國,亦安知爾非送死哉?我有死而已,膝不可屈也,』斡離不大怒,起察死之。壬寅,金國使、副王介儒、撤離栂至太原,出所赍書,說張瑴渝盟等事,及太子、國相已興兵,其詞甚倨。童貫亦厚待之,曰:『如此大事,何不早告我?』撤離栂曰:[10]『軍已興,何告為?國相軍自河東人,太子軍自燕京路人,不戮一人,止傳檄而定耳。』馬擴曰:『兵兇器,天道厭之。貴朝滅契丹,亦藉本朝之力。今一旦失盟,發(fā)兵相向,豈不顧南朝百年累積之國,亦稍飭邊備,安能遽侵?』撤離栂曰:『國家若以貴朝可憚,不長驅也。移牒且來,公必見之。莫若童大王速割河東、河北,以大河為界,存宋朝宗社,乃至誠報國也?!回灺勚?,憂懣不知所為,即與參謀宇文虛中、范訥、機宜王云、宋伯通等謀赴闕稟議。乙巳,童貫自太原逃歸京師。郭藥師以燕山府叛,執(zhí)安撫使蔡靖、都轉運使呂頤浩、副使李與權、提舉官沈琯等。金人既得契丹地,因分兩道,燕山之東、平營一帶,斡離不主之;云中之西北,黏罕主之。既欲犯盟,自秋冬探報甚密,然中外多不知也。蔡靖亦密奏凡百七十余章,至言『朝廷若以為不實,則乞早賜重行編置?!蝗唤K不報。初,蔡攸從中力主藥師,每以為忠信無比。又群小但取于動中外觀聽,故終不為之備。當是時,雖金人不犯中原,藥師亦反,中國亦不能支。及金人謀入寇,既點集,藥師亦點集。貫既在外,攸告于上者,惟『仗藥師,必能與金人抗,不足憂也』。故內(nèi)地略無防御。亦屢有人告變,又沿邊巡檢楊雍者得其通金人書繳上之,皆不省。斡離不以兵入,藥師初亦出,未戰(zhàn)而張令徽先降,藥師因亦降,遽回燕山,囚靖等,迎金人投拜,是以中國束手無策。

  自『郭藥師叛』以下,據(jù)《北征紀實》兩篇所載刪修增入。

  丙午,斡離不至燕山,郭藥師率眾迎之。還,謂蔡靖曰:『太子有令,南宮不殺,令悉出降?!痪冈唬骸杭染蛨?zhí)矣,尚何降也?』后兩日,斡離不遣蕭三寶奴、王芮、張愿恭來,謂靖等曰:『太子語君,勿忘只坐南朝渝盟耳?!凰旒皬埇湶⒓{叛人、歲幣事,其間語多指斥,眾不忍聞。且曰:『大學士南朝賢臣[11],自將大用。』靖曰:『靖一書生,蒙陛下不次拔用,位視宰執(zhí),而不能守一路,可謂至愚不肖,何足用哉!』

  已上并據(jù)《金盟本末》,其間語多指斥,眾不忍聞。以沈琯《南歸錄》增入。

  初,宣撫司招燕、云之民置之內(nèi)地,加義勝軍等,皆山后漢兒也,實勇悍可用。其在河東者約十萬余人,官給錢米贍之,雖諸司不許支用者,亦聽之。久之,倉廩不足,以饑而怒,官軍又罵辱之,其心益貳,俟釁且發(fā)。至是,金人南犯朔、武之境,朔州守將孫翊者勇而忠,出與之戰(zhàn),戰(zhàn)未決,漢兒開門,獻于金人。既至武州,漢兒亦為內(nèi)應,遂失朔、武,長驅至代州。守將李嗣本率兵拒守,漢兒又擒嗣本以降,遂陷代州。金人至忻州,忻守賀權開門張樂以迓之,黏罕大喜,下令兵不入城。己酉,知中山府詹度奏金人分道入寇。是日,連三奏至京師,朝廷失色。辛亥,斡離不引兵向闕,以郭藥師為先驅。斡離不令所過州縣無得擅行誅戮。己卯,斡離不攻保州、安肅軍,不克。戊午,金人圍中山府,詹度御之。是日,皇太子入朝,賜排方玉帶。上時已有內(nèi)禪意矣(余見《內(nèi)禪》)。

  十二月己未,通直郎、陜西轉運判官李鄴借給事中[12],使金人,諭以將內(nèi)禪,且求和。初,童貫既歸自太原,金人又遣兩使來。大臣不敢引見天子,遂創(chuàng)以小使之禮,大臣自見之于尚書省廳事,昔未有此也。才就位,遂大不遜,曰:『皇帝已命國相與太子郎君吊民伐罪,大軍兩路俱入。』白時中、李邦彥與蔡攸等俱失色,不敢答,徐問如何可告緩師者。使人因大言曰:『不過割地稱臣爾?!淮蟪加志闶?,不敢答,遂議厚其禮而遣之。攸弟絛說攸曰:『此覘我爾,無過揣我虛實強弱。宜以行人失辭而斬其使,使彼罔測。不然,且囚之,不可使知吾情實?!回宦?。蓋執(zhí)政議恐激其兵之速也。時鄴上書,因具論強敵之情偽,請奉使議和。上大喜,獎借甚至。鄴丐金三萬兩,而朝廷頗難之,遂出祖宗內(nèi)帑金甕二,各五千兩,命書藝局銷镕為金字牌子,遂授鄴而去。

  庚申,上禪位于皇太子。辛酉,金人犯慶源府。癸亥,詔遣何灌將兵二萬,同梁方平守浚州河橋,以探報北兵漸逼故也。甲子,圍太原府。武漢英從斡離不入寇,備見斡離不得中國人初不殺,曰:『此皆我人也?!恍袑⒅琳娑ǎ瑵h英說之曰:『某猶不知大國用兵之意,況中國之人乎?是宜其不降。今睹所擒獲,皆不殺人,安得戶曉?謂如某等者,使得諭之,則河北堅城,可不戰(zhàn)而下也。』斡離不大喜,乃多出文榜,命漢英出寨,俾誘諭諸部。漢英用是得出,乃徑走闕下,具以敵情告朝廷曰:『金人之謀深矣!謂中國獨西京兵可用爾。今以黏罕一軍下太原,取洛陽,要絕西京接路,且防天子幸蜀?!晃与x不一軍下燕山、真定,直掩東都,二軍仍會于東都而后不遜也。漢英適至,是時方內(nèi)禪,大臣憒眊,益猶豫,戰(zhàn)避之議皆未決。又都城新法,城面守具乃舊法;樓櫓新法,城面小而舊法樓櫓大。大既不可施,若截而半之,則小又不可用。雖有木植,計工木匠五千人,一日方得完。時斡離不已報將至真定矣。城中既無將,又無兵,惟有健勇二萬,復發(fā)徙。梁方平拒三山大河,迤邐前去,往往上馬,輒以兩手促鞍,不能施放。大凡倉卒如此,不暇悉數(shù)。

  此據(jù)蔡絛《紀實》,附見十二月末。要見北兵至真定的是何日。李綱所紀陳良弼云云,在明年正月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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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生擒 原本作『生師』,據(jù)《長編拾補》卷四十七改。

  [2]任便 原本脫『便』字,據(jù)《長編拾補》卷四十八補。

  [3]二觀察 原本作『曰觀察』,據(jù)《長編拾補》卷四十八改。

  [4]責授 原本作『實授』,據(jù)《長編拾補》卷四十九改。

  [5]朝散郎 原本作『朝政郎』,據(jù)《長編拾補》卷四十九改。

  [6]兼關 原本『關』字作墨丁,據(jù)《長編拾補》卷四十九補。

  [7]但以大事 原本『以』字作墨??;《長編拾補》徑作『但大事』,茲據(jù)文意補『以』字。

  [8]辛興宗 原本作『辛興中』,據(jù)《長編拾補》卷四十九改。

  [9]戊子 原本作『十月戊午』。按:上文已至十一月,此處不可返而追言十月事。據(jù)《長編拾補》卷四十九改。

  [10]撤離拇 原本脫『離』字,據(jù)前文補。

  [11]大學士南朝賢臣原本無『士』、『臣』二字;《長編拾補》卷五十亦作『大學南朝賢』。茲

  據(jù)文意補。

  [12]給事中 原本脫『中』字,據(jù)《長編拾補》卷五十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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