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群盜崇禎元年，延安饑，十一月，府谷民王嘉胤胤倡亂，饑民附之。白水盜王二等復(fù)合徒眾劫掠蒲州、韓城間。時承平久，猝被兵，人無固志。巡撫陜西都御史胡廷宴庸而耄，惡聞盜，杖各縣報者，曰：
“此饑氓，徐自定耳！”于是有司不以聞。盜偵知之，益恣。劫宜君縣獄，北合嘉胤五六千人，聚延慶之黃龍山。二年正月壬戌，撫治鄖陽都御史梁應(yīng)澤以漢南盜告急，請兵。
撫標(biāo)止步兵三百人。陜西巡撫胡廷宴、延綏巡撫岳和聲，各報洛川、淳化、三水、略陽、清水、成縣、韓城、宜君、中部、石泉、宜川、綏德、{艸段}、耀、靜寧、潼關(guān)、陽平關(guān)、金鎖關(guān)等處，流賊恣掠。給事中薛國觀上言：“賊之熾也，由喬應(yīng)甲撫秦，置盜劫不問，實(shí)釀其禍。今弭盜之方，在整飭吏治，有先事堤防之法，有臨事剪滅之法，有后事懲戒之法?！鄙鲜侵?。
己巳，固原逃兵掠涇陽、富平，執(zhí)游擊李英。二月，陜西備兵商洛道劉應(yīng)遇率毛兵入漢中，合川兵敗賊。略陽守備黃元極擊賊，馬蹶被殺，猶手刃賊不置，賊走漢陰。應(yīng)遇遣
兵追斬五百余，誅渠魁數(shù)十人，余走蜀，其匿漢陰山中者，并自殺，漢南盜平。三月丙子，流盜掠真寧、寧州、安化、三水。四月甲午，固原賊犯耀州，督糧參政洪承疇合官兵鄉(xiāng)勇萬余人，
圍賊于云陽，幾覆之，賊乘夜雷雨，潰圍走淳化，入神道嶺。劉應(yīng)遇以千人逼漢中賊于五丁峽。寧羌知州陳元瓚失防，盜遁。巡按陜西御史吳煥言：“秦寇慘掠，古所罕有。撫臣胡廷宴狃于
積弛，束手無措，則舉而委之邊兵。至延綏撫臣岳和聲諱言邊兵為盜，又委之內(nèi)地。總之，兩撫欺飾釀患，致奸民悍卒相煽不已，而西安、延安諸邑皆被盜矣。盜發(fā)于白水之七月，則邊賊少而土賊多，今年報盜皆騎銳，動至七八千人，則兩撫之推諉隱諱，實(shí)釀之也?！?br />
十一月，京師戒嚴(yán)，山西巡撫都御史耿如杞以兵入衛(wèi)，嘩于涿，大掠良鄉(xiāng)，如杞逮論死。西兵皆沿邊勁卒，潰而失次竄走，剽掠山東。大盜混天王等掠延川、米脂、青澗等縣，起前總兵杜文煥剿之。
三年正月，陜西邊盜王子順、苗美連逃兵掠綏德，眾三四千，南圍韓城?？偠綏铤Q、巡撫劉廣生提兵赴援，斬首三千級。賊遁，復(fù)犯清澗，官兵追逐之，賊走西川，官兵追擊，降三百余人，余大奔。苗美叔苗登霧嘯聚于安定，總兵杜文煥擊敗之。先是，萬歷時，朝廷念西軍勞苦，預(yù)給三月糧，以為常。崇禎二年，秦大旱，粟騰貴，軍餉告匱。延綏巡撫楊鶴、甘肅巡撫梅之煥分道勤王，兩軍復(fù)以稽餉而嘩，其潰卒畏捕誅，亡命山谷間，倡饑民為亂。時東事益急，廷議核兵餉，各邊鎮(zhèn)咸厘汰裁餉至數(shù)十萬，乘障兵咸噪而下。又以給事中劉懋請裁定驛站，即給郵乘傳有額，毋濫用縣官錢，歲省費(fèi)無算，謂蘇民力也。而河北游民向籍食驛糈，用是益無賴，歲不登，無所得食，所在潰兵煽之，而全陜無寧土矣。
命洪承疇以都御史巡撫延綏。王嘉胤運(yùn)陷府谷，他賊入山西，犯襄陵、吉洲、太平、曲沃。四月，賊王子順、苗美陷蒲縣。山西自河曲至蒲津千五百里，
俱鄰陜，河最狹，賊自神木渡河陷蒲，已分三部，東犯趙城、洪洞、汾、霍，西掠石樓、永和、吉、隰。賊首自號橫天一字王。五月，賊破金鎖關(guān)，殺都司王廉。
六月，王嘉胤運(yùn)陷黃甫川、清水二營，遂據(jù)府谷。洪承疇與杜文煥圍之，賊夜劫營，官兵擊敗之。延安知府張輦、都司艾穆蹙賊于延川。賊求撫，王子順、張述
圣、姬三兒等俱降。王嘉胤運(yùn)等掠延安、慶陽，城堡多陷，總督楊鶴主撫，不以聞，與陜撫劉廣生遣官持牌四出招賊，賊魁黃虎、小紅狼、一丈青、龍江水、掠地虎、郝小泉等，俱給牒免死，安置延綏河西，但不焚殺，其淫掠如故。民罹毒益甚，有司莫敢告，而寇患成于此矣。
兵科給事中劉懋上言：“秦之流賊，非流自他省，即延慶之兵丁土賊也。邊賊倚土寇為鄉(xiāng)導(dǎo)，土寇倚邊賊為羽翼，六七年來，韓、蒲被掠，其數(shù)不多。至近年荒旱頻仍，愚民影附，流劫涇、原、富、耀之間，賊勢始大。當(dāng)事以不練之兵，剿之不克，又議撫之。其剿也，所斬獲皆饑民也，而真賊飽掠以去矣。其撫也，非不稱降，聚眾無食，仍出劫掠，名降而實(shí)非降也。且今年麥苗盡枯，斗粟金三錢，營卒乏食三十余月，即慈母不能保其子，彼官且奈兵民何哉！且邇來貪酷成風(fēng)，民有三金，不能供納賦之一金。至于捕一盜而破十?dāng)?shù)人之家，完一贖而傾人百金之產(chǎn)，奈何民不驅(qū)為盜乎！若營兵曠伍，半役于司道，半折于武弁，所余老弱，既不堪戰(zhàn)，又不練習(xí)。當(dāng)責(zé)督撫清汰操練，以備實(shí)用也?！?br />
山西流賊破蒲州、潞安，官兵敗沒。七月，御史黃道直言：“盜起于饑，請發(fā)餉銀易米，一從保德州河路，一從洛、宜陸路，賑饑民，庶收拾人心，解散黨附?！辈粓?。
八月，王嘉胤運(yùn)勾西人入犯，佯乞降，仍奪路走黃甫川，復(fù)引西人入掠。洪承疇、杜文煥從孤山進(jìn)擊，大破之，賊奔潰。十月，王嘉胤運(yùn)陷清水營，殺游擊李顯宗，復(fù)陷府谷。大盜李
老柴于?、雒間糾三千余人攻合水。寧夏總兵賀虎臣擊賊于盤谷，斬六百余級，又?jǐn)≈畬幹?。十一月，山西總兵王國梁追賊于河曲，發(fā)西洋炮，炮炸，兵自
亂。賊乘之，大潰，遂陷河曲。十二月乙巳，盜神一元破寧塞，據(jù)之，殺參將陳三槐，圍靖邊。副使李右梓固守。賊勾西人四千騎，益圍靖邊，三日夜，遂陷柳樹
澗、保安等城。四年正月，神一元陷保安，副總兵張應(yīng)昌擊敗之，神一元死，弟一魁領(lǐng)其眾。癸未，山西賊犯平陽。
庚寅，王嘉胤運(yùn)渡河掠菜園溝，副總兵曹文詔擊卻之。己亥，命御史吳?赍金賑陜西饑荒，招撫流盜，諭曰：“陜西屢報饑荒，小民失業(yè)，甚者迫而從賊，自罹鋒刃。誰非赤子，顛連若
斯！今特發(fā)十萬金，命御史前去，酌彼災(zāi)處，次第賑給。仍曉諭愚民，即或脅從，僅入賊黨，若肯歸正，即為良民，嘉與維新，一體收恤?！鄙险佥o臣、九卿、科、道及各省監(jiān)司于文華殿。上問山西按察
使杜喬林流寇之事。對曰：“寇在平陽，或在河曲，近聞漸已渡河，河曲尚阻，須大創(chuàng)之，但兵寡餉乏耳！”上曰：“前言寇平，何尚阻也？”對曰：“山、陜隔河，■去倏來，故河曲獨(dú)被困?！眴柡忧荨Ｔ唬骸百\未嘗攻，大抵饑民為之內(nèi)應(yīng)，今不早圖，有誤國事?！鄙蠁栮兾鲄⒄⒓斡鲆粤骺?。對曰：“流寇因兵餉不足，故難剿耳。且寇見官兵即散，退復(fù)嘯聚?！鄙显唬骸翱芤辔岢嘧右?，宜招撫之。”又問近寇所在。對曰：“一在延安，一在宜川?！鄙夏季弥?。
寧武總兵孫顯祖言：“聞喜、稷山賊二十余萬，日剿日益。官兵不過二千，奔逐不支。乞發(fā)京營，或調(diào)邊騎夾剿?！泵滤奖阋藢Ｖ??？偠綇堊诤庖员A并乏，竟不行。
二月壬子，總兵賀虎臣、杜文煥合軍圍保安。神一魁勾西人千余騎突圍出，復(fù)糾賊數(shù)萬劫寧夏。都指揮王英兵潰，諸道將棄城南奔。戊午，一魁至慶陽，破東關(guān)，游擊伍維藩擊斬五百余人。
戊辰，賊圍慶陽，總督楊鶴在?干，不即援。宜君賊趙和尚等南犯涇陽、三原、韓城、澄城，各賊分犯，不知其數(shù)。壬申，神一魁陷合水。
三月丁丑，張應(yīng)昌等援慶陽，賊圍解。時議招一魁，散其黨。癸未，賊帥孫繼業(yè)、茹成名等六十余人來降，總督楊鶴受之。設(shè)御座于固原城樓上，賊跪拜呼萬歲。因宣圣諭，令設(shè)誓，各解散，
或歸伍，或歸農(nóng)。自此群盜視總督如兒戲矣。甲午，陜盜劉五、可天飛據(jù)鐵角城，混天飛、獨(dú)行狼等聚蘆保嶺，眾各萬余，分犯平?jīng)?、固原、耀州、涇陽、三原，盜混天猴薄
寧州，分犯環(huán)縣。賊陷武安，走平?jīng)?，詐稱官兵，襲陷華亭。時大盜王老虎圍莊浪。曹文詔、王性善西剿，諸賊乘虛四犯。楊鶴給降人牒，令各還鄉(xiāng)，簡其豪千余人，以參將吳弘器領(lǐng)之，
駐寧塞，而宜君、雒川盜又蜂起矣。副總兵曹文詔擊賊于栗園，大敗之。四月己未，神一魁降于楊鶴。鶴責(zé)數(shù)其罪，俱伏謝。一魁有戰(zhàn)騎五千，鶴侈其事，上言乞賜一二萬金賑濟(jì)，又止巡撫練國事北征。
宜、雒賊亦求撫于國事，從之。其脅從饑民，各給牒回籍，首領(lǐng)置軍中。省臣劾宣大總督魏云中、陜西總督楊鶴恇怯玩寇，上切責(zé)云中等平盜自贖。時言官交論?dān)Q，鶴疏引咎。
曹文詔等克河曲，斬賊一千五百余級，獲兵械馬騾數(shù)千。丁卯，延綏巡撫洪承疇令守備賀人龍勞降者酒，降者入謝，伏兵斬三百二十人。
庚午，賊陷始興。御史吳?西行至延長，寇聚城下，諭以禍福，委同知趙鶴年分賑，賊各解散，游賊聞之，皆回受賑，撫賊七千有奇。降盜不沾泥擁眾脅糧賞，復(fù)攻米脂。總兵王承恩、侯拱極率三
千人至{艸段}州，洪承疇、張應(yīng)昌亦至。賊分兩營以待，連戰(zhàn)，賊始遁。追至西川，斬三百余級，賊溺死無算。官兵屯西川雙湖峪，其間窯寨六十有四，皆險絕，盡為賊藪。承疇乃令在在設(shè)防堵截，不沾泥懼，率百騎逃關(guān)山嶺。都司馬科等追之，盡殲其騎，不沾泥乃降，手殺賊目雙翅虎，縛獻(xiàn)柴金龍以自贖。
五月乙亥，王承恩擊宜川賊，敗之，賊闖王虎、金翅鵬乞降。金翅鵬即王子順侄成功也。余賊走宜君，其眾二萬。陜西都司曹變蛟追寧塞遺賊于唐毛山，賊大潰。四戰(zhàn)皆捷，先
后斬一千四百余級，而寧塞之逸賊稍殺矣。御史吳?至榆林鎮(zhèn)，以晉兵遏糴，斗米銀六錢，草根木皮俱盡，人至相食，?因奏：“榆林為西北雄鎮(zhèn)，宿將勁兵出焉，非他鎮(zhèn)比。
雜販牟利，商民欣赴，初無損于晉。若以防河為名，而絕秦人之命，恐謀國不在此也。”延安賊趙四兒以萬余人掠韓城、合陽，靈州參將張全昌以五百
人戰(zhàn)三日，斬三百余級。賊走?州，復(fù)進(jìn)擊，斬六百余級。時榆林連旱四年，延安饑民甚眾。西安大旱，巡撫練國事更請發(fā)帑賑濟(jì)，不報。趙四兒尋降。
初，洪承疇撫盜王子順等駐榆林，巡按御史李應(yīng)期誅之。上謂賊勢蹶甚，招撫為非，殺之良是，命吳?核奏。丁酉，延綏、榆林大雨，始有禾。庚子，盜滿天星降于楊鶴。鶴選其驍勇置營中，散其黨萬二千
人，即命其魁分勒回籍。未數(shù)月，皆畔去。壬寅，賊萬人自合水、保安逃出，攻中部，降丁內(nèi)應(yīng)，城陷。六月癸卯，曹文詔擊斬王嘉胤運(yùn)于陽城，其黨復(fù)推王自用為首，
號曰紫金梁。其黨自相名目，有老回回、八金剛、闖王、闖將、八大王、掃地王、闖塌天、破甲錐、邢紅狼、亂世王、混天王、顯道神、鄉(xiāng)里人、活地草等，分為三十六營。
辛酉，?州賊混天猴、張孟金謀襲靖邊，張應(yīng)昌邀之于真水川，敗之，追斬四百余級。癸亥，混天猴、獨(dú)行狼等萬余人自甘泉犯合水，洪承疇率兵追擊，敗之甘泉山中，混天猴等乞降。
七月，賊首上天龍、馬老虎、獨(dú)行狼復(fù)掠?州，列三營于太平原，楊鶴、王承恩擊破之，上天龍等以二千人降。給事中孟國祥、曹履泰各奏撫賊欺飾之弊。
癸未，逮總督陜西三邊都御史楊鶴下刑部獄，論戍之。丁亥，曹文詔等諸將擊賊，連敗之，賊奔東北。是役也，合督撫四鎮(zhèn)之兵，窮追半月，先后數(shù)十戰(zhàn)，賊敗，潛遁山谷，延安、慶
陽千里內(nèi)暫安焉。甲午，賊趙四兒六千余人，東渡山西，總督洪承疇等兵從之。賊入沁水縣，縣東北有竇莊，故張忠烈公銓里居也。先是，銓父尚書五典謂海內(nèi)將亂，筑墻為堡，甚堅(jiān)。至是，賊犯竇莊，五典已沒，
銓子道浚、道澤俱官京師，惟銓妻霍氏守舍。眾議棄堡，去霍氏語其少子道澄曰：“避賊而出，家不保；出而遇賊，身更不免。等死耳，死于家，不猶愈死于野乎？且我守堅(jiān)，賊必不得志?！惫寿灼蜑槭赜?。賊至，環(huán)攻之，堡中矢石并發(fā)，賊傷甚眾，越四日乃退。其避山谷者，多遇賊淫殺，惟張氏宗族得全。冀北兵備王肇生表其堡曰夫人城。
辛丑，陜西賊陷中部，王承恩擊斬千七百級。八月癸卯，總兵賀虎臣擊斬慶陽賊劉六，斬其余黨五百余人，西路漸平。先是，巡按陜西御史李應(yīng)期言秦賊旋撫旋叛，上命御史吳?確
查報聞，?上言：“延、慶地亙數(shù)千里，土瘠民窮，連歲旱荒，盜賊蜂起。西路則神一元破寧塞、安邊，攻保安。一元死，弟一魁繼之，又破合水，圍慶陽。總督楊鶴招撫四千有奇，余黨郝臨庵、劉六等眾不下數(shù)萬，掠環(huán)縣、真寧間。此保安、合水之流孽也。延安四載奇荒，邊軍始亂，出掠米脂、綏德、青澗，脅從甚眾，幾于無民，流劫延南。點(diǎn)燈子眾號數(shù)萬，自山西回黃龍山，西安北界數(shù)州縣，被毒甚慘。此延北邊賊流毒西安者也。近官軍南剿，賊望風(fēng)潛逃，相繼招安，滿天星等降于榆林，余賊遂徙而北。其降賊雖散原籍，仍復(fù)劫掠，于是有官賊之謠，而人致恨于招撫之失事矣。點(diǎn)燈子眾五六千，在青澗旋撫旋叛。慶陽郝臨庵、劉六等亦曾受撫，今攻陷中部者，皆其眾也。又降賊獨(dú)頭虎見大兵之來，已出韓城、潼關(guān)，道臣胡其俊猶追贐錢九十萬，賊復(fù)橫索，一一給之惟謹(jǐn)。要挾重資之說，有自來矣。為今之計，集兵合剿，殲其渠而余眾自破，明賞罰而士氣自鼓，秦事猶可為也?！?br />
山西賊陷隰州、蒲州，命許鼎臣巡撫山西。洪承疇駐慶陽，報乏餉，已，承疇兵大敗趙四兒于山西桑落鎮(zhèn)。九月，山西賊入河北，犯濟(jì)原。神一魁復(fù)叛，據(jù)寧塞，劫守將吳器、范禮。官兵攻圍之，其黨
黃友才斬一魁以獻(xiàn)。盜獨(dú)頭虎、滿天星、一丈青、上天猴等五部，恣掠宜、雒。副總兵趙大胤在韓城，去賊營二十里，不敢出戰(zhàn)。土人強(qiáng)之出，報斬
五十級。驗(yàn)之，則率婦女首也。給事中魏呈潤劾大落職。壬辰，命洪承疇總督陜西三邊，張福臻巡撫延綏。黃友才復(fù)叛而遁，追斬千一百級。洪承疇擊賊趙四兒，擒之，即點(diǎn)燈子也。起青澗、綏德，奔突
延、西間，往來秦、晉，沿河郡縣多苦之。至是伏誅，平陽稍安。其黨黑煞神起，又有過天星、蝎子塊與紫金梁等，共數(shù)十部。自賊據(jù)中部，官軍攻圍兩月不下。冬十月，曹文詔及張福臻兵俱至，克之。
陜西賊陷宜川。十一月丙子，陜賊譚雄陷安塞，襲掠一空，仍乞撫。閏十一月，王承恩誘譚雄等五人斬之。癸丑，陜賊不沾泥、張存孟等陷安定。甲子，王承恩克安塞，
斬五百余級，即進(jìn)剿安定，賊潛走綏德。降丁混天猴勾盜陷甘泉，劫餉銀十萬八千兩，殺知縣郭永圖，備兵河西張?jiān)实菓?zhàn)死。洪承疇聞之，遣王承恩分剿。以甘泉?、延
咽喉，而自以四百人赴之，賊勢日熾。承疇日不暇給矣。寧武總兵孫顯祖敗賊蝎子塊于萬泉。十二月，甘泉賊陷宜君，又陷{艸段}州，備兵僉事郭景嵩死之。
己丑，諸降盜復(fù)叛，攻綏德。上憂延綏賊蔓，以山、陜督撫請餉疏切責(zé)戶、兵二部。兵部尚書熊明遇請措二十萬金，接濟(jì)秦中。甲午，孫顯祖于河津、聞喜等處，與賊六戰(zhàn)俱捷。
五年正月，延綏賊偽為米商入宜君，遂陷之。復(fù)陷保安、合水。流入山西者，陷蒲州、永寧，大掠四出。山西巡撫御史羅世錦歸咎于秦，謂以鄰為壑。給事中裴君賜，晉人也，上言：“責(zé)成秦之撫鎮(zhèn)驅(qū)之回秦，而后再議剿撫。”蓋當(dāng)事之無定見如此。
洪承疇請留陜西餉銀二十萬，資剿費(fèi)，并以勸農(nóng)，從之。先是，寧塞逸賊合環(huán)、慶諸寇，屯鎮(zhèn)原之蒲河，欲犯平?jīng)?，走鳳翔、漢中，陜撫練國事檄固原備兵王振奇同副總兵王性善等截守
各隘口，檄平?jīng)霰鴤湫烊绾餐笨偙玖x守涇州各要害，又檄總兵楊嘉謨等緝奸，殺賊塘馬，斷其耳目，賊遂不敢出。又食乏，互相猜疑。洪承疇從?州間道疾至慶陽，曹文詔以臨洮兵至，賀虎臣兵亦至。會于西澳，各夾擊賊，大小十余戰(zhàn)，追奔數(shù)十里，斬首千余級，傷墜無算，而寧塞之寇盡矣。惟渾天猴等尚據(jù)襄樂，練國事遂移鎮(zhèn)寧州。時以西澳之捷為用兵來第一。
戊午，洪承疇等擊敗賊于槐安堡，賊雖奔竄，尚破華亭，擾莊浪，而官兵追捕，皆破膽潛匿。先是，延西諸寇，承疇偕文詔先后清蕩，而鐵角城乃邊盜藪，郝臨庵、可天飛為官軍所敗，獨(dú)行狼跳入其伍，耕牧鐵角城，為持久計。聞他盜盡平，甚懼。承疇、文詔擊破之，斬可天飛，其二賊亦生得，就誅。自西澳捷后，軍聲大振，曹文詔忠勇善戰(zhàn)，承疇與下同甘苦，得士卒心，轉(zhuǎn)戰(zhàn)四載，斬級三萬，西人稍稍休息，然亦憊甚矣。
甲子，陜西原任通政使馬鳴世奏曰：“三秦為海內(nèi)上游，延安、慶陽為關(guān)中藩屏，榆林又為延、慶藩籬；無榆林必?zé)o延、慶，無延、慶必?zé)o關(guān)中矣。乃自盜發(fā)以來，破城屠野，四載于茲。良以盜眾我寡，盜飽我饑，內(nèi)鮮及時之餉，外乏應(yīng)手之援。揆厥所由，緣廟堂之上，以延、慶視延、慶，未嘗以全秦視延、慶；以秦視秦，未嘗以天下安危視秦；而且誤視此流盜為饑民。勢焰燎原，莫可撲滅。若非亟增大兵，措大餉，為一勞永逸之計，恐官軍騖于東，賊馳于西，師老財匱，揭竿莫御，天下事尚忍言哉！乞敕所司，亟措餉二十萬，給民牛種，為兵士犒賞，急圖安戢，庶全秦安而各鎮(zhèn)安矣?！?br />
張應(yīng)昌等擊黃友才，斬之。二月，寧塞逋寇復(fù)熾。庚寅，盜夜入?州，備兵僉事郭應(yīng)響死之。三月壬戌，陜西賊陷華亭，知縣徐兆麟赴任七日，城陷，逮至，
竟坐棄市，人皆冤之。四月，湖廣流盜自興國入江西太和、吉安等處。七月，山西賊陷大寧。八月，曹文詔擊賊甘泉，敗之。洪承疇令脅從者免殺，降四千
余人，散者亦數(shù)千人，余賊散匿山谷。山西巡撫宋統(tǒng)殷擊賊于長子，賊奔沁水。庚辰，賊首紫金梁、老回回、八金剛以三萬眾圍竇莊。時張道浚得罪家居，率其族御之，
賊多死，聞秦師且至，懼欲乞撫。紫金梁呼于壁下，道浚登陴見之，紫金梁免胄前曰：“我王自用也。誤從王嘉胤，運(yùn)故至，此此來乞降耳！”俄老回回亦至。道浚諭之曰：“急還所俘，散若徒眾，吾為請于撫軍，貸爾死?！辟\乃還所掠，拔營而西，入陽城界。道浚以賊情告于統(tǒng)殷曰：“賊狡未可信。”因遣使往覘賊，諸賊咸就約，惟八大王、闖塌天五營不受命。紫金梁歸款未決，諸軍乘賊不備，輕騎襲賊營，賊怒，南犯濟(jì)源，陷溫縣。
九月，山西賊破臨縣，賊魁豹五等據(jù)其城。又陷修武，殺知縣劉鳳翔，焚掠武陟、暉縣，遂圍懷慶。上以藩封重地，切責(zé)河南巡撫樊尚?景殺賊自贖。賊既盡向河北，山西巡撫宋統(tǒng)殷、備兵冀北王肇生率軍次陵川，扼賊北歸。賊北走，遇官軍，賊死斗，互相勝負(fù)。會夜與賊爭險，對營兩山頭，賊緣窮谷而登，大噪，官軍亂，統(tǒng)殷、肇生皆走，與諸軍相失。宣大總督張宗衡將兵至高平，統(tǒng)殷、肇生以師畢會，大破賊于桑子鎮(zhèn)，賊復(fù)入沁水。
十月，詔副總兵左良玉將兵二千五百人援懷慶。癸未，王承恩敗安塞遺賊于西川胡堡，賊目喬六自斬其魁以黨降，余遁，延、綏稍寧。十一月，罷山西巡撫宋統(tǒng)殷，以許鼎臣代之。
十二月，張宗衡、許鼎臣同逐賊臨縣，賊轉(zhuǎn)入盤磨山，山方六百里，賊閻正虎據(jù)交城、文水以窺太原，邢滿川、上天龍據(jù)吳城、向陽以窺汾州；紫金梁以秦、豫毛兵俱集澤潞東南，遂乘虛從沁州而北，入榆次，又入壽陽，距太原不五十里。許鼎臣撤師北歸。時賊首亂世王與紫金梁爭一掠婦，構(gòu)小隙，遺其弟混天王來歸。廷議方督進(jìn)討，諸將諱言受降，權(quán)辭謝之，約得紫金梁頭，始為請于朝?；焯焱跷ㄎ?，泣涕而去。亂世王與破甲錐合謀，圖紫金梁。賊分為三，陷霍、垣曲、長子諸縣。壬辰，陷遼州，是日除夕也。
是月，趙和尚等賊斬其魁霍維端以降，諸將分領(lǐng)入營，還宜君。六年正月丁酉，賊闌入畿南西山，距順德百里。時大隊(duì)在山西，分為二：一北向，西犯平縣，窺固關(guān)；一南向河北。懷、衛(wèi)之間，
盡遭蹂躪矣。丁未，左良玉敗賊于涉縣西，斬其渠。賊望其旗幟皆靡，然賊勢尚熾，謀渡河南犯。癸丑，進(jìn)曹文詔都督同知。文詔連敗賊于忻、代間，斬首千五
百級。二月，許鼎臣、曹文詔屯平定，張應(yīng)昌屯汾州，駐太原東西以御寇。賊踞林縣山中，饑民相望而起。左良玉敗績于武安，河南兵七
千，先后失亡殆盡，賊益熾。左良玉勢孤，乃請鄧?兵相援。備兵井陘副使寇從化檄守備李定、王國璽逐賊畿輔，陷賊伏中，兵敗，死亡略盡。賊長驅(qū)保定，備兵副使盧象升御卻之。
曹文詔敗賊于榆杜。時文詔屢捷，張應(yīng)昌逗遛不進(jìn)，紫金梁、老回回從榆次敗，北奔。三月，蜀賊寇百丈關(guān)，官軍敗沒。詔總兵鄧?將川兵二千，益以石?主土司馬鳳儀兵，馳赴河南。
未幾，馬鳳儀敗沒。丙午，山西兵擊賊于陽城北，張道浚設(shè)伏于三纏凹。賊至，伏起，擊之，斬其魁，生擒賊首滿天星、闖王，賊大奔。巡撫鼎臣獻(xiàn)
俘闕下，奏道浚功第一。四月丙寅，山西賊陷平順。乙酉，曹文詔敗賊于陽城，斬千余級。河南西路賊自輝縣入清化鎮(zhèn)，所在守將敗沒。部臣以河南不塞
太行之險，揖賊使入，撫臣不得無罪。五月癸已，山西巡撫鼎臣以流寇恣掠，請蠲積逋，并豫免數(shù)年額賦，不許。己酉，上以剿賊諸將，一時功罪勤惰，應(yīng)有監(jiān)紀(jì)，特命內(nèi)監(jiān)陳
大金、閻思印、謝文舉、孫茂霖分監(jiān)曹文詔、張應(yīng)昌、左良玉、鄧?軍，紀(jì)功過，催糧餉。仍發(fā)內(nèi)帑四萬金，素紅蟒段四百匹，紅素千匹，軍前給賞。
庚申，曹文詔夜襲賊于偏店，賊亡走，墜山谷者亡算，盡南奔。諸將會兵逐之沙河，奪馬騾數(shù)千，賊自邯鄲南走。河北賊陷涉縣。
六月乙丑，川兵潰于林縣，毛兵殺傷甚眾。潞王告急，乞濟(jì)師。丙寅，河北賊圍湯陰、林、輝、涉、安諸邑，別賊自陽城、垣曲來合于濟(jì)源。
山西賊陷和順。辛巳，左良玉破賊于懷慶，賊盡奔太行山。上念中州寇盜蔓延，命總兵倪寵、王樸分將京營兵，監(jiān)以內(nèi)監(jiān)楊進(jìn)朝、盧九德，賜二帥弓矢千五百，戰(zhàn)馬三百，健丁三百，馳赴
中州夾剿。七月乙未，賊屯彰德、汾州，張應(yīng)昌進(jìn)剿，汾陽知縣費(fèi)甲钅惠以逼迫苦供億，投井死。丙申，山西賊陷樂平。
河北賊攻彰德，左良玉御卻之。辛丑，山西賊陷永和，旋陷沁水。賊自秦入晉，五犯沁水，至是陷之。八月丁亥，陜西賊攻隆德，殺知縣費(fèi)彥芳。分守固原參政陸夢
龍戰(zhàn)于綏德城下，死之。九月己亥，張應(yīng)昌敗賊于平山，獲賊首張有義，即一盞燈也。十月丁卯，山西、河北諸賊二十四營，乘兵渡河而南，犯閿鄉(xiāng)，
陷澠池，分入河南、湖廣、漢中、興平。畿內(nèi)賊至寧晉，掠南宮甚慘。尋走五臺山，山周數(shù)百里，賊據(jù)顯通寺，其中薪儲皆具，險阻足守，官軍不敢擊。
十二月己未，河南賊陷伊陽。庚申，陷盧氏。?扁掠汝州、淅川、內(nèi)鄉(xiāng)、光化、均州。戊寅，犯南陽。庚辰，湖廣賊假進(jìn)香客陷鄖西。癸未，湖廣賊陷上津。丙戌，陜賊陷鎮(zhèn)安。
時秦賊既盡入晉，流突畿輔、河南，至數(shù)十萬。而延綏賊首鉆天哨、開山斧獨(dú)據(jù)永寧關(guān)，前阻山險，下臨黃河，負(fù)固數(shù)年不下。延綏巡撫陳奇瑜謀取之，乃陽傳總制檄，發(fā)兵簡眾七千人，抵延川，潛師疾走入山。賊不虞大兵至，倉皇潰佚。焚其巢，縱擊，斬首千六百級，二賊死。分兵擊賊首一座城，斬之，延水盜悉平，奇瑜威名著關(guān)、陜。
是年，陜西、山西大饑。七年正月壬辰，降盜王剛、王之臣、通天柱等，至太原挾賞，巡撫戴君恩設(shè)宴誘剛等斬之，共斬四百二十九人。王之臣即豹五，
通天柱孝義土賊也。而岢嵐大盜高加計，號顯道神，尤橫。會大旱，饑民投賊者逾眾。畿輔兵漸集，賊西竄。
河南賊自鄖陽渡江，薄谷城，掠光化、新野，而襄陽賊六路俱集，郡兵不能支。又賊四五千人入郢界，圍均州，往荊門西北夷陵。辛丑，陜賊陷洵陽，逼興安，西鄉(xiāng)土寇乘之，漢中震動。興安
賊連陷紫陽、平利、白河，道臣王在臺固守興安，洪承疇赴援，城得全。時練國事移兵商、雒，賊南破鳳縣，入四川。癸丑，陷遠(yuǎn)安。乙卯，楚賊陷房縣、?？?。
南京兵部尚書呂維祺奏言：“南都、鳳、泗、承天，陵寢所在，宜以宿、壽、襄、葉為咽喉?；?、徐則京師咽喉也，乞敕淮撫楊一鵬急宜預(yù)備，防賊東犯?！?br />
二月壬戌，蜀賊陷興山。壬申，入瞿塘，陷夔州，一宿去。賊既蔓延秦、晉、楚、豫之郊，流突無定，廷議以為“各鎮(zhèn)撫
事權(quán)不一，互相觀望，宜以重臣開督府，統(tǒng)攝諸道兵討賊”。制曰“可”。僉擬洪承疇因陜西三邊所恃，未可輕易。詔進(jìn)延綏巡撫陳奇瑜兵部右侍郎，總督陜西、山西、河南、湖廣、四川軍務(wù)，視賊所向，隨方剿撫。奇瑜檄諸將會兵于陜、川。
三月己丑，南京右都御史唐世濟(jì)上言：“流寇有四：一亂民，一驛卒，一饑?yán)?，一難氓。宜分別剿撫?！鄙仙浦?，下總督奇瑜。乙巳，川兵敗賊于巴州。
山西自去秋八月至是不雨，大饑，人相食。四月丙辰，逮撫治鄖陽蔣允儀，以失陷鄖西諸邑也。川賊渡利州河，札陽平、白水等關(guān)，分四路。土人力拒之，賊
走奉節(jié)。楚賊在房縣，婦倍于男，總兵張全昌連擊敗之。甲戌，發(fā)帑金五萬，命御史梁炳賑饑陜西。時山西永寧州民蘇倚哥，殺父母炙而食之。
川賊三萬人返屯鄖陽之黃龍灘，分三道：一均州，趨河南；一鄖陽，趨淛川；一趨商、洛、盧氏。張應(yīng)昌兵敗于均州。丁丑，川賊復(fù)入陜，陷兩當(dāng)。己卯，陷鳳縣。先是，三邊總督
洪承疇因插漢犯甘肅，即漢中北行，至棧道青橋驛，聞州賊數(shù)萬營寧羌，乃返至沔州援之。賊由陽平關(guān)過河，奔鞏昌，承疇追至成縣，見賊勢盛，須益邊兵，乃檄副將賀人龍、劉成功等兵三千，赴藍(lán)田夾擊。及兩當(dāng)、鳳縣連陷，賊分道，一向邊方，一向漢中。知府?dāng)鄺５?，守雞頭岡，賊不得前，間道犯城固、洋縣，官兵御卻之。賊走石泉、漢陰，又別部賊二萬，由鳳縣趨寶雞、?陽求撫，承疇姑慰諭焉。時撫治鄖陽盧象升、總督陳奇瑜以數(shù)省兵力萃于楚，楚賊盡西奔漢中。而川、巴、通江入西鄉(xiāng)者，復(fù)三二千，凡名賊盡歸漢中、興平，而接于商、雒。癸未，賊復(fù)謀入川，阻大江，入西安之終南。五月，陜別賊陷文縣。文縣去歲大旱，入秋早霜，冬無雪，今春不雨，斗米銀七錢。延綏西路數(shù)年不登。賊分部一略?延，一掠延慶，官軍迫之，賊皆傍終南山，竄入商、雒。群盜畢集，深入大峪，承疇會師進(jìn)逐之，遂東走網(wǎng)谷川，復(fù)入大山遠(yuǎn)竄。
己亥，賊復(fù)出，再陷鳳縣、漢南，招撫之。賊一出棧道，西陷麟游、永壽，東陷同安。庚子，賊走鳳翔，西趨?陽、隴州。乙巳，洪承疇自漢中西援甘肅。
巡撫陜西練國事奏：“今日最難有五：曰缺兵。大盜起延綏、榆林，兵不足轉(zhuǎn)調(diào)甘肅，自寧夏、甘肅再喪師，今防插漢尚不足，能分以剿賊乎？榆林兵止五千，陳奇瑜率以剿賊，而防秋又當(dāng)西還，則兵愈少。二曰缺餉。西安、鳳翔兵荒，所留新餉，即使支盡，不抵三鎮(zhèn)之用，司府無可借，餉將安出？三曰缺官?；谋I頻仍，有參罰戴罪，有追贓客死，有失城就逮，道府且不樂就，何況有司？今官缺三十余員，何以治民辦賊？故缺官宜急補(bǔ)，而參罰亦宜少減也。曰宗祿。奏俗囂悍，貧宗尤甚，垂涎賑金，漸不可長。曰驛地。秦、晉驛遞，例不全給，今募夫之苦，更加千倍，故人人思遁。凡在沖路，宜全給以安其心?！?br />
洪承疇進(jìn)師岐山。駐三原賊十余萬，承疇兵僅三千，張疑設(shè)伏，賊從耀州奔同州。時漢中兵三千四百有奇，總兵左光先等將之；臨鞏兵三千五百，總兵孫顯祖等將之；平?jīng)霰耍笨偙f年將之，止可守城?？偙鴱埲缺?，專視盜所向，為援剿。
六月丙寅，總督奇瑜、鄖撫象升剿竹山、竹溪各山寇，連戰(zhàn)，斬一千七百余級。奇瑜復(fù)敗賊于硤石，斬七百余人，氵?死五千余人，墮崖死者二千余人。
七月，陜西降盜陷隴州。己丑，洪承疇奏言：“入陜猖獗之賊，大抵可十四五萬，明知官軍一二萬不能四馳，持其勢眾，旁伏遞進(jìn)，則剿賊之難。賊多精騎，
每跨雙馬，官軍馬三步七，則追逐之難。賊攻堡掠野，到處可資，官軍待餉轉(zhuǎn)連，則糧芻之難。賊入山負(fù)?，官兵相持一日，即坐誤一日，則時日之難。且請鹽課銀三十萬，加曹變蛟秩，鼓其敵愾?！睆闹?。
辛卯，賊至鳳翔西關(guān)，借口奉督撫檄安插城內(nèi)，守臣知其詐，紿以門不敢啟，須縋城上，先登三十六人，盡殺之。總督陳奇瑜因借為辭，劾地方官紳撓僨撫局，以激上怒，命緹騎逮寶雞知縣李嘉彥及鳳翔鄉(xiāng)紳孫鵬等五十余人下刑部獄。
叛兵楊國棟擁三千騎，披雙鎧，直抵西安城下乞撫。巡按范復(fù)粹無計，登陴固守。巡撫練國事在?縣聞之，馳還，登南城，檄賊至濠畔，語一日夜，未決，度不受撫，必西走?、??，密檄沿途官兵飭備，更設(shè)伏??之夾水溝。時禾茂泥淖，騎不任馳，伏發(fā)，殲其半。國事遣官招之，諭殺渠自贖，予上賞。頃之，一賊斬國棟以獻(xiàn)，賊人人自疑，互戕千余人，余入南山。
乙未，洪承疇進(jìn)次華州，各賊聞之，自朝邑折而北，奔澄城、合陽。賊混世王等從鳳翔東奔，云犯西安。洪承疇馳一日夜入西安，檄諸路兵赴西安合擊賊。賊揚(yáng)至西安東境，官軍以力疲未能出。承
疇恐賊東出潼關(guān)，先令張全昌、曹變蛟間道走渭、華，遏其前，而自率兵至潼關(guān)紅鄉(xiāng)溝追賊。游擊李效祖、柏永鎮(zhèn)力戰(zhàn)，賊卻，不能出關(guān)，因登山。承疇馳赴藍(lán)田，欲從山后間道剿之。丙午，賊覘知官兵意，夜走商、雒。初，老回回等萬余，先踞南雒山中，今又益盜萬余，其地山谷險阻。承疇率諸將共兵三千人，赴潼關(guān)大峪口，截其出，仍備閿鄉(xiāng)、靈寶諸處。
總兵尤世威兵潰于雒南，群賊越盧氏，奔永寧。先是，守隘諸兵露宿凡三月，皆致疫痢，不任戰(zhàn)。左良玉兵自內(nèi)鄉(xiāng)赴援盧氏。慶陽賊南下，烽火徹三原、涇陽、耀州、富平。
八月，上憂寇，詔發(fā)各鎮(zhèn)兵四萬五千，并赴河南。時豫賊沖突禹、許、長葛間，凡十三營，大營在永寧、盧氏，約九月向山東，誘官軍東出，謀襲汴梁。
陜賊復(fù)陷隴州，屯州城浹月，參將賀人龍等援隴州，賊圍之。群賊到處烏合，簡精壯為前驅(qū)，收婦女老弱，急則用之餌官軍，故諸臣動稱斬馘報捷，賊勢不減。
總督奇瑜報降賊一萬三千有奇，斬渠十人，余俱延安民，并令還鄉(xiāng)。先是，賊為洪承疇所逐，竄漢中，川兵扼巴西諸險，賊饑無所得食，故乞降于奇瑜，凡數(shù)萬人。奇瑜專事招撫，受其降，檄諸軍按甲無動，遣官監(jiān)護(hù)降者。諸盜未大創(chuàng)，本無降意，徒以饑疲，困于地險，不得逞，姑從款以紓我?guī)?。奇瑜檄所過郡邑，為具糗?長傳送之。既度棧道，已出險，數(shù)萬眾漸不受繩束，仍事殺掠，所至罷市。賊遂盡殺監(jiān)護(hù)官五十員，攻陷麟游、永壽，勢不可遏矣。
賊先鋒高杰降于賀人龍。人龍率以襲賊，卻之。閏八月乙酉，陜賊陷靈臺。辛卯，陷崇信、白水。丙辰，陷涇州。河南大旱。
壬寅，陳奇瑜至鳳縣。時賊益熾，北接慶陽，西至鞏昌，西北至?州、長安，西南則??、寶雞，眾殆二十萬，始悔其見愚，分兵出御，而兵已寡矣。
九月，賊二十余營，西至函谷關(guān)，東至河陽，連屯百余里。別賊萬余，連營雒南、閿鄉(xiāng)。癸亥，陜賊陷扶風(fēng)。庚午，命吳?巡撫山西。
甲戌，豫賊東至于蘄水，大隊(duì)盡入黃州、廣濟(jì)。兵部檄河南兵入同、華，湖廣兵入商雒，四川兵入漢中、興平，山西兵入韓城、蒲州。
丁丑，陜賊分三部：一由鳳縣攻漢中；一出略陽，由陽平關(guān)入梓橦、劍州，犯蜀；一由寧羌犯廣元。辛巳，洪承疇遣副總兵左光先等援隴州，賀人龍圍始解。
十月甲寅，陜西巡按傅永淳上言：“漢南降盜陷城破邑，所在騷然。皆由奇瑜端主招降，謂盜已革心，不許道途訊詰，故郡邑不敢問。開門揖盜，剿撫兩妨，皆奇瑜之流毒也?！鄙轿餮矒釁?言：“招安流盜，最宜慎重，彼狼子野心，勢難馴服，況邊地窮荒，蕪居無食，僅曰免死，遂甘心易慮乎哉！”
癸巳，河南盜掃地王等趨江北，自英、霍分掠潛山、太湖、宿松，別部陷陳州、靈寶。己酉，楚賊自京山間道趨顯陵，明日遁入山中。時大寇仍聚秦
中，老回回屯武功。辛亥，河南賊陷盧氏。上以秦寇猖獗，壬子，逮巡撫練國事，命李喬巡撫陜西。官軍三敗賊于華陰、南原之間，斬首千二百級。
十一月，總督奇瑜請各撫、鎮(zhèn)分地責(zé)成，從之。時撫局大潰，賊氛日熾，故有是請，欲分委其過也。壬戌，江北賊陷英山，焚霍山。庚辰，削總督陳奇瑜職，聽勘。
十二月，進(jìn)洪承疇兵部尚書，總督河南、山西、陜西、湖廣、保定、真定等處軍務(wù)，其總督三邊如故。先是，西寧殺將領(lǐng)，承疇還軍定亂，賊遂分陷關(guān)、隴，西寧既定，承疇自甘肅旋師東行。賊聞承疇將至，悉眾東奔，分道盡入河南，集宛、雒間。左良玉軍澠池，總兵陳永福合鄧?軍南陽，頗有斬獲。而山西防河之戍，多逃自靈丘、廣昌，徑走五臺，陜西、鄖陽各處告警，賊游兵東下常德。
八年正月丁巳，河南賊陷滎陽，屠汜水，又陷固始。時秦賊數(shù)十萬出關(guān)，分為三：一自陜州上平陽入晉；一自武關(guān)向襄陽入楚；一自盧氏東向，分犯河南、北。河南、北諸盜復(fù)分為三：一走伊、汝，陷榮、汜，焚掠無遺，東剽及鄭州，復(fù)分道犯商城；一自葉、蔡南圍汝寧；一自懷慶東渡河，掠歸德、睢、汝、陳、許等州。其襄陽賊，與汝寧合十五營，眾數(shù)十萬，并入襄陽境。給事中常自裕上言：“中原天下安危所系，今群盜充斥，乃僅以左良玉一旅塞新澠，陳治邦等數(shù)營扼汝州，陳永福孤軍堵南陽，賊勢日眾，兵力日分，賊二三十萬，大小七十二營，蜂屯伊、嵩、宛、雒之間。以數(shù)千官軍，東西堵拒，賊何所畏而不長驅(qū)哉！乞更選邊兵，統(tǒng)以廉勇之將，特選重臣視師，庶腹心不致決裂也?！?br />
河南逸賊復(fù)入漢中，陷寧羌，轉(zhuǎn)入臨、鞏。庚申，江北賊陷霍丘。兵部議調(diào)西北邊兵及南兵，共七萬二千，餉九十三萬六千，并發(fā)內(nèi)庫銀二十萬，齊赴督臣軍前，更命尚書承疇統(tǒng)率大兵出關(guān)節(jié)制
諸路撫、鎮(zhèn)，合力剿除，期以六月掃蕩廓清，立頒上賞。如仍留余孽，督、撫諸臣立?重典。其進(jìn)止一聽督臣，概不中制。承疇率軍赴河南。陜西賊陷靈臺。
河南賊分三道：一趨六安，一趨鳳陽，一趨潁、濮。壬戌，陷潁州，知州尹夢鰲、通判趙士寬俱闔室死之。丙寅，賊陷鳳陽，鳳陽無城郭，賊大至，官軍無一人迎敵者，
遂潰。賊焚皇陵，樓殿為燼，燔松三十萬株，殺守陵太監(jiān)六十余人，縱高墻罪宗百余人。留守朱國巷戰(zhàn)，斬賊二十七人，力竭死。渠掃地王、太平王入府治，知府顏容暄囚服匿獄中，賊縱囚，獲之，賊渠張蓋鼓吹坐堂上，杖容暄于堂下，殺之。推官萬文英等六人，武官四十一人俱殺。士民被殺者數(shù)萬，剖孕婦，注嬰兒于槊，燔公私邸舍二萬二千六百五十余間，光燭百里。賊渠列幟自稱古元真龍皇帝，恣掠三日。戊辰，太監(jiān)盧九德、總兵楊御蕃以川兵三千救鳳陽，南京兵亦至。賊奔，以?莼卜于神祠，不利，刳神像而去。賊拔營南下，沿途殺掠無遺，趨廬州。
丁卯，命洪承疇趣東馳剿寇。甲戌，鳳陽賊陷巢縣，已，攻舒城，知縣章可試塞三門，開西門誘賊入，陷于坑，奔潰死千人，因掠霍山、合肥諸縣。是日圍六
合，聚稚子百十，環(huán)木焚之，聽其哀號，以為笑樂。又裸婦人數(shù)千，詈于城下，少有?鬼阻，即磔之，攻三日而去。出帑金二十萬助剿餉；發(fā)太仆金十萬輸西安；其湖廣餉十九萬，
資鎮(zhèn)篁等兵；鹽課十萬，貯淮、揚(yáng)以防寇逸。初，兵部會戶部，調(diào)南北主客兵七萬，馬一萬五千，每兵日銀三分，米一升五合，馬日草一束，銀二分，豆三升，銀二分。計五閱月，約十一萬金云。
戊寅，江北賊自舒城抵廬江，邑人具幣求免，偽許之，夜襲城，城陷。己卯，陷無為州。洪承疇抵河南，河南諸盜知承疇至，又入潼關(guān)。承疇遣副總兵
來胤昌以千二百人往戍西安，令總兵秦翼明、游來朝間道向山東趨徐州，捍江北逸寇。庚辰，江北賊滿天星、張大受等攻桐城，不利。賊渠乘輿繞城
呼降，守將射中其腰，夜走潛、太諸邑。諸邑多山氓，習(xí)獵，射虎豹，藥弩窩弓甚設(shè)，所在結(jié)寨殺賊，賊遂西向麻城，抵漢口。二月，癸未，江北賊陷潛山。乙酉，陷羅田。
命總兵曹文詔剿寇陳、許。時湖廣扼賊，賊仍走太湖，攻陷之。而河南賊迫于諸路兵，其在南陽者，過應(yīng)、隨駐棗陽。在汝寧者則入黃州。而鳳、潁賊入英、霍、蘄、黃一帶，擾殆遍。其在嵩、盧、靈、陜諸寇，密邇潼關(guān)。雒南者，又折入秦中，約六七萬，西安諸縣并遭蹂躪。有四大營，北渡渭，突剽?、耀間。其山西寇，則在平陽、汾州諸縣，并野掠，而土寇助之。
癸未，巡按鳳陽御史吳振纓始以皇陵之變疏聞。是日，上當(dāng)御經(jīng)筵，特傳免，素服避殿，親祭告太廟，命百官修省，俱素服從事。逮巡撫鳳陽都御史楊一鵬并振纓下獄。一鵬論死，棄西市，振纓遣戍。
乙未，命侍郎朱大典總督漕運(yùn)，巡撫鳳陽，同洪承疇協(xié)剿。承疇請“四川撫鎮(zhèn)俱移夔門、達(dá)州，進(jìn)援襄、漢；湖廣撫鎮(zhèn)分駐承天、襄陽；鄖撫移駐鄖、襄，漕督移駐潁、亳，進(jìn)援汝寧、歸德；山東撫臣移鎮(zhèn)曹、濮，進(jìn)援江北、江南；山西撫臣移蒲州，進(jìn)援靈、陜；陜西撫臣移商州，調(diào)度興安、漢中；河南撫臣移汝南、南陽間；保定撫鎮(zhèn)移駐邯鄲、磁州，可南北策應(yīng)?！睆闹?br />
三月癸丑，湖廣賊陷麻城。丙辰，省臣乞蠲陜西八年以上逋租，不許。庚申，蘄、黃大盜爬天王擁眾八百余人，村民擒之。身長八尺，
自言“天亡我，非我罪也”。倡亂十二年，陷十州縣，其子日啖人心，發(fā)、雙目俱赤。先是，鳳陽賊奔蘄、黃，洪承疇次汝寧，慮其再入江北，令鄧
?扼之。令曹文詔邀之應(yīng)、隨間，又總兵賀人龍、劉成功率兵分駐信陽、泌陽，恐其入豫也。壬戌，漢中賊陷寧羌。丙子，總兵鄧?為叛率殺于樊城。?無紀(jì)律，所將蜀兵好淫掠。
俄騎營畔，?避樓墜火死。舉營北竄，惟步卒未動，洪承疇命副總兵賈一選、周繼元分領(lǐng)之。是月，給事中常自裕言：“皇上赫然振怒，調(diào)兵七萬，其實(shí)不過
五萬；且分之各處，未足遏賊。鳳陽焚劫四日而馬?廣至，歸德圍解三日而鄧?來，潁、亳、安、廬之賊返旆而北，尤世威等信尚杳然。至賀人龍等，各處淫掠，所謂賊梳而軍櫛也。唯皇上嚴(yán)飭之，以伸軍法?！?br />
四月乙酉，承疇次汝州，以各寇之復(fù)入秦也，率諸將自汝入秦，檄曹文詔以師會。丙午，承疇次靈寶，文詔自南陽至。以商、雒為賊藪，漢中、興平其寄境也，令文詔出閿鄉(xiāng)，直搗商、雒，自馳興安，遏其奔軼。
五月甲寅，曹文詔夜至五峪，寇伏險以誘，文詔擊敗之。張全昌自咸陽出興平之東，老回回等拒官兵，營五十里。賀人龍南入子午谷，奪其南徑。劉成功及游擊王永祥往東南，遏其北走，夜渡河走?縣，承疇亦渡河追之。丙辰，至王渠鎮(zhèn)。寇方下南山恣掠，賀人龍遽擊走之，追至大泥峪，寇舍騎登山。丁巳，官兵至縣之秦王嶺，值寇，張全昌擊敗之。自是商、雒之寇逃終南山中，余寇西奔興平。蓋冬、春之間，寇奔豫，奔楚，奔江北，其勢多而且散，至是寇又悉萃于秦矣。
六月壬午，下河南巡撫玄默于獄。丁酉，免陜西巡撫李喬官，議罪，以庸懦玩寇也。以甘學(xué)闊巡撫陜西。乙酉，秦賊搖天動襲陷西和。丙午，總兵曹文詔至娑羅寨，寇大至，力竭自刎。文詔敢斗，
前后殺賊萬計，為賊所畏，官軍聞之奪氣。秦賊在晉者，巡撫吳?會兵逐之，走河南，惟顯道神、活地草、鄉(xiāng)里人三營留晉。?方謀合兵剿滅，會西人入塞，斂兵防河，賊復(fù)
熾。七月癸亥，秦賊陷澄城。八月壬午，陷咸陽。丁酉，商、雒寇復(fù)入河南，犯盧氏。
癸卯，命湖廣巡撫盧象升總理直隸、河南、山東、四川等處軍務(wù)，統(tǒng)關(guān)、遼兵，賜尚方劍，便宜行事，端制中原。洪承疇剿寇西北，象升剿寇東南。如寇入秦，象升進(jìn)兵合擊。
十月壬辰，老回回襲陷陜州。乙巳，上下詔罪，已避居武英殿，減膳徹樂，除典禮外，惟以青衣從事，以示與行間文武士卒甘苦相同之意。先是，賊翻山鷂降于承疇，賊首闖王退屯干州，承疇令降賊翻
山鷂說之，不聽，南走武功。承疇追擊敗之，闖王率大隊(duì)自??、武功分道渡河。十一月辛酉，河南賊焚關(guān)廂而西。老回回犯南、鄧。秦賊一字王等部眾二十萬，撞天王統(tǒng)十七萬，自潼關(guān)出犯閿鄉(xiāng)、
靈寶，大隊(duì)東行，塵埃漲天，闊四十里，絡(luò)繹百里，老弱居中，精騎居外。左良玉與總兵祖寬兩軍相隔，東西七十里，遙望山頭，不敢邀擊。賊抄掠諸路，截?zé)Z草，諸軍乏食。秦賊屯于?州，綿亙百里。
己未，祖寬破賊整齊王于九嵩，賊潰而為二，東走偃、鞏，南走汝州。丙辰，群賊大會于龍門、白沙，連營六十里，祖寬分兵襲擊之，斬首千余級，群賊敗衄，東南奔光、固，入霍丘，進(jìn)逼鳳陽?；炊街齑蟮渎时Y壽州。
十二月乙酉，賊闖王、曹操數(shù)十萬圍光州，舁大炮二十座攻城，然二炮，城拉然崩頹。城中頃刻火作，賊乘而入，官吏士民屠戮無遺。漢中群賊會于漢南。戊戌，雅黎參將羅于萃連擊敗之，窮追賊
于子午谷，奪其所掠子女二千口，賊奔饒風(fēng)關(guān)。庚子，江北賊陷巢縣、含山，遂襲陷和州。九年正月丁未，總理盧象升師次于鳳陽，諸道兵畢會。壬子，闖王、闖塌天、八大王、搖天動七賊連營數(shù)十萬攻滁州，
環(huán)山為營，包絡(luò)原隰百余里。行太仆寺卿李覺斯、知州劉太鞏督率士民固守。賊云梯沖?朋，穴地填濠，百道環(huán)攻，城頭火輪巨炮相續(xù)發(fā)，訇轟毀諸山。出賊不意，縱將士奪其云梯燔之，賊衄者眾，斂兵稍退。夜復(fù)進(jìn)攻，掘?yàn)橹Ш樱瑰┮院灾?，賊騎黑牛渡河，城上連炮擊之，賊死益眾。
癸丑，賊退，掠屯阝落山谷婦女?dāng)?shù)百人，裸而沓淫之。已，盡斷其頭，孕者則刳其腹。環(huán)向堞植其跗而倒埋之，露其下私，血穢淋漓，以厭諸炮，守城兵多掩面不忍視。賊噪呼向城，城上燃炮，炮皆迸裂，或喑不鳴，城中惶懼。覺斯立命取民間圊片俞 亦數(shù)百枚，如其數(shù)，懸堞外向，以厭勝之。燃炮皆發(fā)，賊復(fù)大創(chuàng)，賊怒，攻益急。
甲寅，盧象升合諸道兵馳援滁州，祖寬以關(guān)、遼勁卒為前鋒，象升以火攻三營為后勁，躬率麾下三百騎居中督戰(zhàn)。昧爽，至城下。賊以云梯魚麗肉薄攻城，已墮西北兩關(guān)羊馬墻，賊多空營出掠。塵起，大兵至，賊不虞也。祖寬躍馬而進(jìn)，賊群起接戰(zhàn)，諸將并至，戰(zhàn)于城東五里橋，官軍踴躍爭奮，賊大潰。象升麾諸軍追之，逐北五十里，積尸相撐枕，獲其器械甚眾，斬級一千二百。朱大典遣副將楊世恩復(fù)截之于定遠(yuǎn)，斬六百余級，其東奔者，劉良佐扼之于廣武。賊遂西突池河。乙卯，賊自池河別道出東岡。守御劉光輝等以五百人守東岡，賊萬眾并至，孤軍格斗，光輝等力竭，赴水死，一軍皆沒。賊襲其甲裳旗幟渡河，守者不覺也。既畢渡，賊乃奪路而走江浦，提督總兵杜弘域自浦口馳追之，不及。
丙辰，滁州潰奔諸賊西向鳳陽，犯園陵，漕撫朱大典、總兵楊御蕃列營陵墻，守甚嚴(yán)，賊不敢攻，遂西渡河，焚抄懷遠(yuǎn)。丁巳，棗陽土賊廖三、袁世儒、李玉石以牛酒迎河南大賊，張
樂高燕，連伙入營。癸亥，江北賊紫薇星陷懷遠(yuǎn)。甲子，朱大典兵至懷遠(yuǎn)，賊焚廬舍，北渡。己丑，陷靈璧，進(jìn)逼泗州。副將祖大樂敗賊于永城，斬賊首混天王，奪驢馬萬頭。
鄖襄賊焚谷城，士民空城走。戊辰，江北賊陷蕭縣。己巳，陜西賊陷麟游。滁陽敗北之賊，祖大樂再破之于永城，精銳散亡大半，東奔宿
州，突入沛縣，焚夷婦豎不遺，盡掠丁壯入營中。壬申，河南別賊陷閿鄉(xiāng)。給事中常自裕上言：“流寇數(shù)十萬，最強(qiáng)無過闖王，彼多番、漢降丁，堅(jiān)甲鐵騎。洪承疇、盧象升即日報斬獲，不過別營小隊(duì)耳，
于闖勢曾無損也。今秦賊在宜君、?州，不過闖將，當(dāng)責(zé)成秦?fù)?。豫賊在河南汝州者，止老回回數(shù)賊，當(dāng)專責(zé)豫撫。而督理兩臣宜令專圖闖王。在承疇以王承恩、孫顯祖等邊兵、川兵二萬出關(guān)，由汝、魯疾趨光、固，遏其后。在象升以祖大樂、祖寬等關(guān)兵、篁兵二萬，由息、潁奔英、六，截其前?；磽嶂齑蟮洹⑻岫綏钣韧陀趶]、霍，防其東突。應(yīng)撫張國維以許自強(qiáng)等屯于潛、太防，其入安慶楚。撫王夢尹以秦翼明等屯于麻、黃，防其南沖。唐、鄧、隨、棗之間，則責(zé)鄖撫宋祖舜。若獵獸合圍，則賊自無所逃。賊渠殲，而余賊自成破竹矣。”
闖王合掃地王、紫金梁等二十四營攻徐州，不克，遂西陷虞城，入河南。一字王、曹操、掃地王五營由歸德趨開封，至石家樓。辛未，祖大樂潛師歸德截其前，分兵設(shè)伏，而以輕兵誘之，遇賊于雪園。既戰(zhàn)，官軍佯敗，賊爭先馳逐，大樂鳴鼓舉麾，東西兩翼突出攻賊，賊驚大亂，官兵三面奮擊，斬首一千四百余級。
鄖、襄賊分為二：一往均州，一入四川。乙亥，群賊大會于蘭陽。盧象升駐師壽春。二月丙子，賊陷潛山。己卯，陷太湖。鄖、襄賊犯竹山。竹山自崇禎七年為賊屠陷，八年十月，知縣
黃應(yīng)鵬僅棲草舍數(shù)椽。至是賊復(fù)至，應(yīng)鵬棄城走，賊遂入據(jù)城。有征糧六百石，盡為賊有。食盡，焚縣治而去，為空城矣。山西饑，人相食。
甘肅總兵柳紹宗敗賊過天星于西寧州。過天星合九條龍等八營，西掠蘭河，南擾會寧。洪承疇檄左光先與紹宗合兵擊之，絕其西奔。賊復(fù)自萬安走鹽池，兩軍力戰(zhàn)破之，賊窮蹙請降。陜西巡撫甘學(xué)闊受其降，安插其部數(shù)萬人于延安。尋延河劫掠如故。
三月丙午，山西賊陷和順。兵部奏：“賊在秦、豫山中。聞其向來糧餉，多由淅川水運(yùn)以通荊、襄賈販，可艘而致之，宜遣將往淅川斷寇。”報可。
丁未，賊九條龍、張胖子從南漳、柳池陷谷城、官山，逼保康，二千里焚掠靡遺。庚戌，陷竹溪、房縣，知?？党强詹蝗搿？偫肀R象升率諸將追賊至谷城。丁巳，賊走鄖州，官軍三道并進(jìn)，大霧，賊迷道，不知兵至，倉猝接戰(zhàn)，奔山。官軍逐之，賊顛而墜者無算。殺賊將黑煞神、飛山虎，追奔數(shù)十里，尸填溝塹。時河南巡撫亦討內(nèi)鄉(xiāng)、淅川余寇。祖寬、李重鎮(zhèn)兵由荊門達(dá)荊州，防其奔軼。會秦翼明、楊世臣等搜山，祖大樂由光、鄧夾擊江北，賊略盡，河南賊少，大寇俱遁秦、楚萬山之中。象升言：“秦、豫、楚大山綿亙千里，賊出沒無端，若奮剿窮追，何地可歇！凡崇岡峻嶺，密箐深林，扳木懸崖，日行三四十里，馬不能進(jìn)，人苦于登。此時折色銀無所用，本色糧無從運(yùn)，車驢無所施，勢必以人負(fù)米二斗，隨兵來往。日食一升，一供兵，一自贍，十日而二斗之糧盡。無論此十日內(nèi)遇賊勝負(fù)，而以千兵入，須千人肩運(yùn)，萬兵入，須萬人肩運(yùn)，即賊不出，而俱歸于盡矣?！?br />
唐王聿鍵奏：“南陽氵存饑，有母烹其女者?！惫锖?，陜西巡撫甘學(xué)闊削籍，聽勘，以孫傅庭代之。乙丑，賊闖王、蝎子塊自興安入漢中。甲戌，撫治鄖陽宋祖舜削籍，以追寇失利，亡其符印。
四月，以苗胙土撫治鄖陽。免上津等十五州縣田租。辛丑，總理盧象升會師次于洛陽。五月癸丑，下詔大赦山、陜脅從群盜。令地方多方安插，以消
反側(cè)，違者重治之。是月，陜賊過天星復(fù)叛于延安，謀渡河入山西。李自成、老回回、混十萬等數(shù)部，自楚、豫入商南、雒南大嶺?？偙匾砻鲹糍\南漳山中，敗之。
總兵俞沖霄擊賊安定，恃捷輕進(jìn)，敗沒。命職方員外郎包鳳起赍詔招撫群盜。六月乙酉，洪承疇上言：“秦中兵今實(shí)數(shù)共騎步一萬三千有奇，見選川兵五千有奇，俱步卒，專藍(lán)田、商、雒等處，堵剿秦、豫接
界之寇。先是，闖將李自成眾約三四萬，混天王眾約二萬，過天星、滿天星眾約二三萬，歷次剿散?；焯焱跆友咏?、定邊，勢孤，復(fù)合闖將、過天星、滿天星等，今奔延綏等處，猶可督責(zé)收拾。闖塌天、闖王、蝎子塊俱出鄖、襄，已奔興安、漢中。進(jìn)則入三秦，退可犯楚、豫。亟宜合兵湊餉，力圖協(xié)剿?！?br />
七月癸丑，陜西賊陷成縣。壬戌，巡撫陜西孫傅庭擊賊于??，大破之，擒賊首闖王高迎祥及劉哲等，獻(xiàn)俘闕下，磔于市。蝎子塊走河西。八月庚辰，老回回焚開封西關(guān)。時群盜出沒豫、楚間，屢衄，
散而復(fù)合。九月，京師戒嚴(yán)，命總理盧象升總督各鎮(zhèn)兵入援。癸亥，改象升總督宣、大、山西軍務(wù)。初，象升方追賊至鄖西，聞警，以師入衛(wèi)，遂有改督之命。時闖王已誅，蝎子塊已為象升追逐入秦，河南
少寧。自群盜擾河南、北者三年，夾河千里，雞犬無聲，關(guān)市盡空，荒村深谷，殘黎多夜伏豐草深林中，采野穗以食，田壟間亂木?牙槎皆成拱矣。虎狼千百成群，杳非人境。賊既無可掠，而象升合大軍于中原，羅而蹙之，群盜盡入楚疆，悉銳以相持。及是象升既以關(guān)、遼之兵北去，老回回等盤踞鄖、襄間，休糧息馬，秋高足食，乃以全軍合曹操、闖塌天諸賊，共二十萬，沿江長驅(qū)而下，蘄、黃、六合、懷寧、望江、江浦所在告警，烽火及于儀、揚(yáng)矣。
壬戌，寇至尉氏。甲子，至登封，至汝南。于是寇復(fù)入河南矣。己巳，以兵部侍郎王家貞巡撫河南，總理直隸、川、湖、山、陜軍務(wù)。
十月甲申，河南賊陷襄城。漢南賊陷鄖城。十二月，以鄖、襄賊逞，罷撫治都御史苗胙土，以陳良訓(xùn)代之。十年正月丙午，老回回等趨桐城。
丁未，總兵秦翼明逐賊于麻城、黃岡間，敗之。老回回所部整齊王、八大王九營潰而為四。一支走羅田，一支走團(tuán)風(fēng)鎮(zhèn)，一支向蘄水，一支趨岐亭。闖塌天等諸賊分兩路至江北。一自桐城犯廬江、舒城，一由光、固?俞霍山、六合東行。各分為數(shù)十股，分?jǐn)_江北。戊午，淮撫朱大典馳赴之。時諸賊混天星侵軼商、洛，李自成縱橫西安，過天星盤踞?、隴，獨(dú)行狼在漢南，蝎子塊在河西，與西番合謀。其余楚賊盡在江北，而豫賊亦自光、固而南會之。應(yīng)天巡撫張國維駐師京口，沿江戒嚴(yán)。甲子，別賊自潁、亳趨滁州，營火夜?fàn)T數(shù)十里，群賊會之。至池河，禮醮于大山寺，薦拔亡者，遂分屯大江、小江、皇甫、常山諸山，儀真、六合人民俱倚擔(dān)而立。
二月，左良玉大破賊于舒城、六安，連戰(zhàn)三捷。秦翼明敗闖塌天于細(xì)石嶺，擒賊首一條蔥、新來虎。賊至英山，分營山險，伐竹為筏，謀渡江，潛竄大山中。張國維檄左良玉入山搜捕，良玉新立功，驕蹇不奉調(diào)發(fā)，憚入山險，屯于舒城。逾月，擁降丁萬人，軍中婦豎數(shù)千，為營環(huán)數(shù)十里，所至焚劫，壯丁衣緋橫行，屯阝集為虛。國維三檄之，始自舒城進(jìn)發(fā)，賊已飽掠出境。山西總兵王忠以兵援河南，稱病，數(shù)月不進(jìn)，一軍噪而西歸。給事中凌義渠劾之，詔逮王忠入都。革良玉職，殺賊自贖。
乙酉，命陜西巡撫孫傅庭兼總理河南。閏四月壬寅，以熊文燦為兵部尚書兼副都御史，總理直隸、山、陜、川、湖軍務(wù)，督剿流寇。時文燦新平閩寇，有威望，故有是命。
大旱。群盜盤踞江北，老回回等八營，謀避暑六安，乃散入潛山、太湖諸嶺陰林樾以息馬，時出抄掠。因分屯醉石嶺諸路，離安慶四十里而軍。
河南巡撫陳必謙罷，以常道立代之。廷議大發(fā)兵，計臣苦于無餉，兵部尚書楊嗣昌建議，因改糧為均輸，以濟(jì)軍食，因加賦二萬兩。下詔有“暫累吾民一年，除此腹
心大患”等語。五月，鄖、襄賊犯荊州，焚荊王墳園。七月，以史可法為右僉都御史，巡撫安、廬、池、太等處軍務(wù)，時以寇患，故創(chuàng)設(shè)。
丁亥，江北賊陷六合，遂圍天長。八月戊申，賊突入鳳陽，掠械器而出，渡河分往河南、泗州。十月，陜賊過天星同李自成入蜀，混天王、蝎子塊隨之。川兵
大敗混、蝎二賊于廣元，斬首千級。十一月庚寅，兵部尚書楊嗣昌請限剿寇之期，令秦?fù)釘嗌棠?、雒南，鄖撫斷鄖西，楚撫斷常德、黃州，安慶撫斷英、六，鳳撫斷
潁、亳，應(yīng)撫截潛山、太和，江西撫截黃梅、廣濟(jì)，東撫截徐、宿，晉撫截陜州、靈寶，保定撫扼渡延津一帶?？偫硇芪臓N提邊兵，太監(jiān)劉元斌提禁旅，豫撫率左良玉、陳永福等兵合剿中原。從之。
癸巳，江北賊陷靈璧。十二月，禁軍大集于襄陽，賊盡走鄖西。乙巳，以戴東?為都御史，撫治鄖陽。命洪承疇合孫庭并剿河南寇。
十一年正月，總兵左良玉、陳洪范大破賊于鄖西。二月，巡按河南御史張任學(xué)改都督僉事總兵官，鎮(zhèn)守河南。任學(xué)欲薦故丹徒縣知縣張放，極詆諸總兵不足恃，盛稱文吏原有奇才，
可以御寇，故有是命。三月，戶部主事張縉彥言：“臣任清澗知縣，于兵情賊勢親見有素。蓋賊之得勢在流，而賊之失勢在止；賊之長技在分，而賊之窮
技在合；賊之乘時在秋、夏，而賊之失時在冬、春。昔大賊王嘉胤破河曲，據(jù)其城，曹文詔等奪門砍殺，而嘉胤殲。李老柴破中都，據(jù)其城，巡撫練國事督兵攻圍，而老柴擒。神一元破寧塞，據(jù)其城，左光先等與戰(zhàn)而一元死。譚雄破安塞，據(jù)其城，王承恩等攻圍而譚雄誅。此皆守而不去之賊，故速死也。過天星、老回回、混十萬等，所破城邑?zé)o算，官軍未至，旋即奔逸。此皆流而不居之賊，故緩死也。賊入晉、豫，分頭成部。自秦及汝、雒，以至江北，無處不被賊。豈賊真有數(shù)十百萬，蓋分股以披其黨，牽掣我兵，故見多也。前總督陳奇瑜，驅(qū)天下之賊盡入漢中，出棧道關(guān)，正可一鼓而滅。乃以招安致敗，不可復(fù)收。古人以八日而平賊數(shù)萬者，利其合也。夏、秋之間，芻糧盡在場圃，足供士馬之資。冬、春非破城攻堡，不能得食，官兵促之則尤易，故時有利有不利也。今若欲破賊，惟在亂其所長而使之短，破其所得而使之失。直截以攻之，分番兩軍，一追一駐，賊當(dāng)之必破矣。賊黨雖眾，大都觀望，其先倡者，不過一二支，故盡一股則論賞，不必事平匯敘?？v一股則論罰，不許報級塞責(zé)。賊不望風(fēng)而靡，未之有也?！鄙鲜侵?。
四月丙申，奪總督洪承疇尚書爵，仍以侍郎總督，總兵左光先、曹變蛟并奪五級，限五月盡賊。六月，逮湖廣巡撫余應(yīng)桂，以方孔照代之。八月，總督洪承疇報陜西賊剿降略盡，命出關(guān)向河南、湖廣。
癸卯，江北賊陷睢寧。曹操會群盜過天星、托天王、十反王、整齊王、小秦王、混世王、整十萬、革里眼于陜州，遂南走內(nèi)鄉(xiāng)、淅川，犯襄陽。九月庚申，熊文燦次于襄陽。甲子，遣副將龍?jiān)谔镅麚舾锢镅邸?br />
射塌天于雙溝，大破之，老回回等俱東奔棗陽。諸軍追逐數(shù)十里，斬首六千級，奪其牛馬騾萬頭，群盜披靡四逸。曹操獨(dú)留內(nèi)、淅山中，勢孤，守險自保。文燦檄良玉、洪范進(jìn)兵淅川，招安群賊。
十月，京師戒嚴(yán)，召孫傅庭于陜西，召洪承疇于三邊。于是承疇、傅庭率諸將合兵五萬，先后出潼關(guān)入援。曹操聞之，謂為剿已也，率九營從鄖陽淺渚亂流而涉，突走均州，叩太和山提督太監(jiān)李維政乞撫。維政為言于文燦，文燦乃檄止諸軍。曹操九營俱就撫，文燦上言請貸其罪。令諸將宴曹操于迎恩官署，授操為游擊將軍，供億甚備。曹操名羅汝才。
庚戌，以丁啟睿為都御史，巡撫陜西。羅汝才既撫，分屯群賊于房、竹，保障四邑，自言“不愿受署為官，并不愿食餉，愿為百姓耕田此中而已?！蔽臓N一切為羈縻，檄
汝才解散脅從諸眾，簡驍壯從征立功。汝才不聽，因與鄖、均諸邑居民分地錯壤而居。時張獻(xiàn)忠亦就撫，屯谷城，汝才遙與為聲援。撫治鄖陽戴東?奏曰：“曹操、過天星十?dāng)?shù)大寇，近以理臣襄陽
之捷，回、革東逸，曹操就撫，分插其眾于鄖、均諸邑，不從解散之令，且曰：‘愿為百姓耕田?！四壳氨I鈴之說耳。張獻(xiàn)忠入據(jù)谷城，屢檄不前，將俟民間田熟，分其夏秋之糧，稍不遂意，干戈遂起。荊、襄重地，今數(shù)省大寇環(huán)聚二三百里，羽翼已成，將有不可言者。然各賊盡聚鄖地，四面合圍，有■魚?獸之勢。以理臣各鎮(zhèn)現(xiàn)在兵馬，再令督臣發(fā)秦兵，由興安馳赴，協(xié)同掃蕩，渠魁授首，脅從盡散，此實(shí)蕩平之機(jī)也?！?br />
十二月，改洪承疇薊遼總督，孫傅庭保定總督。傅庭以失聰辭，上不許。尋逮傅庭系獄。十二年正月癸未，巡撫河南常道立削藉，以縱寇渡河也。以李
仙風(fēng)代之。二月，左良玉大破河南賊飛虎劉國能于許州，國能降。老回回既東奔，請降于監(jiān)軍孔貞會，未決，革里眼、射塌天等東走，合于混十萬，分掠信陽、光山。
三月，群盜集于固始東北，阻河。河上之兵嚴(yán)守，不得渡，群盜乃趨六安，息馬茶山以避夏。庚午，逮河南總兵張任學(xué)。左良玉大敗河南賊于內(nèi)鄉(xiāng)，上聞其步兵淫掠，責(zé)之。
四月戊子，撫治鄖陽戴東?免，以王鰲永代之。辛卯，左良玉再破射塌天、老回回、改世王于河南之鎮(zhèn)城。射塌天乞撫，連營百里，奪民二麥以自給。良玉遣人諭止之，不聽。
戊申，良玉率副將陳永福、金聲桓會兵壓賊壘，賊倉卒接戰(zhàn)，諸大軍擊之，斬首二千七百。賊退保山險，良玉遣降將劉國能招之。庚戌，射塌天李萬慶率其眾四千，解甲詣內(nèi)鄉(xiāng)城下，降于良玉。
良玉言于文燦。文燦署國能為守備，其黨散去七千余人。賊渡淮走光山，或走黃州境，革里眼走商城。
六月，張獻(xiàn)忠復(fù)叛于谷城，羅汝才九營并起應(yīng)之。七月，二賊合于房縣。左良玉追及之，大敗而還，良玉失其符印，事聞，革文燦任，仍視事；降良玉職，戴罪殺賊。
安慶巡撫史可法以憂歸。初，文燦與大學(xué)士楊嗣昌深相結(jié)納，嗣昌冀文燦成功，以結(jié)上知。文燦既僨，嗣昌內(nèi)不自安，請督師南討，上甚慰勞之。八月壬戌，命大學(xué)士嗣昌以兵部尚書督師討賊，賜尚方劍，并
督師輔臣銀印，給帑金四萬，賞功牌千五百，蟒■緋絹各五百。九月丁卯，嗣昌陛辭，上宴于平臺后殿。上手觴嗣昌三爵，賜詩，勒詩于各文廟。嗣昌南征，會兵十萬，本折色銀二百余萬兩。
十月，嗣昌至襄陽，入熊文燦軍中。詔逮文燦入京，論死，棄西市。丙子，拜左良玉為平賊將軍。良玉所部多降將，嗣昌謂可倚以辦賊，為請于上，故有是命。
老回回、革里眼、左金王南營四股合二萬人，分屯英、霍、潛、太諸山寨，突犯安慶、桐城諸路。遼將黃得功、川將杜先春屢戰(zhàn)卻賊，賊每避兩軍。賊多購蘄、黃人為間，或攜藥囊蓍蔡為醫(yī)卜，或談青烏姑布星家言，或緇流黃冠，或?yàn)槠蜇蛐g(shù)，分布江、皖諸境，覘虛實(shí)，時時突出焚掠，相持逾年，毒流四境。
是年，兩京、河南、山東、山西旱饑。十三年正月乙丑，逮湖廣巡撫方孔照，命宋一鶴代之。閏正月，督師嗣昌奏辟永州推官萬元吉為軍前監(jiān)紀(jì)，從之。
二月甲子，給楊嗣昌萬金，賜斗牛服，又賜海騮馬一，棗騮馬一，金鞍二。嗣昌駐襄陽，調(diào)兵會剿，以陜西興安一路失期，斬其監(jiān)軍殷太白。辛未，羅汝才掠信陽，尋陷光州。
三月丙申，嗣昌次荊門，立大剿營，以新募湖南殺手二千人隸之。更以戲下騎兵為上將營，新?lián)峤刀〗噪`焉，以副將猛如虎將之。四月，罷鄖撫王鰲永，以袁繼咸代之。
五月，羅汝才、過天星七股盡入蜀。監(jiān)軍萬元吉扼夔門。癸未，賊陷大昌，犯夔州石?主，女帥秦良玉發(fā)兵援夔州。萬元吉與合兵，以舟師由巫山上三峽。賊十三哨過夔門，魚貫而進(jìn)，羅
汝才為殿，官軍遙望不敢擊。賊循河而行，欲渡川西。元吉、左良玉、川撫?捷春俱會于夔州，副將賀人龍所將陜兵驍勇善戰(zhàn)，而多擁降丁，思得總兵號名以統(tǒng)轄之，捷春為請于嗣昌。初，嗣昌以良玉兵強(qiáng)足破賊，表佩平賊將軍印，良玉進(jìn)止多不從節(jié)度，嗣昌乃密疏于朝，請以人龍易之，后不果，人龍始怨。
羅、過諸賊自夔州山后抄掠，官軍分扼諸隘，賊掠無所得。副將羅于莘擊過天星于鄭家寨，敗之，過天星以百騎走。群盜既困，謀奪尖山西走。四川總兵鄭嘉棟、湖廣副將張應(yīng)元、汪云鳳會陜西副將賀人龍、李國奇之師赴之，賊以奇兵攻尖山寨，人龍等諸軍奮呼齊進(jìn)，入賊陣，斷賊為二。賊皆騎，陷泥淖，不得馳。川兵跳澗谷，類猿猱，賊潰，自相騰踐，斬首七百余，生擒自來虎等七十一人，奪甲仗馬騾無算。賊退屯羊橋，四出抄掠，石?主兵邀之于馬家寨，復(fù)斬首七百，又追破之留馬埡，斬賊首東山虎。
庚子，賊屯譚家坪南北兩山，山頭張幕，魚鱗相掩迭，諸軍分道并進(jìn)，南山賊拔寨起先走，北山賊馳而下，逆擊官軍。諸軍薄之，賊不能當(dāng)，退守山巔，不動。官軍仍分兵疾走，繞山后，前后齊登，賊披靡，竄走澗谷，諸將皆下馬，人曳草履一量，緣山逐賊，自龍溪追奔四十里，斬首十一百余級，賊走營仙寺嶺。癸卯，諸將會秦、楚、蜀兵擊賊于嶺上。諸軍云合，賊營大亂，斬首千級。秦兵奪羅汝才大旗，擒其老管隊(duì)副塌天，賊突圍，遁走七箐坎，入于干溪。
丙午，羅、過諸賊犯夔州下關(guān)城。羅汝才老而滑，多機(jī)詐，過天星多擁徒眾，二賊以智力相倚，至是屢戰(zhàn)不利，謀歸楚，以瞿塘水漲不得渡，反走下關(guān)城。巡撫捷春檄總兵嘉棟、副將應(yīng)元、云鳳以楚兵自夔州出云陽邀其前。監(jiān)軍元吉督人龍等將秦師，間道疾走尖山以截之。夔府山溪險隘，七賊連營數(shù)萬，林樾不能勝營帳，酷暑，炎?毒人，馬矢熏達(dá)數(shù)十里，蚊蚋??草間，人馬俱病。羅、過分道西行，汝才率小秦王、上天王、混世王、一連鶯五營走云陽尖山壩；過天星、關(guān)索二營走云陽水碓口；期同會于開寧。戊申，人龍等追賊至七箐坎，賊簡其銳為殿以挑官軍，潛以老營先走，人龍擊破殿后兵，長驅(qū)搗其中堅(jiān)，賊逾山，人龍亦逾山，夜抵馬溺溪，壓賊壘而軍。
是月，江北賊陷羅田。黃梅貢士吳卿上言：“流賊肆毒，奸宄出沒，尤善偵走。如官軍在汝、潁、襄、德，彼奪鳳陽、臨淮，一日一夜，兼程行數(shù)百里。
光州、固始，為吳、楚往來之要地，宜設(shè)一道臣于此，此亦扼吭之計也。然賊分則寡，合則眾，晝則賊騎相顧，夜則賊營遠(yuǎn)哨。且賊日馳二百里，酗酒耽色，渴睡不醒，若將卒勇敢，銜枚夜襲，賊不能覺也。今兵不殺賊，反以仇民，窮鄉(xiāng)男婦匿林逃難，割首獻(xiàn)功以愚主將，主將以愚監(jiān)紀(jì)，監(jiān)紀(jì)不知，遂奏其功，此弊踵行久矣，所當(dāng)痛懲者也?！?br />
六月辛亥，昧爽，賀人龍等諸將薄賊營，賊奔已疲。秦師三道俱進(jìn)，大噪，騰而上，賊驚潰，秦、蜀軍爭逐之，斬首千二百，俘六百人，赦其俘一桿槍、自來虎、伍林三人，隸為軍鋒。壬子，秦軍躡賊而前，度賊必設(shè)伏以邀我，遣都司李仲興、高光榮勒輕騎先往，人龍、國奇潛以大兵繼之。二將已入隘，賊伏起兩山間，圍之?dāng)?shù)重。二將戰(zhàn)方酣，人龍、國奇麾兵并進(jìn)，噪而揚(yáng)塵，聲動山谷，圍中奮呼以應(yīng)之。賊圍開四潰，斬首五百余級，生擒賊渠掠山虎十六人。羅汝才精騎二千余，二日之內(nèi)，俘其部曲四十人，斬馘無算，精銳殆盡，狼籍東走，與四營合，保其婦豎共萬人，走大寧之小嶺，諸將扼之于夔東。己卯，過天星、關(guān)索走開縣，屯南壩，知羅汝才東竄，而楚、蜀兵漸逼，因北走。丁巳，鄭嘉棟率諸將連營躡賊，及之于觀音山，逐北二十里，至于臨江，斬首二百余。張應(yīng)元窮追至竇山，遇賊百余騎，擊殺二十騎，余騎皆大呼釋甲。渠托天王常國安請降，應(yīng)元止兵，裂帛作書，令國安所部抓地虎馳諭過天星。過天星曰：“必托天王身至為信，乃降也。”抓地虎反命。庚申，賊首高守達(dá)率麾下二百騎來奔，過天星逐之，邀止百余騎，來者七十五騎，皆關(guān)西健兒，常為楚師軍鋒。辛酉，過天星西走，諸軍拔營逐之，至新寧西關(guān)外，賊騎三千，不戰(zhàn)而走。高守遠(yuǎn)率其健兒當(dāng)先陷陣，賊陣亂，馬竄禾中泥，驚?是相騰踐，官軍僦而射之。追奔二十里，血流稻畦，泥?扁赤。酷日炎赫，刀甲皆生煙。諸軍以泥滑不得馳，斂兵壁于風(fēng)烈鋪，諸軍共獲首千七百余級，擒賊首流金錘、金狗兒，奪馬騾三百。過、關(guān)二賊東奔達(dá)州，張應(yīng)元等進(jìn)逼之。丁卯，常國安前驅(qū)遇賊，川、楚兵并進(jìn)，斬首二百余，奪其營，賊奔袁壩驛，設(shè)伏溝澗中，營火出林間如星者二十里。明日，應(yīng)元等前驅(qū)摶戰(zhàn)，令常國安、高守達(dá)繞谷中搗其脅。賊伏發(fā)，戰(zhàn)方接，國安突出四圍奮呼，賊驚墜山澗，共斬首九百，獲甲仗弓矢無算，生擒滾地狼等一十七人，降其管隊(duì)可天虎等四十人。庚午，賊自袁壩東奔開縣，至高城，諸將分營出戰(zhàn)，嘉棟將中軍，副將羅于莘將左軍，降將楊旭、一只虎將右軍，戰(zhàn)于城下。賊敗，走大昌。
七月，羅汝才、小秦王、上天王、混世王、一連鶯連營踞大寧。監(jiān)軍元吉在夔，遣守備劉正國及羅營降丁伍林入其營招之。汝才疑以香油坪之役殺我楊、羅二將，或不赦，攜正國東走，聲言詣夷陵，乞撫于督師。先是，汝才與金翅鵬不相能，金翅鵬常懼為所并。至是，小秦王、金翅鵬相率降于嗣昌。汝才殺伍林，劉國正東走巫山，左良玉兵分屯興、房、二竹間。汝才屢敗，黨羽多降，勢益孤。而張獻(xiàn)忠時在巴、巫，與良玉相持，謀西走，汝才遂合于獻(xiàn)忠，謀渡川西走。
過天星素與獻(xiàn)忠有郄，前在新寧，諸將招之，過天星對常安國曰：“作賊非本懷?！敝T將驟攻之，狼狽東走。聞羅、張既合，益懷不并立之勢，決計歸命。左良玉乘勝移師擊之。過天星惠登相乞降，嗣昌令良玉撫其眾七千人，簡其精銳隸良玉軍中，安其老弱于鄖西，以降將掃地王、李靖王隸監(jiān)軍元吉。登相，清澗人。
八月癸丑，元吉遣降丁入羅汝才營，嗣昌復(fù)命降將金翅鵬所部飛上天入其營招之，汝才逡巡未決。時張、羅新合，獻(xiàn)忠懼汝才之再降也，日說汝才母為官軍所獲，且曰：“閣部已俘過天星闕下矣?！痹埾罅加駭y惠登相至陳前招汝才，汝才必聽。嗣昌不從，汝才降意遂絕。
饑民復(fù)相煽為盜，嘯聚太行山，所在蜂起應(yīng)之。江北賊革里眼、左金王突霍、太間，上命太監(jiān)劉元斌監(jiān)禁軍六千馳赴河南江北，合皖、豫兵討之。禁軍擊破賊于霍山，賊竄走，
尋陷麻城、黃梅。是月，發(fā)倉賑河?xùn)|，帑金三萬賑真定、山東、河南饑民。
給事中戴明說上言：“荒極盜起，蠢動迭告，畿輔、淮陽、陜西、中州所在不一，皆緣撫、按有司素不休養(yǎng)，饑荒不■，招徠無策。迨盜起議剿，死于鋒鏑者，此百姓也；用兵加餉，死于追呼者，此百姓也。今乞責(zé)成撫、按諸臣，以■荒弭盜為第一事?！鄙鲜侵?。
九月，上諭河南巡撫：“誅剿以平賊為功，不必屢報捷級，無裨掃蕩?！倍『?，河南郟縣盜李際遇、申請、邦任辰、張鼎眾至五萬，總兵王繼禹遣游擊高謙擊之，一日三捷，斬二千余級，追至尉氏。
己丑，嗣昌屯巫山。先是，關(guān)索敗，伏深箐中，聞過天星降，益懼。嗣昌遣人招之。關(guān)索見諸降將效力軍前，遂來歸，與其黨王光恩謁嗣昌于巫山舟次，率其副楊光甫等數(shù)人頓首涕泣，請死罪。嗣昌撫慰之，給以銀幣。光恩，延安人；光甫，鄖陽人。所部六千，殺傷散亡，已去其半，存者三千，乃簡其精銳赴軍前殺賊。羅汝才之入川也，凡九股：整十萬、掃地王、小秦王、金翅鵬、托天王、過天星、關(guān)索。惟汝才合于獻(xiàn)忠，其八相繼俱降矣。嗣昌飛章以聞，敘賚文武將吏有差。
回、左、革諸賊走英、霍，逼鳳陽。是月，秦師大破賊于函谷，斬首數(shù)千，誅蝎子塊。余賊分竄延安、慶陽。十月，嗣昌在夔州，令楚將王允成、楊文富自巴、巫趨當(dāng)陽東
剿。回、革趨楚。撫軍宋一翟?赴蘄、黃協(xié)剿，命諸將分屯襄、鄖、承天諸扼要。降將掃地王張一川擊獻(xiàn)賊于梓潼，陷陳被擒，賊咼之。監(jiān)軍元
吉命■其妻子于夷陵。十一月，升陜撫丁啟?？偠疥兾魅?、山西、河南軍務(wù)。河南巡撫李仙風(fēng)率諸降高謙、李建武擊河北賊于菜園，斬首一千三百余級。
十二月，楚、豫、皖兵大集，回、革懼而乞招撫。丙辰，監(jiān)軍員外郎楊卓然入二賊營議之。
是冬，闖賊困于崤、函，蝎子塊既死，群賊滿天星、張玄少 子、邢家米及闖賊部將大天王、鎮(zhèn)天王、一條龍、小紅狼、九梁星相繼請降。闖賊潰圍而出。
是年，兩京、山東、河南、山西、陜西、浙江大旱蝗。至冬大饑，人相食，草木俱盡，道?堇相望。河南土寇并起，自真定至河上道路梗塞。開州人袁時中聚眾數(shù)萬破開州。時壽州賊有袁老山一營，時中自號“小袁營”以別之。諸賊各有眾數(shù)萬，惟時中{冖取}桀黠，群賊相繼敗死，時中走河南。
十四年正月甲辰，山東土賊李廷實(shí)、李鼎鉉陷高唐州。時山東盜起，東平、東阿、張秋、肥城所在皆賊。兗州二十州縣，一時嘯聚響應(yīng)，惟濟(jì)寧、滋陽無盜。京畿道梗，省直餉銀數(shù)百萬俱阻于兗州。東平州吏胥倡亂，迎賊入城據(jù)之。巡撫王國賓發(fā)六道官兵防兗州，檄總兵劉澤清擊破東平賊，復(fù)其。
城河南土賊艾一、侯二、侯四嘯聚數(shù)千人，封丘知縣蘇茂柏?fù)羝浦６露∶?，河南土賊陷新野。張獻(xiàn)忠、羅汝才俱自川入楚，惟搖天動留川東。萬元吉留秦、
蜀兵千八百，屯白帝、神女之間，絕其入楚路。
戊午，河南土寇瓦罐子、一斗谷諸盜盡歸于李自成，合攻開封。山東土賊留東阿、汶上。時東寇益熾，徐、德數(shù)千里白骨縱橫，又旱荒大饑，民父子相食，行人斷絕。
革、左諸賊因張、羅遠(yuǎn)竄，豫、皖之兵四集，急而歸款。楊卓然議插之潛、太間。二盜實(shí)無降意，借款以緩師，而公行肆掠。卓然每左右之，以塞人責(zé)。及闖、獻(xiàn)陷襄、雒，革、左遂承機(jī)復(fù)熾，倚山剽攻。詔朱大典進(jìn)總督，節(jié)制諸路鎮(zhèn)撫兵，進(jìn)英、霍以討之。
己丑，魯王捐金數(shù)萬，募兵于山東以防盜。丙寅，河南土賊孟三陷河陰，據(jù)之。游擊高謙攻圍七晝夜，拔之，斬孟三。三月，革山東巡撫王國寶職。命楊御蕃、劉澤清會兵剿曹、濮
賊。是春，招安內(nèi)丘、山西余寇。革、左賊五營，聞獻(xiàn)忠東來，走麻城以勾之。湖廣巡撫宋一鶴聞之，渡江進(jìn)兵屯蘄州，擒賊諜，焚舟斷渡。
五月，設(shè)徐、臨、通、津四鎮(zhèn)以護(hù)漕，以東寇熾故也。河南土寇袁時中聚眾至二十萬，入江北，窺鳳、泗。自宿、亳入蒙城，土礦群盜蟻附之。丁丑，朱大典率諸軍擊敗之，率眾保險，
潛棄牲畜宵遁。丁酉，總兵劉良佐簡驍騎自義門追擊五十里，賊竄逸深林。良佐分輕兵追捕，明日，及賊大隊(duì)，賊方扼險拒守，官軍以火炮奮擊之。賊大奔，自義門至界捕二百里，尸撐交橫，棄仗滿阡陌。賊或自經(jīng)林間，或自刎，余或降或逸去，二十萬眾鳥獸散。時中以數(shù)百騎宵遁，北渡河，走入河南，所獲仗甲弓矢山積。
泰安土寇十余萬掠寧陽、曲阜、兗州，所至燔屋廬，掠婦女。賊蒙婦女以甲胄，執(zhí)刀仗，偽為男子守營，賊則四出焚掠。聞青州兵至，遂走邳州，焚其南郭，至沙溝，屠夷嬰稚不遺。
庚子，犯徐州北關(guān)，焚之，抄劫至揚(yáng)州南沙河店，毀漕船十六艘，復(fù)東北行入東平州。豐縣土寇千余萬圍縣城，徐州賊合之，攻城愈急。東平賊首李青山屯于梁山。
六月，兩京、山東、河南、浙江旱蝗，多饑盜。庚戌，革、左諸賊陷宿松、英山，朱大典駐師壽州，造長槍三千，長丈二尺，鳥銃三千，大閱諸軍數(shù)萬人，刻期入山搜剿。賊方
分掠諸縣，聞之盡合營屯潛山。七月庚辰，革、左陷潛山，遂圍麻城。督師丁啟睿大破賊于麻城，斬千二百級，賊解圍去。九月，羅汝才自南陽趨鄧、浙，以合于闖賊。時獻(xiàn)忠大敗于南
陽，其眾散盡，闖賊踞河、雒，有眾五十萬，故汝才往附之。張獻(xiàn)忠敗，奔命于回、革、左諸軍，同入霍山扼險拒守。十月，太監(jiān)劉元斌、盧九德率京營兵與總兵周遇吉、黃得功合
追賊于鳳陽，及之。元斌留四十日不進(jìn)，城門晝閉，縱諸軍大掠，殺樵汲者以冒功。已而欲攻城，索賂乃免。張獻(xiàn)忠糾合回、革、左諸賊，自霍、太北行，會闖賊于河南。
十一月，襄城守將李萬慶沒于賊。萬慶乃降將射塌天也，累功至副將。至是闖賊陷襄城，殺之。詔贈都督同知、榮祿大夫，立祠襄城。十二月，傳制：“朱大典受命督賊，專辦五營，縱賊流毒，全無
一效，其革職聽勘。以高斗光提督鳳陽，兼督皖、楚、豫會剿?！笔迥暾卤?，山東盜平，擒李青山入京。青山本屠人，乘饑嘯聚數(shù)萬人，屢寇兗州。給事范淑泰、魯府左相俞起蛟拒之，俘
青山。辛巳，左、革陷潛山。壬午，陷巢縣。二月，左、革陷全椒。三月丙子，革、左、老回回五股，合步騎數(shù)萬趨壽州，復(fù)以兵
合獻(xiàn)忠攻六安。袁時中亦會之。時中旋合于闖。五月丙子，革賊陷無為州，士民投河自沉者亡算。潁州參將李栩大破左金王于壽州。癸巳，左金王合回、革連營
趨潁州，以報壽州之役也。李栩偵知之，分布步兵伏城東南二十里。栩以騎兵迎擊，戰(zhàn)于城南樊家店。伏兵繞其后，奮擊敗之，斬首千余。六月，革、左諸賊復(fù)入六安、英、霍諸山中，倚林樾度夏，秋
爽復(fù)出，歲以為常。安、廬州縣，殘破者半，官吏咸攜印篆艤舟理事。城中荊榛塞路，人煙久斷。革里眼入舒城，屯于板山。癸丑，詔逮安、廬巡撫鄭二陽、鳳陽總督高斗光入京。馬士英
提督鳳陽軍務(wù)。七月甲戌，革賊毀廬州城。八月，回、革、左連營光山、羅山，一軍掠信陽，一軍出麻城，仍與獻(xiàn)忠合軍。
保鎮(zhèn)游擊趙崇新與賊袁時中講撫于夏邑，為賊所紿，被殺。時中復(fù)佯就撫，詔許其投誠自新。時中出不備，突入蕭縣，執(zhí)知縣以去。九月，老回回分兵犯蕪湖，掠桐安。革、左犯潁州，旋北合于
闖賊。十月戊午，誅監(jiān)軍太監(jiān)劉元斌，以征剿縱軍焚掠也。十一月，袁時中會合于闖賊。閏十一月，李自成令其渠賀一龍趨德安，以窺黃、麻。一龍至
黃陂，阻水不前，止收左良玉殘兵八百人而回，先見羅汝才。自成大恨之，始忌汝才。河南土寇蜂起，大者李好、孫學(xué)禮、李際遇眾各數(shù)萬，小者亦
數(shù)千。十二月，袁時中東犯鳳、皖。十六年正月，左良玉率眾二十萬，避賊東下，沿江縱掠。江南、北流土寇降將叛兵白貴、小秦王、托塔王、劉公子、混江龍、管泰
山等，所在蜂擁，俱冒左兵攻剽，南都大振。南都留守諸軍，盡列于沿江兩岸，不問為兵為賊，進(jìn)兵擊之，斬千人。良玉列狀上兵部自白，兵稍戢，群寇始盡散。
二月，湖廣土寇陷澧州、常德，又陷武岡州，殺岷王。時湖南諸蠻獠皆伺隙，土寇勾引攻掠，盡歸于闖賊。三月癸卯，闖賊襲殺革里眼、左金王，并其眾。時群賊俱歸闖
賊，聽約束，無敢異同，惟革里眼恃其眾，意不相下。闖賊置酒宴左、革，殺之席上。革里眼名賀一龍。闖賊屯襄陽，命羅汝才攻鄖陽，久不下，多死，汝才所部怨闖
賊。四月甲子朔，闖賊數(shù)十騎突入汝才營，汝才臥未起，入帳中斬其頭。汝才一軍皆嘩，闖賊以大隊(duì)兵脅之，七日始定，所部多散亡，降于秦督孫庭。汝才，延安人，賊中號為曹操，以其多智而狡也。
初隸賊首高迎祥，后合獻(xiàn)忠，又合自成，折節(jié)下之。每破城，自成取六，汝才取四。汝才戰(zhàn)士四五萬，戰(zhàn)馬萬余騎，馬騶廝養(yǎng)不下四五十萬。闖兵長于攻，羅兵長于戰(zhàn)，相倚為用。汝才老而猾，嗜聲色，每破城邑，擇子女之美者數(shù)十人，后房數(shù)百，女樂數(shù)部，所至華侈，珍食山積，酣燕歌舞。闖賊每噱之曰：“酒色之徒也！”以山東人玄?為謀主，每事取決焉。闖賊并殺?。
五月，闖賊攻袁時中，殺之。初，時中困于陳、蔡間，闖賊過而招之，許配以女，遂為闖前鋒。時中畏闖之強(qiáng)，非心服也。時中叛而他徙，有眾數(shù)萬，擾潁、亳時通款于巡按蘇京，然終無降意也。扶溝諸生以闖賊命招時中，時中執(zhí)送于京，斬之，復(fù)擒闖賊游騎送于京。闖賊大怒，以兵二萬攻時中，殺之，“小袁營”遂滅。于是秦中蜂起之賊，大半降于官軍，其強(qiáng)者俱為闖賊所并，至是而盡，惟老回回遂為闖賊所部。老回回名馬守應(yīng)。自后止闖、獻(xiàn)兩大賊陸沉中原矣。
谷應(yīng)泰曰：天禍人國，延安盜起，揭竿向應(yīng)，所在縱橫，亦猶樊崇弄兵于莒而逢安、徐宣引眾相附，韓拔陵聚黨于沃野而二夏、豳、涼叛者蜂發(fā)。此雖同惡相濟(jì)，實(shí)繁有徒，良亦鋌而走險，短于撫御也。方饑民王嘉胤運(yùn)之倡亂也，自成輩從之，而白水王二、邊盜苗美等往往合潰兵以應(yīng)。假令汲黯發(fā)河內(nèi)之粟，秀實(shí)定郭曖之軍，則解甲歸農(nóng)，賣刀買犢，匪異人任也。奈何應(yīng)變乖方，蔓延莫制。嘉擒斬之后，分顯道神、活地草等為三十六營，而混天星侵軼商、確，過天星盤據(jù)?、隴，獨(dú)行狼屠毒漢南，蝎子塊焚掠河西，中原版圖蹂躪盡矣。比之苞蘗不剪，流為臃腫；疥癬不治，結(jié)為大疽，以至匠石輟斧而躊躕，扁鵲望色而卻走。嗟乎！豈不晚哉！
乃群盜之最可恨者，窮則乞降，勝即狂逞，此則投誠，彼即負(fù)固。以故羅汝才之入巴、蜀也，八部投戈。李自成之困崤、函也，九軍歸命。及乎孫傅庭??之戰(zhàn)，擒闖王以獻(xiàn)俘，劉良佐、左良玉義門之戰(zhàn)，破賊兵二十余萬，此何異李固之入荊州，度尚之臨艾縣。而乃摧陷雖多，廓清難奏者，則以分閫之事權(quán)不一，前門拒虎而后門進(jìn)狼，行間之款附非真，豺聲已成而鷹眼不化也。
至于十五年之后，袁時中既滅，老回回并營，而弱者半降于官軍，強(qiáng)者悉隸于闖部，究至公私涂炭，宗社淪胥，論者咸謂自成之罪，上通于天，而予未嘗不嘆息痛恨于群盜也。譬猶蠹木焉，獻(xiàn)忠啄之，自成殊之，實(shí)群盜攢穴之。譬猶逐鹿焉，獻(xiàn)忠掎之，自成攫之，實(shí)群盜聚踣之。蓋自成者，鴟張之孽，而群盜者，蟻附之妖；自成者，肘腋之憂，而群盜者，腹心之疾矣。
若夫懷宗帝減膳撤懸，則奉天之德音也；常自裕合圍獵獸，則楊侃之奇策也。奈軍士曾無激勸，韜鈐絕不奉行，卒之周鼎既遷，庭堅(jiān)不祀，豈罪已之詔聽者充耳，而決勝之條談?wù)邟毂跉e？嗚呼！秦祚之亡，關(guān)外俱為賊藪，隋國之末，山東悉屬寇壤。懷宗志在蕩平，而禍同瓦裂，以彼群狐聚溷，蜂蠆有毒也。悲夫！
“此饑氓，徐自定耳！”于是有司不以聞。盜偵知之，益恣。劫宜君縣獄，北合嘉胤五六千人，聚延慶之黃龍山。二年正月壬戌，撫治鄖陽都御史梁應(yīng)澤以漢南盜告急，請兵。
撫標(biāo)止步兵三百人。陜西巡撫胡廷宴、延綏巡撫岳和聲，各報洛川、淳化、三水、略陽、清水、成縣、韓城、宜君、中部、石泉、宜川、綏德、{艸段}、耀、靜寧、潼關(guān)、陽平關(guān)、金鎖關(guān)等處，流賊恣掠。給事中薛國觀上言：“賊之熾也，由喬應(yīng)甲撫秦，置盜劫不問，實(shí)釀其禍。今弭盜之方，在整飭吏治，有先事堤防之法，有臨事剪滅之法，有后事懲戒之法?！鄙鲜侵?。
己巳，固原逃兵掠涇陽、富平，執(zhí)游擊李英。二月，陜西備兵商洛道劉應(yīng)遇率毛兵入漢中，合川兵敗賊。略陽守備黃元極擊賊，馬蹶被殺，猶手刃賊不置，賊走漢陰。應(yīng)遇遣
兵追斬五百余，誅渠魁數(shù)十人，余走蜀，其匿漢陰山中者，并自殺，漢南盜平。三月丙子，流盜掠真寧、寧州、安化、三水。四月甲午，固原賊犯耀州，督糧參政洪承疇合官兵鄉(xiāng)勇萬余人，
圍賊于云陽，幾覆之，賊乘夜雷雨，潰圍走淳化，入神道嶺。劉應(yīng)遇以千人逼漢中賊于五丁峽。寧羌知州陳元瓚失防，盜遁。巡按陜西御史吳煥言：“秦寇慘掠，古所罕有。撫臣胡廷宴狃于
積弛，束手無措，則舉而委之邊兵。至延綏撫臣岳和聲諱言邊兵為盜，又委之內(nèi)地。總之，兩撫欺飾釀患，致奸民悍卒相煽不已，而西安、延安諸邑皆被盜矣。盜發(fā)于白水之七月，則邊賊少而土賊多，今年報盜皆騎銳，動至七八千人，則兩撫之推諉隱諱，實(shí)釀之也?！?br />
十一月，京師戒嚴(yán)，山西巡撫都御史耿如杞以兵入衛(wèi)，嘩于涿，大掠良鄉(xiāng)，如杞逮論死。西兵皆沿邊勁卒，潰而失次竄走，剽掠山東。大盜混天王等掠延川、米脂、青澗等縣，起前總兵杜文煥剿之。
三年正月，陜西邊盜王子順、苗美連逃兵掠綏德，眾三四千，南圍韓城?？偠綏铤Q、巡撫劉廣生提兵赴援，斬首三千級。賊遁，復(fù)犯清澗，官兵追逐之，賊走西川，官兵追擊，降三百余人，余大奔。苗美叔苗登霧嘯聚于安定，總兵杜文煥擊敗之。先是，萬歷時，朝廷念西軍勞苦，預(yù)給三月糧，以為常。崇禎二年，秦大旱，粟騰貴，軍餉告匱。延綏巡撫楊鶴、甘肅巡撫梅之煥分道勤王，兩軍復(fù)以稽餉而嘩，其潰卒畏捕誅，亡命山谷間，倡饑民為亂。時東事益急，廷議核兵餉，各邊鎮(zhèn)咸厘汰裁餉至數(shù)十萬，乘障兵咸噪而下。又以給事中劉懋請裁定驛站，即給郵乘傳有額，毋濫用縣官錢，歲省費(fèi)無算，謂蘇民力也。而河北游民向籍食驛糈，用是益無賴，歲不登，無所得食，所在潰兵煽之，而全陜無寧土矣。
命洪承疇以都御史巡撫延綏。王嘉胤運(yùn)陷府谷，他賊入山西，犯襄陵、吉洲、太平、曲沃。四月，賊王子順、苗美陷蒲縣。山西自河曲至蒲津千五百里，
俱鄰陜，河最狹，賊自神木渡河陷蒲，已分三部，東犯趙城、洪洞、汾、霍，西掠石樓、永和、吉、隰。賊首自號橫天一字王。五月，賊破金鎖關(guān)，殺都司王廉。
六月，王嘉胤運(yùn)陷黃甫川、清水二營，遂據(jù)府谷。洪承疇與杜文煥圍之，賊夜劫營，官兵擊敗之。延安知府張輦、都司艾穆蹙賊于延川。賊求撫，王子順、張述
圣、姬三兒等俱降。王嘉胤運(yùn)等掠延安、慶陽，城堡多陷，總督楊鶴主撫，不以聞，與陜撫劉廣生遣官持牌四出招賊，賊魁黃虎、小紅狼、一丈青、龍江水、掠地虎、郝小泉等，俱給牒免死，安置延綏河西，但不焚殺，其淫掠如故。民罹毒益甚，有司莫敢告，而寇患成于此矣。
兵科給事中劉懋上言：“秦之流賊，非流自他省，即延慶之兵丁土賊也。邊賊倚土寇為鄉(xiāng)導(dǎo)，土寇倚邊賊為羽翼，六七年來，韓、蒲被掠，其數(shù)不多。至近年荒旱頻仍，愚民影附，流劫涇、原、富、耀之間，賊勢始大。當(dāng)事以不練之兵，剿之不克，又議撫之。其剿也，所斬獲皆饑民也，而真賊飽掠以去矣。其撫也，非不稱降，聚眾無食，仍出劫掠，名降而實(shí)非降也。且今年麥苗盡枯，斗粟金三錢，營卒乏食三十余月，即慈母不能保其子，彼官且奈兵民何哉！且邇來貪酷成風(fēng)，民有三金，不能供納賦之一金。至于捕一盜而破十?dāng)?shù)人之家，完一贖而傾人百金之產(chǎn)，奈何民不驅(qū)為盜乎！若營兵曠伍，半役于司道，半折于武弁，所余老弱，既不堪戰(zhàn)，又不練習(xí)。當(dāng)責(zé)督撫清汰操練，以備實(shí)用也?！?br />
山西流賊破蒲州、潞安，官兵敗沒。七月，御史黃道直言：“盜起于饑，請發(fā)餉銀易米，一從保德州河路，一從洛、宜陸路，賑饑民，庶收拾人心，解散黨附?！辈粓?。
八月，王嘉胤運(yùn)勾西人入犯，佯乞降，仍奪路走黃甫川，復(fù)引西人入掠。洪承疇、杜文煥從孤山進(jìn)擊，大破之，賊奔潰。十月，王嘉胤運(yùn)陷清水營，殺游擊李顯宗，復(fù)陷府谷。大盜李
老柴于?、雒間糾三千余人攻合水。寧夏總兵賀虎臣擊賊于盤谷，斬六百余級，又?jǐn)≈畬幹?。十一月，山西總兵王國梁追賊于河曲，發(fā)西洋炮，炮炸，兵自
亂。賊乘之，大潰，遂陷河曲。十二月乙巳，盜神一元破寧塞，據(jù)之，殺參將陳三槐，圍靖邊。副使李右梓固守。賊勾西人四千騎，益圍靖邊，三日夜，遂陷柳樹
澗、保安等城。四年正月，神一元陷保安，副總兵張應(yīng)昌擊敗之，神一元死，弟一魁領(lǐng)其眾。癸未，山西賊犯平陽。
庚寅，王嘉胤運(yùn)渡河掠菜園溝，副總兵曹文詔擊卻之。己亥，命御史吳?赍金賑陜西饑荒，招撫流盜，諭曰：“陜西屢報饑荒，小民失業(yè)，甚者迫而從賊，自罹鋒刃。誰非赤子，顛連若
斯！今特發(fā)十萬金，命御史前去，酌彼災(zāi)處，次第賑給。仍曉諭愚民，即或脅從，僅入賊黨，若肯歸正，即為良民，嘉與維新，一體收恤?！鄙险佥o臣、九卿、科、道及各省監(jiān)司于文華殿。上問山西按察
使杜喬林流寇之事。對曰：“寇在平陽，或在河曲，近聞漸已渡河，河曲尚阻，須大創(chuàng)之，但兵寡餉乏耳！”上曰：“前言寇平，何尚阻也？”對曰：“山、陜隔河，■去倏來，故河曲獨(dú)被困?！眴柡忧荨Ｔ唬骸百\未嘗攻，大抵饑民為之內(nèi)應(yīng)，今不早圖，有誤國事?！鄙蠁栮兾鲄⒄⒓斡鲆粤骺?。對曰：“流寇因兵餉不足，故難剿耳。且寇見官兵即散，退復(fù)嘯聚?！鄙显唬骸翱芤辔岢嘧右?，宜招撫之。”又問近寇所在。對曰：“一在延安，一在宜川?！鄙夏季弥?。
寧武總兵孫顯祖言：“聞喜、稷山賊二十余萬，日剿日益。官兵不過二千，奔逐不支。乞發(fā)京營，或調(diào)邊騎夾剿?！泵滤奖阋藢Ｖ??？偠綇堊诤庖员A并乏，竟不行。
二月壬子，總兵賀虎臣、杜文煥合軍圍保安。神一魁勾西人千余騎突圍出，復(fù)糾賊數(shù)萬劫寧夏。都指揮王英兵潰，諸道將棄城南奔。戊午，一魁至慶陽，破東關(guān)，游擊伍維藩擊斬五百余人。
戊辰，賊圍慶陽，總督楊鶴在?干，不即援。宜君賊趙和尚等南犯涇陽、三原、韓城、澄城，各賊分犯，不知其數(shù)。壬申，神一魁陷合水。
三月丁丑，張應(yīng)昌等援慶陽，賊圍解。時議招一魁，散其黨。癸未，賊帥孫繼業(yè)、茹成名等六十余人來降，總督楊鶴受之。設(shè)御座于固原城樓上，賊跪拜呼萬歲。因宣圣諭，令設(shè)誓，各解散，
或歸伍，或歸農(nóng)。自此群盜視總督如兒戲矣。甲午，陜盜劉五、可天飛據(jù)鐵角城，混天飛、獨(dú)行狼等聚蘆保嶺，眾各萬余，分犯平?jīng)?、固原、耀州、涇陽、三原，盜混天猴薄
寧州，分犯環(huán)縣。賊陷武安，走平?jīng)?，詐稱官兵，襲陷華亭。時大盜王老虎圍莊浪。曹文詔、王性善西剿，諸賊乘虛四犯。楊鶴給降人牒，令各還鄉(xiāng)，簡其豪千余人，以參將吳弘器領(lǐng)之，
駐寧塞，而宜君、雒川盜又蜂起矣。副總兵曹文詔擊賊于栗園，大敗之。四月己未，神一魁降于楊鶴。鶴責(zé)數(shù)其罪，俱伏謝。一魁有戰(zhàn)騎五千，鶴侈其事，上言乞賜一二萬金賑濟(jì)，又止巡撫練國事北征。
宜、雒賊亦求撫于國事，從之。其脅從饑民，各給牒回籍，首領(lǐng)置軍中。省臣劾宣大總督魏云中、陜西總督楊鶴恇怯玩寇，上切責(zé)云中等平盜自贖。時言官交論?dān)Q，鶴疏引咎。
曹文詔等克河曲，斬賊一千五百余級，獲兵械馬騾數(shù)千。丁卯，延綏巡撫洪承疇令守備賀人龍勞降者酒，降者入謝，伏兵斬三百二十人。
庚午，賊陷始興。御史吳?西行至延長，寇聚城下，諭以禍福，委同知趙鶴年分賑，賊各解散，游賊聞之，皆回受賑，撫賊七千有奇。降盜不沾泥擁眾脅糧賞，復(fù)攻米脂。總兵王承恩、侯拱極率三
千人至{艸段}州，洪承疇、張應(yīng)昌亦至。賊分兩營以待，連戰(zhàn)，賊始遁。追至西川，斬三百余級，賊溺死無算。官兵屯西川雙湖峪，其間窯寨六十有四，皆險絕，盡為賊藪。承疇乃令在在設(shè)防堵截，不沾泥懼，率百騎逃關(guān)山嶺。都司馬科等追之，盡殲其騎，不沾泥乃降，手殺賊目雙翅虎，縛獻(xiàn)柴金龍以自贖。
五月乙亥，王承恩擊宜川賊，敗之，賊闖王虎、金翅鵬乞降。金翅鵬即王子順侄成功也。余賊走宜君，其眾二萬。陜西都司曹變蛟追寧塞遺賊于唐毛山，賊大潰。四戰(zhàn)皆捷，先
后斬一千四百余級，而寧塞之逸賊稍殺矣。御史吳?至榆林鎮(zhèn)，以晉兵遏糴，斗米銀六錢，草根木皮俱盡，人至相食，?因奏：“榆林為西北雄鎮(zhèn)，宿將勁兵出焉，非他鎮(zhèn)比。
雜販牟利，商民欣赴，初無損于晉。若以防河為名，而絕秦人之命，恐謀國不在此也。”延安賊趙四兒以萬余人掠韓城、合陽，靈州參將張全昌以五百
人戰(zhàn)三日，斬三百余級。賊走?州，復(fù)進(jìn)擊，斬六百余級。時榆林連旱四年，延安饑民甚眾。西安大旱，巡撫練國事更請發(fā)帑賑濟(jì)，不報。趙四兒尋降。
初，洪承疇撫盜王子順等駐榆林，巡按御史李應(yīng)期誅之。上謂賊勢蹶甚，招撫為非，殺之良是，命吳?核奏。丁酉，延綏、榆林大雨，始有禾。庚子，盜滿天星降于楊鶴。鶴選其驍勇置營中，散其黨萬二千
人，即命其魁分勒回籍。未數(shù)月，皆畔去。壬寅，賊萬人自合水、保安逃出，攻中部，降丁內(nèi)應(yīng)，城陷。六月癸卯，曹文詔擊斬王嘉胤運(yùn)于陽城，其黨復(fù)推王自用為首，
號曰紫金梁。其黨自相名目，有老回回、八金剛、闖王、闖將、八大王、掃地王、闖塌天、破甲錐、邢紅狼、亂世王、混天王、顯道神、鄉(xiāng)里人、活地草等，分為三十六營。
辛酉，?州賊混天猴、張孟金謀襲靖邊，張應(yīng)昌邀之于真水川，敗之，追斬四百余級。癸亥，混天猴、獨(dú)行狼等萬余人自甘泉犯合水，洪承疇率兵追擊，敗之甘泉山中，混天猴等乞降。
七月，賊首上天龍、馬老虎、獨(dú)行狼復(fù)掠?州，列三營于太平原，楊鶴、王承恩擊破之，上天龍等以二千人降。給事中孟國祥、曹履泰各奏撫賊欺飾之弊。
癸未，逮總督陜西三邊都御史楊鶴下刑部獄，論戍之。丁亥，曹文詔等諸將擊賊，連敗之，賊奔東北。是役也，合督撫四鎮(zhèn)之兵，窮追半月，先后數(shù)十戰(zhàn)，賊敗，潛遁山谷，延安、慶
陽千里內(nèi)暫安焉。甲午，賊趙四兒六千余人，東渡山西，總督洪承疇等兵從之。賊入沁水縣，縣東北有竇莊，故張忠烈公銓里居也。先是，銓父尚書五典謂海內(nèi)將亂，筑墻為堡，甚堅(jiān)。至是，賊犯竇莊，五典已沒，
銓子道浚、道澤俱官京師，惟銓妻霍氏守舍。眾議棄堡，去霍氏語其少子道澄曰：“避賊而出，家不保；出而遇賊，身更不免。等死耳，死于家，不猶愈死于野乎？且我守堅(jiān)，賊必不得志?！惫寿灼蜑槭赜?。賊至，環(huán)攻之，堡中矢石并發(fā)，賊傷甚眾，越四日乃退。其避山谷者，多遇賊淫殺，惟張氏宗族得全。冀北兵備王肇生表其堡曰夫人城。
辛丑，陜西賊陷中部，王承恩擊斬千七百級。八月癸卯，總兵賀虎臣擊斬慶陽賊劉六，斬其余黨五百余人，西路漸平。先是，巡按陜西御史李應(yīng)期言秦賊旋撫旋叛，上命御史吳?確
查報聞，?上言：“延、慶地亙數(shù)千里，土瘠民窮，連歲旱荒，盜賊蜂起。西路則神一元破寧塞、安邊，攻保安。一元死，弟一魁繼之，又破合水，圍慶陽。總督楊鶴招撫四千有奇，余黨郝臨庵、劉六等眾不下數(shù)萬，掠環(huán)縣、真寧間。此保安、合水之流孽也。延安四載奇荒，邊軍始亂，出掠米脂、綏德、青澗，脅從甚眾，幾于無民，流劫延南。點(diǎn)燈子眾號數(shù)萬，自山西回黃龍山，西安北界數(shù)州縣，被毒甚慘。此延北邊賊流毒西安者也。近官軍南剿，賊望風(fēng)潛逃，相繼招安，滿天星等降于榆林，余賊遂徙而北。其降賊雖散原籍，仍復(fù)劫掠，于是有官賊之謠，而人致恨于招撫之失事矣。點(diǎn)燈子眾五六千，在青澗旋撫旋叛。慶陽郝臨庵、劉六等亦曾受撫，今攻陷中部者，皆其眾也。又降賊獨(dú)頭虎見大兵之來，已出韓城、潼關(guān)，道臣胡其俊猶追贐錢九十萬，賊復(fù)橫索，一一給之惟謹(jǐn)。要挾重資之說，有自來矣。為今之計，集兵合剿，殲其渠而余眾自破，明賞罰而士氣自鼓，秦事猶可為也?！?br />
山西賊陷隰州、蒲州，命許鼎臣巡撫山西。洪承疇駐慶陽，報乏餉，已，承疇兵大敗趙四兒于山西桑落鎮(zhèn)。九月，山西賊入河北，犯濟(jì)原。神一魁復(fù)叛，據(jù)寧塞，劫守將吳器、范禮。官兵攻圍之，其黨
黃友才斬一魁以獻(xiàn)。盜獨(dú)頭虎、滿天星、一丈青、上天猴等五部，恣掠宜、雒。副總兵趙大胤在韓城，去賊營二十里，不敢出戰(zhàn)。土人強(qiáng)之出，報斬
五十級。驗(yàn)之，則率婦女首也。給事中魏呈潤劾大落職。壬辰，命洪承疇總督陜西三邊，張福臻巡撫延綏。黃友才復(fù)叛而遁，追斬千一百級。洪承疇擊賊趙四兒，擒之，即點(diǎn)燈子也。起青澗、綏德，奔突
延、西間，往來秦、晉，沿河郡縣多苦之。至是伏誅，平陽稍安。其黨黑煞神起，又有過天星、蝎子塊與紫金梁等，共數(shù)十部。自賊據(jù)中部，官軍攻圍兩月不下。冬十月，曹文詔及張福臻兵俱至，克之。
陜西賊陷宜川。十一月丙子，陜賊譚雄陷安塞，襲掠一空，仍乞撫。閏十一月，王承恩誘譚雄等五人斬之。癸丑，陜賊不沾泥、張存孟等陷安定。甲子，王承恩克安塞，
斬五百余級，即進(jìn)剿安定，賊潛走綏德。降丁混天猴勾盜陷甘泉，劫餉銀十萬八千兩，殺知縣郭永圖，備兵河西張?jiān)实菓?zhàn)死。洪承疇聞之，遣王承恩分剿。以甘泉?、延
咽喉，而自以四百人赴之，賊勢日熾。承疇日不暇給矣。寧武總兵孫顯祖敗賊蝎子塊于萬泉。十二月，甘泉賊陷宜君，又陷{艸段}州，備兵僉事郭景嵩死之。
己丑，諸降盜復(fù)叛，攻綏德。上憂延綏賊蔓，以山、陜督撫請餉疏切責(zé)戶、兵二部。兵部尚書熊明遇請措二十萬金，接濟(jì)秦中。甲午，孫顯祖于河津、聞喜等處，與賊六戰(zhàn)俱捷。
五年正月，延綏賊偽為米商入宜君，遂陷之。復(fù)陷保安、合水。流入山西者，陷蒲州、永寧，大掠四出。山西巡撫御史羅世錦歸咎于秦，謂以鄰為壑。給事中裴君賜，晉人也，上言：“責(zé)成秦之撫鎮(zhèn)驅(qū)之回秦，而后再議剿撫。”蓋當(dāng)事之無定見如此。
洪承疇請留陜西餉銀二十萬，資剿費(fèi)，并以勸農(nóng)，從之。先是，寧塞逸賊合環(huán)、慶諸寇，屯鎮(zhèn)原之蒲河，欲犯平?jīng)?，走鳳翔、漢中，陜撫練國事檄固原備兵王振奇同副總兵王性善等截守
各隘口，檄平?jīng)霰鴤湫烊绾餐笨偙玖x守涇州各要害，又檄總兵楊嘉謨等緝奸，殺賊塘馬，斷其耳目，賊遂不敢出。又食乏，互相猜疑。洪承疇從?州間道疾至慶陽，曹文詔以臨洮兵至，賀虎臣兵亦至。會于西澳，各夾擊賊，大小十余戰(zhàn)，追奔數(shù)十里，斬首千余級，傷墜無算，而寧塞之寇盡矣。惟渾天猴等尚據(jù)襄樂，練國事遂移鎮(zhèn)寧州。時以西澳之捷為用兵來第一。
戊午，洪承疇等擊敗賊于槐安堡，賊雖奔竄，尚破華亭，擾莊浪，而官兵追捕，皆破膽潛匿。先是，延西諸寇，承疇偕文詔先后清蕩，而鐵角城乃邊盜藪，郝臨庵、可天飛為官軍所敗，獨(dú)行狼跳入其伍，耕牧鐵角城，為持久計。聞他盜盡平，甚懼。承疇、文詔擊破之，斬可天飛，其二賊亦生得，就誅。自西澳捷后，軍聲大振，曹文詔忠勇善戰(zhàn)，承疇與下同甘苦，得士卒心，轉(zhuǎn)戰(zhàn)四載，斬級三萬，西人稍稍休息，然亦憊甚矣。
甲子，陜西原任通政使馬鳴世奏曰：“三秦為海內(nèi)上游，延安、慶陽為關(guān)中藩屏，榆林又為延、慶藩籬；無榆林必?zé)o延、慶，無延、慶必?zé)o關(guān)中矣。乃自盜發(fā)以來，破城屠野，四載于茲。良以盜眾我寡，盜飽我饑，內(nèi)鮮及時之餉，外乏應(yīng)手之援。揆厥所由，緣廟堂之上，以延、慶視延、慶，未嘗以全秦視延、慶；以秦視秦，未嘗以天下安危視秦；而且誤視此流盜為饑民。勢焰燎原，莫可撲滅。若非亟增大兵，措大餉，為一勞永逸之計，恐官軍騖于東，賊馳于西，師老財匱，揭竿莫御，天下事尚忍言哉！乞敕所司，亟措餉二十萬，給民牛種，為兵士犒賞，急圖安戢，庶全秦安而各鎮(zhèn)安矣?！?br />
張應(yīng)昌等擊黃友才，斬之。二月，寧塞逋寇復(fù)熾。庚寅，盜夜入?州，備兵僉事郭應(yīng)響死之。三月壬戌，陜西賊陷華亭，知縣徐兆麟赴任七日，城陷，逮至，
竟坐棄市，人皆冤之。四月，湖廣流盜自興國入江西太和、吉安等處。七月，山西賊陷大寧。八月，曹文詔擊賊甘泉，敗之。洪承疇令脅從者免殺，降四千
余人，散者亦數(shù)千人，余賊散匿山谷。山西巡撫宋統(tǒng)殷擊賊于長子，賊奔沁水。庚辰，賊首紫金梁、老回回、八金剛以三萬眾圍竇莊。時張道浚得罪家居，率其族御之，
賊多死，聞秦師且至，懼欲乞撫。紫金梁呼于壁下，道浚登陴見之，紫金梁免胄前曰：“我王自用也。誤從王嘉胤，運(yùn)故至，此此來乞降耳！”俄老回回亦至。道浚諭之曰：“急還所俘，散若徒眾，吾為請于撫軍，貸爾死?！辟\乃還所掠，拔營而西，入陽城界。道浚以賊情告于統(tǒng)殷曰：“賊狡未可信。”因遣使往覘賊，諸賊咸就約，惟八大王、闖塌天五營不受命。紫金梁歸款未決，諸軍乘賊不備，輕騎襲賊營，賊怒，南犯濟(jì)源，陷溫縣。
九月，山西賊破臨縣，賊魁豹五等據(jù)其城。又陷修武，殺知縣劉鳳翔，焚掠武陟、暉縣，遂圍懷慶。上以藩封重地，切責(zé)河南巡撫樊尚?景殺賊自贖。賊既盡向河北，山西巡撫宋統(tǒng)殷、備兵冀北王肇生率軍次陵川，扼賊北歸。賊北走，遇官軍，賊死斗，互相勝負(fù)。會夜與賊爭險，對營兩山頭，賊緣窮谷而登，大噪，官軍亂，統(tǒng)殷、肇生皆走，與諸軍相失。宣大總督張宗衡將兵至高平，統(tǒng)殷、肇生以師畢會，大破賊于桑子鎮(zhèn)，賊復(fù)入沁水。
十月，詔副總兵左良玉將兵二千五百人援懷慶。癸未，王承恩敗安塞遺賊于西川胡堡，賊目喬六自斬其魁以黨降，余遁，延、綏稍寧。十一月，罷山西巡撫宋統(tǒng)殷，以許鼎臣代之。
十二月，張宗衡、許鼎臣同逐賊臨縣，賊轉(zhuǎn)入盤磨山，山方六百里，賊閻正虎據(jù)交城、文水以窺太原，邢滿川、上天龍據(jù)吳城、向陽以窺汾州；紫金梁以秦、豫毛兵俱集澤潞東南，遂乘虛從沁州而北，入榆次，又入壽陽，距太原不五十里。許鼎臣撤師北歸。時賊首亂世王與紫金梁爭一掠婦，構(gòu)小隙，遺其弟混天王來歸。廷議方督進(jìn)討，諸將諱言受降，權(quán)辭謝之，約得紫金梁頭，始為請于朝?；焯焱跷ㄎ?，泣涕而去。亂世王與破甲錐合謀，圖紫金梁。賊分為三，陷霍、垣曲、長子諸縣。壬辰，陷遼州，是日除夕也。
是月，趙和尚等賊斬其魁霍維端以降，諸將分領(lǐng)入營，還宜君。六年正月丁酉，賊闌入畿南西山，距順德百里。時大隊(duì)在山西，分為二：一北向，西犯平縣，窺固關(guān)；一南向河北。懷、衛(wèi)之間，
盡遭蹂躪矣。丁未，左良玉敗賊于涉縣西，斬其渠。賊望其旗幟皆靡，然賊勢尚熾，謀渡河南犯。癸丑，進(jìn)曹文詔都督同知。文詔連敗賊于忻、代間，斬首千五
百級。二月，許鼎臣、曹文詔屯平定，張應(yīng)昌屯汾州，駐太原東西以御寇。賊踞林縣山中，饑民相望而起。左良玉敗績于武安，河南兵七
千，先后失亡殆盡，賊益熾。左良玉勢孤，乃請鄧?兵相援。備兵井陘副使寇從化檄守備李定、王國璽逐賊畿輔，陷賊伏中，兵敗，死亡略盡。賊長驅(qū)保定，備兵副使盧象升御卻之。
曹文詔敗賊于榆杜。時文詔屢捷，張應(yīng)昌逗遛不進(jìn)，紫金梁、老回回從榆次敗，北奔。三月，蜀賊寇百丈關(guān)，官軍敗沒。詔總兵鄧?將川兵二千，益以石?主土司馬鳳儀兵，馳赴河南。
未幾，馬鳳儀敗沒。丙午，山西兵擊賊于陽城北，張道浚設(shè)伏于三纏凹。賊至，伏起，擊之，斬其魁，生擒賊首滿天星、闖王，賊大奔。巡撫鼎臣獻(xiàn)
俘闕下，奏道浚功第一。四月丙寅，山西賊陷平順。乙酉，曹文詔敗賊于陽城，斬千余級。河南西路賊自輝縣入清化鎮(zhèn)，所在守將敗沒。部臣以河南不塞
太行之險，揖賊使入，撫臣不得無罪。五月癸已，山西巡撫鼎臣以流寇恣掠，請蠲積逋，并豫免數(shù)年額賦，不許。己酉，上以剿賊諸將，一時功罪勤惰，應(yīng)有監(jiān)紀(jì)，特命內(nèi)監(jiān)陳
大金、閻思印、謝文舉、孫茂霖分監(jiān)曹文詔、張應(yīng)昌、左良玉、鄧?軍，紀(jì)功過，催糧餉。仍發(fā)內(nèi)帑四萬金，素紅蟒段四百匹，紅素千匹，軍前給賞。
庚申，曹文詔夜襲賊于偏店，賊亡走，墜山谷者亡算，盡南奔。諸將會兵逐之沙河，奪馬騾數(shù)千，賊自邯鄲南走。河北賊陷涉縣。
六月乙丑，川兵潰于林縣，毛兵殺傷甚眾。潞王告急，乞濟(jì)師。丙寅，河北賊圍湯陰、林、輝、涉、安諸邑，別賊自陽城、垣曲來合于濟(jì)源。
山西賊陷和順。辛巳，左良玉破賊于懷慶，賊盡奔太行山。上念中州寇盜蔓延，命總兵倪寵、王樸分將京營兵，監(jiān)以內(nèi)監(jiān)楊進(jìn)朝、盧九德，賜二帥弓矢千五百，戰(zhàn)馬三百，健丁三百，馳赴
中州夾剿。七月乙未，賊屯彰德、汾州，張應(yīng)昌進(jìn)剿，汾陽知縣費(fèi)甲钅惠以逼迫苦供億，投井死。丙申，山西賊陷樂平。
河北賊攻彰德，左良玉御卻之。辛丑，山西賊陷永和，旋陷沁水。賊自秦入晉，五犯沁水，至是陷之。八月丁亥，陜西賊攻隆德，殺知縣費(fèi)彥芳。分守固原參政陸夢
龍戰(zhàn)于綏德城下，死之。九月己亥，張應(yīng)昌敗賊于平山，獲賊首張有義，即一盞燈也。十月丁卯，山西、河北諸賊二十四營，乘兵渡河而南，犯閿鄉(xiāng)，
陷澠池，分入河南、湖廣、漢中、興平。畿內(nèi)賊至寧晉，掠南宮甚慘。尋走五臺山，山周數(shù)百里，賊據(jù)顯通寺，其中薪儲皆具，險阻足守，官軍不敢擊。
十二月己未，河南賊陷伊陽。庚申，陷盧氏。?扁掠汝州、淅川、內(nèi)鄉(xiāng)、光化、均州。戊寅，犯南陽。庚辰，湖廣賊假進(jìn)香客陷鄖西。癸未，湖廣賊陷上津。丙戌，陜賊陷鎮(zhèn)安。
時秦賊既盡入晉，流突畿輔、河南，至數(shù)十萬。而延綏賊首鉆天哨、開山斧獨(dú)據(jù)永寧關(guān)，前阻山險，下臨黃河，負(fù)固數(shù)年不下。延綏巡撫陳奇瑜謀取之，乃陽傳總制檄，發(fā)兵簡眾七千人，抵延川，潛師疾走入山。賊不虞大兵至，倉皇潰佚。焚其巢，縱擊，斬首千六百級，二賊死。分兵擊賊首一座城，斬之，延水盜悉平，奇瑜威名著關(guān)、陜。
是年，陜西、山西大饑。七年正月壬辰，降盜王剛、王之臣、通天柱等，至太原挾賞，巡撫戴君恩設(shè)宴誘剛等斬之，共斬四百二十九人。王之臣即豹五，
通天柱孝義土賊也。而岢嵐大盜高加計，號顯道神，尤橫。會大旱，饑民投賊者逾眾。畿輔兵漸集，賊西竄。
河南賊自鄖陽渡江，薄谷城，掠光化、新野，而襄陽賊六路俱集，郡兵不能支。又賊四五千人入郢界，圍均州，往荊門西北夷陵。辛丑，陜賊陷洵陽，逼興安，西鄉(xiāng)土寇乘之，漢中震動。興安
賊連陷紫陽、平利、白河，道臣王在臺固守興安，洪承疇赴援，城得全。時練國事移兵商、雒，賊南破鳳縣，入四川。癸丑，陷遠(yuǎn)安。乙卯，楚賊陷房縣、?？?。
南京兵部尚書呂維祺奏言：“南都、鳳、泗、承天，陵寢所在，宜以宿、壽、襄、葉為咽喉?；?、徐則京師咽喉也，乞敕淮撫楊一鵬急宜預(yù)備，防賊東犯?！?br />
二月壬戌，蜀賊陷興山。壬申，入瞿塘，陷夔州，一宿去。賊既蔓延秦、晉、楚、豫之郊，流突無定，廷議以為“各鎮(zhèn)撫
事權(quán)不一，互相觀望，宜以重臣開督府，統(tǒng)攝諸道兵討賊”。制曰“可”。僉擬洪承疇因陜西三邊所恃，未可輕易。詔進(jìn)延綏巡撫陳奇瑜兵部右侍郎，總督陜西、山西、河南、湖廣、四川軍務(wù)，視賊所向，隨方剿撫。奇瑜檄諸將會兵于陜、川。
三月己丑，南京右都御史唐世濟(jì)上言：“流寇有四：一亂民，一驛卒，一饑?yán)?，一難氓。宜分別剿撫?！鄙仙浦?，下總督奇瑜。乙巳，川兵敗賊于巴州。
山西自去秋八月至是不雨，大饑，人相食。四月丙辰，逮撫治鄖陽蔣允儀，以失陷鄖西諸邑也。川賊渡利州河，札陽平、白水等關(guān)，分四路。土人力拒之，賊
走奉節(jié)。楚賊在房縣，婦倍于男，總兵張全昌連擊敗之。甲戌，發(fā)帑金五萬，命御史梁炳賑饑陜西。時山西永寧州民蘇倚哥，殺父母炙而食之。
川賊三萬人返屯鄖陽之黃龍灘，分三道：一均州，趨河南；一鄖陽，趨淛川；一趨商、洛、盧氏。張應(yīng)昌兵敗于均州。丁丑，川賊復(fù)入陜，陷兩當(dāng)。己卯，陷鳳縣。先是，三邊總督
洪承疇因插漢犯甘肅，即漢中北行，至棧道青橋驛，聞州賊數(shù)萬營寧羌，乃返至沔州援之。賊由陽平關(guān)過河，奔鞏昌，承疇追至成縣，見賊勢盛，須益邊兵，乃檄副將賀人龍、劉成功等兵三千，赴藍(lán)田夾擊。及兩當(dāng)、鳳縣連陷，賊分道，一向邊方，一向漢中。知府?dāng)鄺５?，守雞頭岡，賊不得前，間道犯城固、洋縣，官兵御卻之。賊走石泉、漢陰，又別部賊二萬，由鳳縣趨寶雞、?陽求撫，承疇姑慰諭焉。時撫治鄖陽盧象升、總督陳奇瑜以數(shù)省兵力萃于楚，楚賊盡西奔漢中。而川、巴、通江入西鄉(xiāng)者，復(fù)三二千，凡名賊盡歸漢中、興平，而接于商、雒。癸未，賊復(fù)謀入川，阻大江，入西安之終南。五月，陜別賊陷文縣。文縣去歲大旱，入秋早霜，冬無雪，今春不雨，斗米銀七錢。延綏西路數(shù)年不登。賊分部一略?延，一掠延慶，官軍迫之，賊皆傍終南山，竄入商、雒。群盜畢集，深入大峪，承疇會師進(jìn)逐之，遂東走網(wǎng)谷川，復(fù)入大山遠(yuǎn)竄。
己亥，賊復(fù)出，再陷鳳縣、漢南，招撫之。賊一出棧道，西陷麟游、永壽，東陷同安。庚子，賊走鳳翔，西趨?陽、隴州。乙巳，洪承疇自漢中西援甘肅。
巡撫陜西練國事奏：“今日最難有五：曰缺兵。大盜起延綏、榆林，兵不足轉(zhuǎn)調(diào)甘肅，自寧夏、甘肅再喪師，今防插漢尚不足，能分以剿賊乎？榆林兵止五千，陳奇瑜率以剿賊，而防秋又當(dāng)西還，則兵愈少。二曰缺餉。西安、鳳翔兵荒，所留新餉，即使支盡，不抵三鎮(zhèn)之用，司府無可借，餉將安出？三曰缺官?；谋I頻仍，有參罰戴罪，有追贓客死，有失城就逮，道府且不樂就，何況有司？今官缺三十余員，何以治民辦賊？故缺官宜急補(bǔ)，而參罰亦宜少減也。曰宗祿。奏俗囂悍，貧宗尤甚，垂涎賑金，漸不可長。曰驛地。秦、晉驛遞，例不全給，今募夫之苦，更加千倍，故人人思遁。凡在沖路，宜全給以安其心?！?br />
洪承疇進(jìn)師岐山。駐三原賊十余萬，承疇兵僅三千，張疑設(shè)伏，賊從耀州奔同州。時漢中兵三千四百有奇，總兵左光先等將之；臨鞏兵三千五百，總兵孫顯祖等將之；平?jīng)霰耍笨偙f年將之，止可守城?？偙鴱埲缺?，專視盜所向，為援剿。
六月丙寅，總督奇瑜、鄖撫象升剿竹山、竹溪各山寇，連戰(zhàn)，斬一千七百余級。奇瑜復(fù)敗賊于硤石，斬七百余人，氵?死五千余人，墮崖死者二千余人。
七月，陜西降盜陷隴州。己丑，洪承疇奏言：“入陜猖獗之賊，大抵可十四五萬，明知官軍一二萬不能四馳，持其勢眾，旁伏遞進(jìn)，則剿賊之難。賊多精騎，
每跨雙馬，官軍馬三步七，則追逐之難。賊攻堡掠野，到處可資，官軍待餉轉(zhuǎn)連，則糧芻之難。賊入山負(fù)?，官兵相持一日，即坐誤一日，則時日之難。且請鹽課銀三十萬，加曹變蛟秩，鼓其敵愾?！睆闹?。
辛卯，賊至鳳翔西關(guān)，借口奉督撫檄安插城內(nèi)，守臣知其詐，紿以門不敢啟，須縋城上，先登三十六人，盡殺之。總督陳奇瑜因借為辭，劾地方官紳撓僨撫局，以激上怒，命緹騎逮寶雞知縣李嘉彥及鳳翔鄉(xiāng)紳孫鵬等五十余人下刑部獄。
叛兵楊國棟擁三千騎，披雙鎧，直抵西安城下乞撫。巡按范復(fù)粹無計，登陴固守。巡撫練國事在?縣聞之，馳還，登南城，檄賊至濠畔，語一日夜，未決，度不受撫，必西走?、??，密檄沿途官兵飭備，更設(shè)伏??之夾水溝。時禾茂泥淖，騎不任馳，伏發(fā)，殲其半。國事遣官招之，諭殺渠自贖，予上賞。頃之，一賊斬國棟以獻(xiàn)，賊人人自疑，互戕千余人，余入南山。
乙未，洪承疇進(jìn)次華州，各賊聞之，自朝邑折而北，奔澄城、合陽。賊混世王等從鳳翔東奔，云犯西安。洪承疇馳一日夜入西安，檄諸路兵赴西安合擊賊。賊揚(yáng)至西安東境，官軍以力疲未能出。承
疇恐賊東出潼關(guān)，先令張全昌、曹變蛟間道走渭、華，遏其前，而自率兵至潼關(guān)紅鄉(xiāng)溝追賊。游擊李效祖、柏永鎮(zhèn)力戰(zhàn)，賊卻，不能出關(guān)，因登山。承疇馳赴藍(lán)田，欲從山后間道剿之。丙午，賊覘知官兵意，夜走商、雒。初，老回回等萬余，先踞南雒山中，今又益盜萬余，其地山谷險阻。承疇率諸將共兵三千人，赴潼關(guān)大峪口，截其出，仍備閿鄉(xiāng)、靈寶諸處。
總兵尤世威兵潰于雒南，群賊越盧氏，奔永寧。先是，守隘諸兵露宿凡三月，皆致疫痢，不任戰(zhàn)。左良玉兵自內(nèi)鄉(xiāng)赴援盧氏。慶陽賊南下，烽火徹三原、涇陽、耀州、富平。
八月，上憂寇，詔發(fā)各鎮(zhèn)兵四萬五千，并赴河南。時豫賊沖突禹、許、長葛間，凡十三營，大營在永寧、盧氏，約九月向山東，誘官軍東出，謀襲汴梁。
陜賊復(fù)陷隴州，屯州城浹月，參將賀人龍等援隴州，賊圍之。群賊到處烏合，簡精壯為前驅(qū)，收婦女老弱，急則用之餌官軍，故諸臣動稱斬馘報捷，賊勢不減。
總督奇瑜報降賊一萬三千有奇，斬渠十人，余俱延安民，并令還鄉(xiāng)。先是，賊為洪承疇所逐，竄漢中，川兵扼巴西諸險，賊饑無所得食，故乞降于奇瑜，凡數(shù)萬人。奇瑜專事招撫，受其降，檄諸軍按甲無動，遣官監(jiān)護(hù)降者。諸盜未大創(chuàng)，本無降意，徒以饑疲，困于地險，不得逞，姑從款以紓我?guī)?。奇瑜檄所過郡邑，為具糗?長傳送之。既度棧道，已出險，數(shù)萬眾漸不受繩束，仍事殺掠，所至罷市。賊遂盡殺監(jiān)護(hù)官五十員，攻陷麟游、永壽，勢不可遏矣。
賊先鋒高杰降于賀人龍。人龍率以襲賊，卻之。閏八月乙酉，陜賊陷靈臺。辛卯，陷崇信、白水。丙辰，陷涇州。河南大旱。
壬寅，陳奇瑜至鳳縣。時賊益熾，北接慶陽，西至鞏昌，西北至?州、長安，西南則??、寶雞，眾殆二十萬，始悔其見愚，分兵出御，而兵已寡矣。
九月，賊二十余營，西至函谷關(guān)，東至河陽，連屯百余里。別賊萬余，連營雒南、閿鄉(xiāng)。癸亥，陜賊陷扶風(fēng)。庚午，命吳?巡撫山西。
甲戌，豫賊東至于蘄水，大隊(duì)盡入黃州、廣濟(jì)。兵部檄河南兵入同、華，湖廣兵入商雒，四川兵入漢中、興平，山西兵入韓城、蒲州。
丁丑，陜賊分三部：一由鳳縣攻漢中；一出略陽，由陽平關(guān)入梓橦、劍州，犯蜀；一由寧羌犯廣元。辛巳，洪承疇遣副總兵左光先等援隴州，賀人龍圍始解。
十月甲寅，陜西巡按傅永淳上言：“漢南降盜陷城破邑，所在騷然。皆由奇瑜端主招降，謂盜已革心，不許道途訊詰，故郡邑不敢問。開門揖盜，剿撫兩妨，皆奇瑜之流毒也?！鄙轿餮矒釁?言：“招安流盜，最宜慎重，彼狼子野心，勢難馴服，況邊地窮荒，蕪居無食，僅曰免死，遂甘心易慮乎哉！”
癸巳，河南盜掃地王等趨江北，自英、霍分掠潛山、太湖、宿松，別部陷陳州、靈寶。己酉，楚賊自京山間道趨顯陵，明日遁入山中。時大寇仍聚秦
中，老回回屯武功。辛亥，河南賊陷盧氏。上以秦寇猖獗，壬子，逮巡撫練國事，命李喬巡撫陜西。官軍三敗賊于華陰、南原之間，斬首千二百級。
十一月，總督奇瑜請各撫、鎮(zhèn)分地責(zé)成，從之。時撫局大潰，賊氛日熾，故有是請，欲分委其過也。壬戌，江北賊陷英山，焚霍山。庚辰，削總督陳奇瑜職，聽勘。
十二月，進(jìn)洪承疇兵部尚書，總督河南、山西、陜西、湖廣、保定、真定等處軍務(wù)，其總督三邊如故。先是，西寧殺將領(lǐng)，承疇還軍定亂，賊遂分陷關(guān)、隴，西寧既定，承疇自甘肅旋師東行。賊聞承疇將至，悉眾東奔，分道盡入河南，集宛、雒間。左良玉軍澠池，總兵陳永福合鄧?軍南陽，頗有斬獲。而山西防河之戍，多逃自靈丘、廣昌，徑走五臺，陜西、鄖陽各處告警，賊游兵東下常德。
八年正月丁巳，河南賊陷滎陽，屠汜水，又陷固始。時秦賊數(shù)十萬出關(guān)，分為三：一自陜州上平陽入晉；一自武關(guān)向襄陽入楚；一自盧氏東向，分犯河南、北。河南、北諸盜復(fù)分為三：一走伊、汝，陷榮、汜，焚掠無遺，東剽及鄭州，復(fù)分道犯商城；一自葉、蔡南圍汝寧；一自懷慶東渡河，掠歸德、睢、汝、陳、許等州。其襄陽賊，與汝寧合十五營，眾數(shù)十萬，并入襄陽境。給事中常自裕上言：“中原天下安危所系，今群盜充斥，乃僅以左良玉一旅塞新澠，陳治邦等數(shù)營扼汝州，陳永福孤軍堵南陽，賊勢日眾，兵力日分，賊二三十萬，大小七十二營，蜂屯伊、嵩、宛、雒之間。以數(shù)千官軍，東西堵拒，賊何所畏而不長驅(qū)哉！乞更選邊兵，統(tǒng)以廉勇之將，特選重臣視師，庶腹心不致決裂也?！?br />
河南逸賊復(fù)入漢中，陷寧羌，轉(zhuǎn)入臨、鞏。庚申，江北賊陷霍丘。兵部議調(diào)西北邊兵及南兵，共七萬二千，餉九十三萬六千，并發(fā)內(nèi)庫銀二十萬，齊赴督臣軍前，更命尚書承疇統(tǒng)率大兵出關(guān)節(jié)制
諸路撫、鎮(zhèn)，合力剿除，期以六月掃蕩廓清，立頒上賞。如仍留余孽，督、撫諸臣立?重典。其進(jìn)止一聽督臣，概不中制。承疇率軍赴河南。陜西賊陷靈臺。
河南賊分三道：一趨六安，一趨鳳陽，一趨潁、濮。壬戌，陷潁州，知州尹夢鰲、通判趙士寬俱闔室死之。丙寅，賊陷鳳陽，鳳陽無城郭，賊大至，官軍無一人迎敵者，
遂潰。賊焚皇陵，樓殿為燼，燔松三十萬株，殺守陵太監(jiān)六十余人，縱高墻罪宗百余人。留守朱國巷戰(zhàn)，斬賊二十七人，力竭死。渠掃地王、太平王入府治，知府顏容暄囚服匿獄中，賊縱囚，獲之，賊渠張蓋鼓吹坐堂上，杖容暄于堂下，殺之。推官萬文英等六人，武官四十一人俱殺。士民被殺者數(shù)萬，剖孕婦，注嬰兒于槊，燔公私邸舍二萬二千六百五十余間，光燭百里。賊渠列幟自稱古元真龍皇帝，恣掠三日。戊辰，太監(jiān)盧九德、總兵楊御蕃以川兵三千救鳳陽，南京兵亦至。賊奔，以?莼卜于神祠，不利，刳神像而去。賊拔營南下，沿途殺掠無遺，趨廬州。
丁卯，命洪承疇趣東馳剿寇。甲戌，鳳陽賊陷巢縣，已，攻舒城，知縣章可試塞三門，開西門誘賊入，陷于坑，奔潰死千人，因掠霍山、合肥諸縣。是日圍六
合，聚稚子百十，環(huán)木焚之，聽其哀號，以為笑樂。又裸婦人數(shù)千，詈于城下，少有?鬼阻，即磔之，攻三日而去。出帑金二十萬助剿餉；發(fā)太仆金十萬輸西安；其湖廣餉十九萬，
資鎮(zhèn)篁等兵；鹽課十萬，貯淮、揚(yáng)以防寇逸。初，兵部會戶部，調(diào)南北主客兵七萬，馬一萬五千，每兵日銀三分，米一升五合，馬日草一束，銀二分，豆三升，銀二分。計五閱月，約十一萬金云。
戊寅，江北賊自舒城抵廬江，邑人具幣求免，偽許之，夜襲城，城陷。己卯，陷無為州。洪承疇抵河南，河南諸盜知承疇至，又入潼關(guān)。承疇遣副總兵
來胤昌以千二百人往戍西安，令總兵秦翼明、游來朝間道向山東趨徐州，捍江北逸寇。庚辰，江北賊滿天星、張大受等攻桐城，不利。賊渠乘輿繞城
呼降，守將射中其腰，夜走潛、太諸邑。諸邑多山氓，習(xí)獵，射虎豹，藥弩窩弓甚設(shè)，所在結(jié)寨殺賊，賊遂西向麻城，抵漢口。二月，癸未，江北賊陷潛山。乙酉，陷羅田。
命總兵曹文詔剿寇陳、許。時湖廣扼賊，賊仍走太湖，攻陷之。而河南賊迫于諸路兵，其在南陽者，過應(yīng)、隨駐棗陽。在汝寧者則入黃州。而鳳、潁賊入英、霍、蘄、黃一帶，擾殆遍。其在嵩、盧、靈、陜諸寇，密邇潼關(guān)。雒南者，又折入秦中，約六七萬，西安諸縣并遭蹂躪。有四大營，北渡渭，突剽?、耀間。其山西寇，則在平陽、汾州諸縣，并野掠，而土寇助之。
癸未，巡按鳳陽御史吳振纓始以皇陵之變疏聞。是日，上當(dāng)御經(jīng)筵，特傳免，素服避殿，親祭告太廟，命百官修省，俱素服從事。逮巡撫鳳陽都御史楊一鵬并振纓下獄。一鵬論死，棄西市，振纓遣戍。
乙未，命侍郎朱大典總督漕運(yùn)，巡撫鳳陽，同洪承疇協(xié)剿。承疇請“四川撫鎮(zhèn)俱移夔門、達(dá)州，進(jìn)援襄、漢；湖廣撫鎮(zhèn)分駐承天、襄陽；鄖撫移駐鄖、襄，漕督移駐潁、亳，進(jìn)援汝寧、歸德；山東撫臣移鎮(zhèn)曹、濮，進(jìn)援江北、江南；山西撫臣移蒲州，進(jìn)援靈、陜；陜西撫臣移商州，調(diào)度興安、漢中；河南撫臣移汝南、南陽間；保定撫鎮(zhèn)移駐邯鄲、磁州，可南北策應(yīng)?！睆闹?br />
三月癸丑，湖廣賊陷麻城。丙辰，省臣乞蠲陜西八年以上逋租，不許。庚申，蘄、黃大盜爬天王擁眾八百余人，村民擒之。身長八尺，
自言“天亡我，非我罪也”。倡亂十二年，陷十州縣，其子日啖人心，發(fā)、雙目俱赤。先是，鳳陽賊奔蘄、黃，洪承疇次汝寧，慮其再入江北，令鄧
?扼之。令曹文詔邀之應(yīng)、隨間，又總兵賀人龍、劉成功率兵分駐信陽、泌陽，恐其入豫也。壬戌，漢中賊陷寧羌。丙子，總兵鄧?為叛率殺于樊城。?無紀(jì)律，所將蜀兵好淫掠。
俄騎營畔，?避樓墜火死。舉營北竄，惟步卒未動，洪承疇命副總兵賈一選、周繼元分領(lǐng)之。是月，給事中常自裕言：“皇上赫然振怒，調(diào)兵七萬，其實(shí)不過
五萬；且分之各處，未足遏賊。鳳陽焚劫四日而馬?廣至，歸德圍解三日而鄧?來，潁、亳、安、廬之賊返旆而北，尤世威等信尚杳然。至賀人龍等，各處淫掠，所謂賊梳而軍櫛也。唯皇上嚴(yán)飭之，以伸軍法?！?br />
四月乙酉，承疇次汝州，以各寇之復(fù)入秦也，率諸將自汝入秦，檄曹文詔以師會。丙午，承疇次靈寶，文詔自南陽至。以商、雒為賊藪，漢中、興平其寄境也，令文詔出閿鄉(xiāng)，直搗商、雒，自馳興安，遏其奔軼。
五月甲寅，曹文詔夜至五峪，寇伏險以誘，文詔擊敗之。張全昌自咸陽出興平之東，老回回等拒官兵，營五十里。賀人龍南入子午谷，奪其南徑。劉成功及游擊王永祥往東南，遏其北走，夜渡河走?縣，承疇亦渡河追之。丙辰，至王渠鎮(zhèn)。寇方下南山恣掠，賀人龍遽擊走之，追至大泥峪，寇舍騎登山。丁巳，官兵至縣之秦王嶺，值寇，張全昌擊敗之。自是商、雒之寇逃終南山中，余寇西奔興平。蓋冬、春之間，寇奔豫，奔楚，奔江北，其勢多而且散，至是寇又悉萃于秦矣。
六月壬午，下河南巡撫玄默于獄。丁酉，免陜西巡撫李喬官，議罪，以庸懦玩寇也。以甘學(xué)闊巡撫陜西。乙酉，秦賊搖天動襲陷西和。丙午，總兵曹文詔至娑羅寨，寇大至，力竭自刎。文詔敢斗，
前后殺賊萬計，為賊所畏，官軍聞之奪氣。秦賊在晉者，巡撫吳?會兵逐之，走河南，惟顯道神、活地草、鄉(xiāng)里人三營留晉。?方謀合兵剿滅，會西人入塞，斂兵防河，賊復(fù)
熾。七月癸亥，秦賊陷澄城。八月壬午，陷咸陽。丁酉，商、雒寇復(fù)入河南，犯盧氏。
癸卯，命湖廣巡撫盧象升總理直隸、河南、山東、四川等處軍務(wù)，統(tǒng)關(guān)、遼兵，賜尚方劍，便宜行事，端制中原。洪承疇剿寇西北，象升剿寇東南。如寇入秦，象升進(jìn)兵合擊。
十月壬辰，老回回襲陷陜州。乙巳，上下詔罪，已避居武英殿，減膳徹樂，除典禮外，惟以青衣從事，以示與行間文武士卒甘苦相同之意。先是，賊翻山鷂降于承疇，賊首闖王退屯干州，承疇令降賊翻
山鷂說之，不聽，南走武功。承疇追擊敗之，闖王率大隊(duì)自??、武功分道渡河。十一月辛酉，河南賊焚關(guān)廂而西。老回回犯南、鄧。秦賊一字王等部眾二十萬，撞天王統(tǒng)十七萬，自潼關(guān)出犯閿鄉(xiāng)、
靈寶，大隊(duì)東行，塵埃漲天，闊四十里，絡(luò)繹百里，老弱居中，精騎居外。左良玉與總兵祖寬兩軍相隔，東西七十里，遙望山頭，不敢邀擊。賊抄掠諸路，截?zé)Z草，諸軍乏食。秦賊屯于?州，綿亙百里。
己未，祖寬破賊整齊王于九嵩，賊潰而為二，東走偃、鞏，南走汝州。丙辰，群賊大會于龍門、白沙，連營六十里，祖寬分兵襲擊之，斬首千余級，群賊敗衄，東南奔光、固，入霍丘，進(jìn)逼鳳陽?；炊街齑蟮渎时Y壽州。
十二月乙酉，賊闖王、曹操數(shù)十萬圍光州，舁大炮二十座攻城，然二炮，城拉然崩頹。城中頃刻火作，賊乘而入，官吏士民屠戮無遺。漢中群賊會于漢南。戊戌，雅黎參將羅于萃連擊敗之，窮追賊
于子午谷，奪其所掠子女二千口，賊奔饒風(fēng)關(guān)。庚子，江北賊陷巢縣、含山，遂襲陷和州。九年正月丁未，總理盧象升師次于鳳陽，諸道兵畢會。壬子，闖王、闖塌天、八大王、搖天動七賊連營數(shù)十萬攻滁州，
環(huán)山為營，包絡(luò)原隰百余里。行太仆寺卿李覺斯、知州劉太鞏督率士民固守。賊云梯沖?朋，穴地填濠，百道環(huán)攻，城頭火輪巨炮相續(xù)發(fā)，訇轟毀諸山。出賊不意，縱將士奪其云梯燔之，賊衄者眾，斂兵稍退。夜復(fù)進(jìn)攻，掘?yàn)橹Ш樱瑰┮院灾?，賊騎黑牛渡河，城上連炮擊之，賊死益眾。
癸丑，賊退，掠屯阝落山谷婦女?dāng)?shù)百人，裸而沓淫之。已，盡斷其頭，孕者則刳其腹。環(huán)向堞植其跗而倒埋之，露其下私，血穢淋漓，以厭諸炮，守城兵多掩面不忍視。賊噪呼向城，城上燃炮，炮皆迸裂，或喑不鳴，城中惶懼。覺斯立命取民間圊片俞 亦數(shù)百枚，如其數(shù)，懸堞外向，以厭勝之。燃炮皆發(fā)，賊復(fù)大創(chuàng)，賊怒，攻益急。
甲寅，盧象升合諸道兵馳援滁州，祖寬以關(guān)、遼勁卒為前鋒，象升以火攻三營為后勁，躬率麾下三百騎居中督戰(zhàn)。昧爽，至城下。賊以云梯魚麗肉薄攻城，已墮西北兩關(guān)羊馬墻，賊多空營出掠。塵起，大兵至，賊不虞也。祖寬躍馬而進(jìn)，賊群起接戰(zhàn)，諸將并至，戰(zhàn)于城東五里橋，官軍踴躍爭奮，賊大潰。象升麾諸軍追之，逐北五十里，積尸相撐枕，獲其器械甚眾，斬級一千二百。朱大典遣副將楊世恩復(fù)截之于定遠(yuǎn)，斬六百余級，其東奔者，劉良佐扼之于廣武。賊遂西突池河。乙卯，賊自池河別道出東岡。守御劉光輝等以五百人守東岡，賊萬眾并至，孤軍格斗，光輝等力竭，赴水死，一軍皆沒。賊襲其甲裳旗幟渡河，守者不覺也。既畢渡，賊乃奪路而走江浦，提督總兵杜弘域自浦口馳追之，不及。
丙辰，滁州潰奔諸賊西向鳳陽，犯園陵，漕撫朱大典、總兵楊御蕃列營陵墻，守甚嚴(yán)，賊不敢攻，遂西渡河，焚抄懷遠(yuǎn)。丁巳，棗陽土賊廖三、袁世儒、李玉石以牛酒迎河南大賊，張
樂高燕，連伙入營。癸亥，江北賊紫薇星陷懷遠(yuǎn)。甲子，朱大典兵至懷遠(yuǎn)，賊焚廬舍，北渡。己丑，陷靈璧，進(jìn)逼泗州。副將祖大樂敗賊于永城，斬賊首混天王，奪驢馬萬頭。
鄖襄賊焚谷城，士民空城走。戊辰，江北賊陷蕭縣。己巳，陜西賊陷麟游。滁陽敗北之賊，祖大樂再破之于永城，精銳散亡大半，東奔宿
州，突入沛縣，焚夷婦豎不遺，盡掠丁壯入營中。壬申，河南別賊陷閿鄉(xiāng)。給事中常自裕上言：“流寇數(shù)十萬，最強(qiáng)無過闖王，彼多番、漢降丁，堅(jiān)甲鐵騎。洪承疇、盧象升即日報斬獲，不過別營小隊(duì)耳，
于闖勢曾無損也。今秦賊在宜君、?州，不過闖將，當(dāng)責(zé)成秦?fù)?。豫賊在河南汝州者，止老回回數(shù)賊，當(dāng)專責(zé)豫撫。而督理兩臣宜令專圖闖王。在承疇以王承恩、孫顯祖等邊兵、川兵二萬出關(guān)，由汝、魯疾趨光、固，遏其后。在象升以祖大樂、祖寬等關(guān)兵、篁兵二萬，由息、潁奔英、六，截其前?；磽嶂齑蟮洹⑻岫綏钣韧陀趶]、霍，防其東突。應(yīng)撫張國維以許自強(qiáng)等屯于潛、太防，其入安慶楚。撫王夢尹以秦翼明等屯于麻、黃，防其南沖。唐、鄧、隨、棗之間，則責(zé)鄖撫宋祖舜。若獵獸合圍，則賊自無所逃。賊渠殲，而余賊自成破竹矣。”
闖王合掃地王、紫金梁等二十四營攻徐州，不克，遂西陷虞城，入河南。一字王、曹操、掃地王五營由歸德趨開封，至石家樓。辛未，祖大樂潛師歸德截其前，分兵設(shè)伏，而以輕兵誘之，遇賊于雪園。既戰(zhàn)，官軍佯敗，賊爭先馳逐，大樂鳴鼓舉麾，東西兩翼突出攻賊，賊驚大亂，官兵三面奮擊，斬首一千四百余級。
鄖、襄賊分為二：一往均州，一入四川。乙亥，群賊大會于蘭陽。盧象升駐師壽春。二月丙子，賊陷潛山。己卯，陷太湖。鄖、襄賊犯竹山。竹山自崇禎七年為賊屠陷，八年十月，知縣
黃應(yīng)鵬僅棲草舍數(shù)椽。至是賊復(fù)至，應(yīng)鵬棄城走，賊遂入據(jù)城。有征糧六百石，盡為賊有。食盡，焚縣治而去，為空城矣。山西饑，人相食。
甘肅總兵柳紹宗敗賊過天星于西寧州。過天星合九條龍等八營，西掠蘭河，南擾會寧。洪承疇檄左光先與紹宗合兵擊之，絕其西奔。賊復(fù)自萬安走鹽池，兩軍力戰(zhàn)破之，賊窮蹙請降。陜西巡撫甘學(xué)闊受其降，安插其部數(shù)萬人于延安。尋延河劫掠如故。
三月丙午，山西賊陷和順。兵部奏：“賊在秦、豫山中。聞其向來糧餉，多由淅川水運(yùn)以通荊、襄賈販，可艘而致之，宜遣將往淅川斷寇。”報可。
丁未，賊九條龍、張胖子從南漳、柳池陷谷城、官山，逼保康，二千里焚掠靡遺。庚戌，陷竹溪、房縣，知?？党强詹蝗搿？偫肀R象升率諸將追賊至谷城。丁巳，賊走鄖州，官軍三道并進(jìn)，大霧，賊迷道，不知兵至，倉猝接戰(zhàn)，奔山。官軍逐之，賊顛而墜者無算。殺賊將黑煞神、飛山虎，追奔數(shù)十里，尸填溝塹。時河南巡撫亦討內(nèi)鄉(xiāng)、淅川余寇。祖寬、李重鎮(zhèn)兵由荊門達(dá)荊州，防其奔軼。會秦翼明、楊世臣等搜山，祖大樂由光、鄧夾擊江北，賊略盡，河南賊少，大寇俱遁秦、楚萬山之中。象升言：“秦、豫、楚大山綿亙千里，賊出沒無端，若奮剿窮追，何地可歇！凡崇岡峻嶺，密箐深林，扳木懸崖，日行三四十里，馬不能進(jìn)，人苦于登。此時折色銀無所用，本色糧無從運(yùn)，車驢無所施，勢必以人負(fù)米二斗，隨兵來往。日食一升，一供兵，一自贍，十日而二斗之糧盡。無論此十日內(nèi)遇賊勝負(fù)，而以千兵入，須千人肩運(yùn)，萬兵入，須萬人肩運(yùn)，即賊不出，而俱歸于盡矣?！?br />
唐王聿鍵奏：“南陽氵存饑，有母烹其女者?！惫锖?，陜西巡撫甘學(xué)闊削籍，聽勘，以孫傅庭代之。乙丑，賊闖王、蝎子塊自興安入漢中。甲戌，撫治鄖陽宋祖舜削籍，以追寇失利，亡其符印。
四月，以苗胙土撫治鄖陽。免上津等十五州縣田租。辛丑，總理盧象升會師次于洛陽。五月癸丑，下詔大赦山、陜脅從群盜。令地方多方安插，以消
反側(cè)，違者重治之。是月，陜賊過天星復(fù)叛于延安，謀渡河入山西。李自成、老回回、混十萬等數(shù)部，自楚、豫入商南、雒南大嶺?？偙匾砻鲹糍\南漳山中，敗之。
總兵俞沖霄擊賊安定，恃捷輕進(jìn)，敗沒。命職方員外郎包鳳起赍詔招撫群盜。六月乙酉，洪承疇上言：“秦中兵今實(shí)數(shù)共騎步一萬三千有奇，見選川兵五千有奇，俱步卒，專藍(lán)田、商、雒等處，堵剿秦、豫接
界之寇。先是，闖將李自成眾約三四萬，混天王眾約二萬，過天星、滿天星眾約二三萬，歷次剿散?；焯焱跆友咏?、定邊，勢孤，復(fù)合闖將、過天星、滿天星等，今奔延綏等處，猶可督責(zé)收拾。闖塌天、闖王、蝎子塊俱出鄖、襄，已奔興安、漢中。進(jìn)則入三秦，退可犯楚、豫。亟宜合兵湊餉，力圖協(xié)剿?！?br />
七月癸丑，陜西賊陷成縣。壬戌，巡撫陜西孫傅庭擊賊于??，大破之，擒賊首闖王高迎祥及劉哲等，獻(xiàn)俘闕下，磔于市。蝎子塊走河西。八月庚辰，老回回焚開封西關(guān)。時群盜出沒豫、楚間，屢衄，
散而復(fù)合。九月，京師戒嚴(yán)，命總理盧象升總督各鎮(zhèn)兵入援。癸亥，改象升總督宣、大、山西軍務(wù)。初，象升方追賊至鄖西，聞警，以師入衛(wèi)，遂有改督之命。時闖王已誅，蝎子塊已為象升追逐入秦，河南
少寧。自群盜擾河南、北者三年，夾河千里，雞犬無聲，關(guān)市盡空，荒村深谷，殘黎多夜伏豐草深林中，采野穗以食，田壟間亂木?牙槎皆成拱矣。虎狼千百成群，杳非人境。賊既無可掠，而象升合大軍于中原，羅而蹙之，群盜盡入楚疆，悉銳以相持。及是象升既以關(guān)、遼之兵北去，老回回等盤踞鄖、襄間，休糧息馬，秋高足食，乃以全軍合曹操、闖塌天諸賊，共二十萬，沿江長驅(qū)而下，蘄、黃、六合、懷寧、望江、江浦所在告警，烽火及于儀、揚(yáng)矣。
壬戌，寇至尉氏。甲子，至登封，至汝南。于是寇復(fù)入河南矣。己巳，以兵部侍郎王家貞巡撫河南，總理直隸、川、湖、山、陜軍務(wù)。
十月甲申，河南賊陷襄城。漢南賊陷鄖城。十二月，以鄖、襄賊逞，罷撫治都御史苗胙土，以陳良訓(xùn)代之。十年正月丙午，老回回等趨桐城。
丁未，總兵秦翼明逐賊于麻城、黃岡間，敗之。老回回所部整齊王、八大王九營潰而為四。一支走羅田，一支走團(tuán)風(fēng)鎮(zhèn)，一支向蘄水，一支趨岐亭。闖塌天等諸賊分兩路至江北。一自桐城犯廬江、舒城，一由光、固?俞霍山、六合東行。各分為數(shù)十股，分?jǐn)_江北。戊午，淮撫朱大典馳赴之。時諸賊混天星侵軼商、洛，李自成縱橫西安，過天星盤踞?、隴，獨(dú)行狼在漢南，蝎子塊在河西，與西番合謀。其余楚賊盡在江北，而豫賊亦自光、固而南會之。應(yīng)天巡撫張國維駐師京口，沿江戒嚴(yán)。甲子，別賊自潁、亳趨滁州，營火夜?fàn)T數(shù)十里，群賊會之。至池河，禮醮于大山寺，薦拔亡者，遂分屯大江、小江、皇甫、常山諸山，儀真、六合人民俱倚擔(dān)而立。
二月，左良玉大破賊于舒城、六安，連戰(zhàn)三捷。秦翼明敗闖塌天于細(xì)石嶺，擒賊首一條蔥、新來虎。賊至英山，分營山險，伐竹為筏，謀渡江，潛竄大山中。張國維檄左良玉入山搜捕，良玉新立功，驕蹇不奉調(diào)發(fā)，憚入山險，屯于舒城。逾月，擁降丁萬人，軍中婦豎數(shù)千，為營環(huán)數(shù)十里，所至焚劫，壯丁衣緋橫行，屯阝集為虛。國維三檄之，始自舒城進(jìn)發(fā)，賊已飽掠出境。山西總兵王忠以兵援河南，稱病，數(shù)月不進(jìn)，一軍噪而西歸。給事中凌義渠劾之，詔逮王忠入都。革良玉職，殺賊自贖。
乙酉，命陜西巡撫孫傅庭兼總理河南。閏四月壬寅，以熊文燦為兵部尚書兼副都御史，總理直隸、山、陜、川、湖軍務(wù)，督剿流寇。時文燦新平閩寇，有威望，故有是命。
大旱。群盜盤踞江北，老回回等八營，謀避暑六安，乃散入潛山、太湖諸嶺陰林樾以息馬，時出抄掠。因分屯醉石嶺諸路，離安慶四十里而軍。
河南巡撫陳必謙罷，以常道立代之。廷議大發(fā)兵，計臣苦于無餉，兵部尚書楊嗣昌建議，因改糧為均輸，以濟(jì)軍食，因加賦二萬兩。下詔有“暫累吾民一年，除此腹
心大患”等語。五月，鄖、襄賊犯荊州，焚荊王墳園。七月，以史可法為右僉都御史，巡撫安、廬、池、太等處軍務(wù)，時以寇患，故創(chuàng)設(shè)。
丁亥，江北賊陷六合，遂圍天長。八月戊申，賊突入鳳陽，掠械器而出，渡河分往河南、泗州。十月，陜賊過天星同李自成入蜀，混天王、蝎子塊隨之。川兵
大敗混、蝎二賊于廣元，斬首千級。十一月庚寅，兵部尚書楊嗣昌請限剿寇之期，令秦?fù)釘嗌棠?、雒南，鄖撫斷鄖西，楚撫斷常德、黃州，安慶撫斷英、六，鳳撫斷
潁、亳，應(yīng)撫截潛山、太和，江西撫截黃梅、廣濟(jì)，東撫截徐、宿，晉撫截陜州、靈寶，保定撫扼渡延津一帶?？偫硇芪臓N提邊兵，太監(jiān)劉元斌提禁旅，豫撫率左良玉、陳永福等兵合剿中原。從之。
癸巳，江北賊陷靈璧。十二月，禁軍大集于襄陽，賊盡走鄖西。乙巳，以戴東?為都御史，撫治鄖陽。命洪承疇合孫庭并剿河南寇。
十一年正月，總兵左良玉、陳洪范大破賊于鄖西。二月，巡按河南御史張任學(xué)改都督僉事總兵官，鎮(zhèn)守河南。任學(xué)欲薦故丹徒縣知縣張放，極詆諸總兵不足恃，盛稱文吏原有奇才，
可以御寇，故有是命。三月，戶部主事張縉彥言：“臣任清澗知縣，于兵情賊勢親見有素。蓋賊之得勢在流，而賊之失勢在止；賊之長技在分，而賊之窮
技在合；賊之乘時在秋、夏，而賊之失時在冬、春。昔大賊王嘉胤破河曲，據(jù)其城，曹文詔等奪門砍殺，而嘉胤殲。李老柴破中都，據(jù)其城，巡撫練國事督兵攻圍，而老柴擒。神一元破寧塞，據(jù)其城，左光先等與戰(zhàn)而一元死。譚雄破安塞，據(jù)其城，王承恩等攻圍而譚雄誅。此皆守而不去之賊，故速死也。過天星、老回回、混十萬等，所破城邑?zé)o算，官軍未至，旋即奔逸。此皆流而不居之賊，故緩死也。賊入晉、豫，分頭成部。自秦及汝、雒，以至江北，無處不被賊。豈賊真有數(shù)十百萬，蓋分股以披其黨，牽掣我兵，故見多也。前總督陳奇瑜，驅(qū)天下之賊盡入漢中，出棧道關(guān)，正可一鼓而滅。乃以招安致敗，不可復(fù)收。古人以八日而平賊數(shù)萬者，利其合也。夏、秋之間，芻糧盡在場圃，足供士馬之資。冬、春非破城攻堡，不能得食，官兵促之則尤易，故時有利有不利也。今若欲破賊，惟在亂其所長而使之短，破其所得而使之失。直截以攻之，分番兩軍，一追一駐，賊當(dāng)之必破矣。賊黨雖眾，大都觀望，其先倡者，不過一二支，故盡一股則論賞，不必事平匯敘?？v一股則論罰，不許報級塞責(zé)。賊不望風(fēng)而靡，未之有也?！鄙鲜侵?。
四月丙申，奪總督洪承疇尚書爵，仍以侍郎總督，總兵左光先、曹變蛟并奪五級，限五月盡賊。六月，逮湖廣巡撫余應(yīng)桂，以方孔照代之。八月，總督洪承疇報陜西賊剿降略盡，命出關(guān)向河南、湖廣。
癸卯，江北賊陷睢寧。曹操會群盜過天星、托天王、十反王、整齊王、小秦王、混世王、整十萬、革里眼于陜州，遂南走內(nèi)鄉(xiāng)、淅川，犯襄陽。九月庚申，熊文燦次于襄陽。甲子，遣副將龍?jiān)谔镅麚舾锢镅邸?br />
射塌天于雙溝，大破之，老回回等俱東奔棗陽。諸軍追逐數(shù)十里，斬首六千級，奪其牛馬騾萬頭，群盜披靡四逸。曹操獨(dú)留內(nèi)、淅山中，勢孤，守險自保。文燦檄良玉、洪范進(jìn)兵淅川，招安群賊。
十月，京師戒嚴(yán)，召孫傅庭于陜西，召洪承疇于三邊。于是承疇、傅庭率諸將合兵五萬，先后出潼關(guān)入援。曹操聞之，謂為剿已也，率九營從鄖陽淺渚亂流而涉，突走均州，叩太和山提督太監(jiān)李維政乞撫。維政為言于文燦，文燦乃檄止諸軍。曹操九營俱就撫，文燦上言請貸其罪。令諸將宴曹操于迎恩官署，授操為游擊將軍，供億甚備。曹操名羅汝才。
庚戌，以丁啟睿為都御史，巡撫陜西。羅汝才既撫，分屯群賊于房、竹，保障四邑，自言“不愿受署為官，并不愿食餉，愿為百姓耕田此中而已?！蔽臓N一切為羈縻，檄
汝才解散脅從諸眾，簡驍壯從征立功。汝才不聽，因與鄖、均諸邑居民分地錯壤而居。時張獻(xiàn)忠亦就撫，屯谷城，汝才遙與為聲援。撫治鄖陽戴東?奏曰：“曹操、過天星十?dāng)?shù)大寇，近以理臣襄陽
之捷，回、革東逸，曹操就撫，分插其眾于鄖、均諸邑，不從解散之令，且曰：‘愿為百姓耕田?！四壳氨I鈴之說耳。張獻(xiàn)忠入據(jù)谷城，屢檄不前，將俟民間田熟，分其夏秋之糧，稍不遂意，干戈遂起。荊、襄重地，今數(shù)省大寇環(huán)聚二三百里，羽翼已成，將有不可言者。然各賊盡聚鄖地，四面合圍，有■魚?獸之勢。以理臣各鎮(zhèn)現(xiàn)在兵馬，再令督臣發(fā)秦兵，由興安馳赴，協(xié)同掃蕩，渠魁授首，脅從盡散，此實(shí)蕩平之機(jī)也?！?br />
十二月，改洪承疇薊遼總督，孫傅庭保定總督。傅庭以失聰辭，上不許。尋逮傅庭系獄。十二年正月癸未，巡撫河南常道立削藉，以縱寇渡河也。以李
仙風(fēng)代之。二月，左良玉大破河南賊飛虎劉國能于許州，國能降。老回回既東奔，請降于監(jiān)軍孔貞會，未決，革里眼、射塌天等東走，合于混十萬，分掠信陽、光山。
三月，群盜集于固始東北，阻河。河上之兵嚴(yán)守，不得渡，群盜乃趨六安，息馬茶山以避夏。庚午，逮河南總兵張任學(xué)。左良玉大敗河南賊于內(nèi)鄉(xiāng)，上聞其步兵淫掠，責(zé)之。
四月戊子，撫治鄖陽戴東?免，以王鰲永代之。辛卯，左良玉再破射塌天、老回回、改世王于河南之鎮(zhèn)城。射塌天乞撫，連營百里，奪民二麥以自給。良玉遣人諭止之，不聽。
戊申，良玉率副將陳永福、金聲桓會兵壓賊壘，賊倉卒接戰(zhàn)，諸大軍擊之，斬首二千七百。賊退保山險，良玉遣降將劉國能招之。庚戌，射塌天李萬慶率其眾四千，解甲詣內(nèi)鄉(xiāng)城下，降于良玉。
良玉言于文燦。文燦署國能為守備，其黨散去七千余人。賊渡淮走光山，或走黃州境，革里眼走商城。
六月，張獻(xiàn)忠復(fù)叛于谷城，羅汝才九營并起應(yīng)之。七月，二賊合于房縣。左良玉追及之，大敗而還，良玉失其符印，事聞，革文燦任，仍視事；降良玉職，戴罪殺賊。
安慶巡撫史可法以憂歸。初，文燦與大學(xué)士楊嗣昌深相結(jié)納，嗣昌冀文燦成功，以結(jié)上知。文燦既僨，嗣昌內(nèi)不自安，請督師南討，上甚慰勞之。八月壬戌，命大學(xué)士嗣昌以兵部尚書督師討賊，賜尚方劍，并
督師輔臣銀印，給帑金四萬，賞功牌千五百，蟒■緋絹各五百。九月丁卯，嗣昌陛辭，上宴于平臺后殿。上手觴嗣昌三爵，賜詩，勒詩于各文廟。嗣昌南征，會兵十萬，本折色銀二百余萬兩。
十月，嗣昌至襄陽，入熊文燦軍中。詔逮文燦入京，論死，棄西市。丙子，拜左良玉為平賊將軍。良玉所部多降將，嗣昌謂可倚以辦賊，為請于上，故有是命。
老回回、革里眼、左金王南營四股合二萬人，分屯英、霍、潛、太諸山寨，突犯安慶、桐城諸路。遼將黃得功、川將杜先春屢戰(zhàn)卻賊，賊每避兩軍。賊多購蘄、黃人為間，或攜藥囊蓍蔡為醫(yī)卜，或談青烏姑布星家言，或緇流黃冠，或?yàn)槠蜇蛐g(shù)，分布江、皖諸境，覘虛實(shí)，時時突出焚掠，相持逾年，毒流四境。
是年，兩京、河南、山東、山西旱饑。十三年正月乙丑，逮湖廣巡撫方孔照，命宋一鶴代之。閏正月，督師嗣昌奏辟永州推官萬元吉為軍前監(jiān)紀(jì)，從之。
二月甲子，給楊嗣昌萬金，賜斗牛服，又賜海騮馬一，棗騮馬一，金鞍二。嗣昌駐襄陽，調(diào)兵會剿，以陜西興安一路失期，斬其監(jiān)軍殷太白。辛未，羅汝才掠信陽，尋陷光州。
三月丙申，嗣昌次荊門，立大剿營，以新募湖南殺手二千人隸之。更以戲下騎兵為上將營，新?lián)峤刀〗噪`焉，以副將猛如虎將之。四月，罷鄖撫王鰲永，以袁繼咸代之。
五月，羅汝才、過天星七股盡入蜀。監(jiān)軍萬元吉扼夔門。癸未，賊陷大昌，犯夔州石?主，女帥秦良玉發(fā)兵援夔州。萬元吉與合兵，以舟師由巫山上三峽。賊十三哨過夔門，魚貫而進(jìn)，羅
汝才為殿，官軍遙望不敢擊。賊循河而行，欲渡川西。元吉、左良玉、川撫?捷春俱會于夔州，副將賀人龍所將陜兵驍勇善戰(zhàn)，而多擁降丁，思得總兵號名以統(tǒng)轄之，捷春為請于嗣昌。初，嗣昌以良玉兵強(qiáng)足破賊，表佩平賊將軍印，良玉進(jìn)止多不從節(jié)度，嗣昌乃密疏于朝，請以人龍易之，后不果，人龍始怨。
羅、過諸賊自夔州山后抄掠，官軍分扼諸隘，賊掠無所得。副將羅于莘擊過天星于鄭家寨，敗之，過天星以百騎走。群盜既困，謀奪尖山西走。四川總兵鄭嘉棟、湖廣副將張應(yīng)元、汪云鳳會陜西副將賀人龍、李國奇之師赴之，賊以奇兵攻尖山寨，人龍等諸軍奮呼齊進(jìn)，入賊陣，斷賊為二。賊皆騎，陷泥淖，不得馳。川兵跳澗谷，類猿猱，賊潰，自相騰踐，斬首七百余，生擒自來虎等七十一人，奪甲仗馬騾無算。賊退屯羊橋，四出抄掠，石?主兵邀之于馬家寨，復(fù)斬首七百，又追破之留馬埡，斬賊首東山虎。
庚子，賊屯譚家坪南北兩山，山頭張幕，魚鱗相掩迭，諸軍分道并進(jìn)，南山賊拔寨起先走，北山賊馳而下，逆擊官軍。諸軍薄之，賊不能當(dāng)，退守山巔，不動。官軍仍分兵疾走，繞山后，前后齊登，賊披靡，竄走澗谷，諸將皆下馬，人曳草履一量，緣山逐賊，自龍溪追奔四十里，斬首十一百余級，賊走營仙寺嶺。癸卯，諸將會秦、楚、蜀兵擊賊于嶺上。諸軍云合，賊營大亂，斬首千級。秦兵奪羅汝才大旗，擒其老管隊(duì)副塌天，賊突圍，遁走七箐坎，入于干溪。
丙午，羅、過諸賊犯夔州下關(guān)城。羅汝才老而滑，多機(jī)詐，過天星多擁徒眾，二賊以智力相倚，至是屢戰(zhàn)不利，謀歸楚，以瞿塘水漲不得渡，反走下關(guān)城。巡撫捷春檄總兵嘉棟、副將應(yīng)元、云鳳以楚兵自夔州出云陽邀其前。監(jiān)軍元吉督人龍等將秦師，間道疾走尖山以截之。夔府山溪險隘，七賊連營數(shù)萬，林樾不能勝營帳，酷暑，炎?毒人，馬矢熏達(dá)數(shù)十里，蚊蚋??草間，人馬俱病。羅、過分道西行，汝才率小秦王、上天王、混世王、一連鶯五營走云陽尖山壩；過天星、關(guān)索二營走云陽水碓口；期同會于開寧。戊申，人龍等追賊至七箐坎，賊簡其銳為殿以挑官軍，潛以老營先走，人龍擊破殿后兵，長驅(qū)搗其中堅(jiān)，賊逾山，人龍亦逾山，夜抵馬溺溪，壓賊壘而軍。
是月，江北賊陷羅田。黃梅貢士吳卿上言：“流賊肆毒，奸宄出沒，尤善偵走。如官軍在汝、潁、襄、德，彼奪鳳陽、臨淮，一日一夜，兼程行數(shù)百里。
光州、固始，為吳、楚往來之要地，宜設(shè)一道臣于此，此亦扼吭之計也。然賊分則寡，合則眾，晝則賊騎相顧，夜則賊營遠(yuǎn)哨。且賊日馳二百里，酗酒耽色，渴睡不醒，若將卒勇敢，銜枚夜襲，賊不能覺也。今兵不殺賊，反以仇民，窮鄉(xiāng)男婦匿林逃難，割首獻(xiàn)功以愚主將，主將以愚監(jiān)紀(jì)，監(jiān)紀(jì)不知，遂奏其功，此弊踵行久矣，所當(dāng)痛懲者也?！?br />
六月辛亥，昧爽，賀人龍等諸將薄賊營，賊奔已疲。秦師三道俱進(jìn)，大噪，騰而上，賊驚潰，秦、蜀軍爭逐之，斬首千二百，俘六百人，赦其俘一桿槍、自來虎、伍林三人，隸為軍鋒。壬子，秦軍躡賊而前，度賊必設(shè)伏以邀我，遣都司李仲興、高光榮勒輕騎先往，人龍、國奇潛以大兵繼之。二將已入隘，賊伏起兩山間，圍之?dāng)?shù)重。二將戰(zhàn)方酣，人龍、國奇麾兵并進(jìn)，噪而揚(yáng)塵，聲動山谷，圍中奮呼以應(yīng)之。賊圍開四潰，斬首五百余級，生擒賊渠掠山虎十六人。羅汝才精騎二千余，二日之內(nèi)，俘其部曲四十人，斬馘無算，精銳殆盡，狼籍東走，與四營合，保其婦豎共萬人，走大寧之小嶺，諸將扼之于夔東。己卯，過天星、關(guān)索走開縣，屯南壩，知羅汝才東竄，而楚、蜀兵漸逼，因北走。丁巳，鄭嘉棟率諸將連營躡賊，及之于觀音山，逐北二十里，至于臨江，斬首二百余。張應(yīng)元窮追至竇山，遇賊百余騎，擊殺二十騎，余騎皆大呼釋甲。渠托天王常國安請降，應(yīng)元止兵，裂帛作書，令國安所部抓地虎馳諭過天星。過天星曰：“必托天王身至為信，乃降也。”抓地虎反命。庚申，賊首高守達(dá)率麾下二百騎來奔，過天星逐之，邀止百余騎，來者七十五騎，皆關(guān)西健兒，常為楚師軍鋒。辛酉，過天星西走，諸軍拔營逐之，至新寧西關(guān)外，賊騎三千，不戰(zhàn)而走。高守遠(yuǎn)率其健兒當(dāng)先陷陣，賊陣亂，馬竄禾中泥，驚?是相騰踐，官軍僦而射之。追奔二十里，血流稻畦，泥?扁赤。酷日炎赫，刀甲皆生煙。諸軍以泥滑不得馳，斂兵壁于風(fēng)烈鋪，諸軍共獲首千七百余級，擒賊首流金錘、金狗兒，奪馬騾三百。過、關(guān)二賊東奔達(dá)州，張應(yīng)元等進(jìn)逼之。丁卯，常國安前驅(qū)遇賊，川、楚兵并進(jìn)，斬首二百余，奪其營，賊奔袁壩驛，設(shè)伏溝澗中，營火出林間如星者二十里。明日，應(yīng)元等前驅(qū)摶戰(zhàn)，令常國安、高守達(dá)繞谷中搗其脅。賊伏發(fā)，戰(zhàn)方接，國安突出四圍奮呼，賊驚墜山澗，共斬首九百，獲甲仗弓矢無算，生擒滾地狼等一十七人，降其管隊(duì)可天虎等四十人。庚午，賊自袁壩東奔開縣，至高城，諸將分營出戰(zhàn)，嘉棟將中軍，副將羅于莘將左軍，降將楊旭、一只虎將右軍，戰(zhàn)于城下。賊敗，走大昌。
七月，羅汝才、小秦王、上天王、混世王、一連鶯連營踞大寧。監(jiān)軍元吉在夔，遣守備劉正國及羅營降丁伍林入其營招之。汝才疑以香油坪之役殺我楊、羅二將，或不赦，攜正國東走，聲言詣夷陵，乞撫于督師。先是，汝才與金翅鵬不相能，金翅鵬常懼為所并。至是，小秦王、金翅鵬相率降于嗣昌。汝才殺伍林，劉國正東走巫山，左良玉兵分屯興、房、二竹間。汝才屢敗，黨羽多降，勢益孤。而張獻(xiàn)忠時在巴、巫，與良玉相持，謀西走，汝才遂合于獻(xiàn)忠，謀渡川西走。
過天星素與獻(xiàn)忠有郄，前在新寧，諸將招之，過天星對常安國曰：“作賊非本懷?！敝T將驟攻之，狼狽東走。聞羅、張既合，益懷不并立之勢，決計歸命。左良玉乘勝移師擊之。過天星惠登相乞降，嗣昌令良玉撫其眾七千人，簡其精銳隸良玉軍中，安其老弱于鄖西，以降將掃地王、李靖王隸監(jiān)軍元吉。登相，清澗人。
八月癸丑，元吉遣降丁入羅汝才營，嗣昌復(fù)命降將金翅鵬所部飛上天入其營招之，汝才逡巡未決。時張、羅新合，獻(xiàn)忠懼汝才之再降也，日說汝才母為官軍所獲，且曰：“閣部已俘過天星闕下矣?！痹埾罅加駭y惠登相至陳前招汝才，汝才必聽。嗣昌不從，汝才降意遂絕。
饑民復(fù)相煽為盜，嘯聚太行山，所在蜂起應(yīng)之。江北賊革里眼、左金王突霍、太間，上命太監(jiān)劉元斌監(jiān)禁軍六千馳赴河南江北，合皖、豫兵討之。禁軍擊破賊于霍山，賊竄走，
尋陷麻城、黃梅。是月，發(fā)倉賑河?xùn)|，帑金三萬賑真定、山東、河南饑民。
給事中戴明說上言：“荒極盜起，蠢動迭告，畿輔、淮陽、陜西、中州所在不一，皆緣撫、按有司素不休養(yǎng)，饑荒不■，招徠無策。迨盜起議剿，死于鋒鏑者，此百姓也；用兵加餉，死于追呼者，此百姓也。今乞責(zé)成撫、按諸臣，以■荒弭盜為第一事?！鄙鲜侵?。
九月，上諭河南巡撫：“誅剿以平賊為功，不必屢報捷級，無裨掃蕩?！倍『?，河南郟縣盜李際遇、申請、邦任辰、張鼎眾至五萬，總兵王繼禹遣游擊高謙擊之，一日三捷，斬二千余級，追至尉氏。
己丑，嗣昌屯巫山。先是，關(guān)索敗，伏深箐中，聞過天星降，益懼。嗣昌遣人招之。關(guān)索見諸降將效力軍前，遂來歸，與其黨王光恩謁嗣昌于巫山舟次，率其副楊光甫等數(shù)人頓首涕泣，請死罪。嗣昌撫慰之，給以銀幣。光恩，延安人；光甫，鄖陽人。所部六千，殺傷散亡，已去其半，存者三千，乃簡其精銳赴軍前殺賊。羅汝才之入川也，凡九股：整十萬、掃地王、小秦王、金翅鵬、托天王、過天星、關(guān)索。惟汝才合于獻(xiàn)忠，其八相繼俱降矣。嗣昌飛章以聞，敘賚文武將吏有差。
回、左、革諸賊走英、霍，逼鳳陽。是月，秦師大破賊于函谷，斬首數(shù)千，誅蝎子塊。余賊分竄延安、慶陽。十月，嗣昌在夔州，令楚將王允成、楊文富自巴、巫趨當(dāng)陽東
剿。回、革趨楚。撫軍宋一翟?赴蘄、黃協(xié)剿，命諸將分屯襄、鄖、承天諸扼要。降將掃地王張一川擊獻(xiàn)賊于梓潼，陷陳被擒，賊咼之。監(jiān)軍元
吉命■其妻子于夷陵。十一月，升陜撫丁啟?？偠疥兾魅?、山西、河南軍務(wù)。河南巡撫李仙風(fēng)率諸降高謙、李建武擊河北賊于菜園，斬首一千三百余級。
十二月，楚、豫、皖兵大集，回、革懼而乞招撫。丙辰，監(jiān)軍員外郎楊卓然入二賊營議之。
是冬，闖賊困于崤、函，蝎子塊既死，群賊滿天星、張玄少 子、邢家米及闖賊部將大天王、鎮(zhèn)天王、一條龍、小紅狼、九梁星相繼請降。闖賊潰圍而出。
是年，兩京、山東、河南、山西、陜西、浙江大旱蝗。至冬大饑，人相食，草木俱盡，道?堇相望。河南土寇并起，自真定至河上道路梗塞。開州人袁時中聚眾數(shù)萬破開州。時壽州賊有袁老山一營，時中自號“小袁營”以別之。諸賊各有眾數(shù)萬，惟時中{冖取}桀黠，群賊相繼敗死，時中走河南。
十四年正月甲辰，山東土賊李廷實(shí)、李鼎鉉陷高唐州。時山東盜起，東平、東阿、張秋、肥城所在皆賊。兗州二十州縣，一時嘯聚響應(yīng)，惟濟(jì)寧、滋陽無盜。京畿道梗，省直餉銀數(shù)百萬俱阻于兗州。東平州吏胥倡亂，迎賊入城據(jù)之。巡撫王國賓發(fā)六道官兵防兗州，檄總兵劉澤清擊破東平賊，復(fù)其。
城河南土賊艾一、侯二、侯四嘯聚數(shù)千人，封丘知縣蘇茂柏?fù)羝浦６露∶?，河南土賊陷新野。張獻(xiàn)忠、羅汝才俱自川入楚，惟搖天動留川東。萬元吉留秦、
蜀兵千八百，屯白帝、神女之間，絕其入楚路。
戊午，河南土寇瓦罐子、一斗谷諸盜盡歸于李自成，合攻開封。山東土賊留東阿、汶上。時東寇益熾，徐、德數(shù)千里白骨縱橫，又旱荒大饑，民父子相食，行人斷絕。
革、左諸賊因張、羅遠(yuǎn)竄，豫、皖之兵四集，急而歸款。楊卓然議插之潛、太間。二盜實(shí)無降意，借款以緩師，而公行肆掠。卓然每左右之，以塞人責(zé)。及闖、獻(xiàn)陷襄、雒，革、左遂承機(jī)復(fù)熾，倚山剽攻。詔朱大典進(jìn)總督，節(jié)制諸路鎮(zhèn)撫兵，進(jìn)英、霍以討之。
己丑，魯王捐金數(shù)萬，募兵于山東以防盜。丙寅，河南土賊孟三陷河陰，據(jù)之。游擊高謙攻圍七晝夜，拔之，斬孟三。三月，革山東巡撫王國寶職。命楊御蕃、劉澤清會兵剿曹、濮
賊。是春，招安內(nèi)丘、山西余寇。革、左賊五營，聞獻(xiàn)忠東來，走麻城以勾之。湖廣巡撫宋一鶴聞之，渡江進(jìn)兵屯蘄州，擒賊諜，焚舟斷渡。
五月，設(shè)徐、臨、通、津四鎮(zhèn)以護(hù)漕，以東寇熾故也。河南土寇袁時中聚眾至二十萬，入江北，窺鳳、泗。自宿、亳入蒙城，土礦群盜蟻附之。丁丑，朱大典率諸軍擊敗之，率眾保險，
潛棄牲畜宵遁。丁酉，總兵劉良佐簡驍騎自義門追擊五十里，賊竄逸深林。良佐分輕兵追捕，明日，及賊大隊(duì)，賊方扼險拒守，官軍以火炮奮擊之。賊大奔，自義門至界捕二百里，尸撐交橫，棄仗滿阡陌。賊或自經(jīng)林間，或自刎，余或降或逸去，二十萬眾鳥獸散。時中以數(shù)百騎宵遁，北渡河，走入河南，所獲仗甲弓矢山積。
泰安土寇十余萬掠寧陽、曲阜、兗州，所至燔屋廬，掠婦女。賊蒙婦女以甲胄，執(zhí)刀仗，偽為男子守營，賊則四出焚掠。聞青州兵至，遂走邳州，焚其南郭，至沙溝，屠夷嬰稚不遺。
庚子，犯徐州北關(guān)，焚之，抄劫至揚(yáng)州南沙河店，毀漕船十六艘，復(fù)東北行入東平州。豐縣土寇千余萬圍縣城，徐州賊合之，攻城愈急。東平賊首李青山屯于梁山。
六月，兩京、山東、河南、浙江旱蝗，多饑盜。庚戌，革、左諸賊陷宿松、英山，朱大典駐師壽州，造長槍三千，長丈二尺，鳥銃三千，大閱諸軍數(shù)萬人，刻期入山搜剿。賊方
分掠諸縣，聞之盡合營屯潛山。七月庚辰，革、左陷潛山，遂圍麻城。督師丁啟睿大破賊于麻城，斬千二百級，賊解圍去。九月，羅汝才自南陽趨鄧、浙，以合于闖賊。時獻(xiàn)忠大敗于南
陽，其眾散盡，闖賊踞河、雒，有眾五十萬，故汝才往附之。張獻(xiàn)忠敗，奔命于回、革、左諸軍，同入霍山扼險拒守。十月，太監(jiān)劉元斌、盧九德率京營兵與總兵周遇吉、黃得功合
追賊于鳳陽，及之。元斌留四十日不進(jìn)，城門晝閉，縱諸軍大掠，殺樵汲者以冒功。已而欲攻城，索賂乃免。張獻(xiàn)忠糾合回、革、左諸賊，自霍、太北行，會闖賊于河南。
十一月，襄城守將李萬慶沒于賊。萬慶乃降將射塌天也，累功至副將。至是闖賊陷襄城，殺之。詔贈都督同知、榮祿大夫，立祠襄城。十二月，傳制：“朱大典受命督賊，專辦五營，縱賊流毒，全無
一效，其革職聽勘。以高斗光提督鳳陽，兼督皖、楚、豫會剿?！笔迥暾卤?，山東盜平，擒李青山入京。青山本屠人，乘饑嘯聚數(shù)萬人，屢寇兗州。給事范淑泰、魯府左相俞起蛟拒之，俘
青山。辛巳，左、革陷潛山。壬午，陷巢縣。二月，左、革陷全椒。三月丙子，革、左、老回回五股，合步騎數(shù)萬趨壽州，復(fù)以兵
合獻(xiàn)忠攻六安。袁時中亦會之。時中旋合于闖。五月丙子，革賊陷無為州，士民投河自沉者亡算。潁州參將李栩大破左金王于壽州。癸巳，左金王合回、革連營
趨潁州，以報壽州之役也。李栩偵知之，分布步兵伏城東南二十里。栩以騎兵迎擊，戰(zhàn)于城南樊家店。伏兵繞其后，奮擊敗之，斬首千余。六月，革、左諸賊復(fù)入六安、英、霍諸山中，倚林樾度夏，秋
爽復(fù)出，歲以為常。安、廬州縣，殘破者半，官吏咸攜印篆艤舟理事。城中荊榛塞路，人煙久斷。革里眼入舒城，屯于板山。癸丑，詔逮安、廬巡撫鄭二陽、鳳陽總督高斗光入京。馬士英
提督鳳陽軍務(wù)。七月甲戌，革賊毀廬州城。八月，回、革、左連營光山、羅山，一軍掠信陽，一軍出麻城，仍與獻(xiàn)忠合軍。
保鎮(zhèn)游擊趙崇新與賊袁時中講撫于夏邑，為賊所紿，被殺。時中復(fù)佯就撫，詔許其投誠自新。時中出不備，突入蕭縣，執(zhí)知縣以去。九月，老回回分兵犯蕪湖，掠桐安。革、左犯潁州，旋北合于
闖賊。十月戊午，誅監(jiān)軍太監(jiān)劉元斌，以征剿縱軍焚掠也。十一月，袁時中會合于闖賊。閏十一月，李自成令其渠賀一龍趨德安，以窺黃、麻。一龍至
黃陂，阻水不前，止收左良玉殘兵八百人而回，先見羅汝才。自成大恨之，始忌汝才。河南土寇蜂起，大者李好、孫學(xué)禮、李際遇眾各數(shù)萬，小者亦
數(shù)千。十二月，袁時中東犯鳳、皖。十六年正月，左良玉率眾二十萬，避賊東下，沿江縱掠。江南、北流土寇降將叛兵白貴、小秦王、托塔王、劉公子、混江龍、管泰
山等，所在蜂擁，俱冒左兵攻剽，南都大振。南都留守諸軍，盡列于沿江兩岸，不問為兵為賊，進(jìn)兵擊之，斬千人。良玉列狀上兵部自白，兵稍戢，群寇始盡散。
二月，湖廣土寇陷澧州、常德，又陷武岡州，殺岷王。時湖南諸蠻獠皆伺隙，土寇勾引攻掠，盡歸于闖賊。三月癸卯，闖賊襲殺革里眼、左金王，并其眾。時群賊俱歸闖
賊，聽約束，無敢異同，惟革里眼恃其眾，意不相下。闖賊置酒宴左、革，殺之席上。革里眼名賀一龍。闖賊屯襄陽，命羅汝才攻鄖陽，久不下，多死，汝才所部怨闖
賊。四月甲子朔，闖賊數(shù)十騎突入汝才營，汝才臥未起，入帳中斬其頭。汝才一軍皆嘩，闖賊以大隊(duì)兵脅之，七日始定，所部多散亡，降于秦督孫庭。汝才，延安人，賊中號為曹操，以其多智而狡也。
初隸賊首高迎祥，后合獻(xiàn)忠，又合自成，折節(jié)下之。每破城，自成取六，汝才取四。汝才戰(zhàn)士四五萬，戰(zhàn)馬萬余騎，馬騶廝養(yǎng)不下四五十萬。闖兵長于攻，羅兵長于戰(zhàn)，相倚為用。汝才老而猾，嗜聲色，每破城邑，擇子女之美者數(shù)十人，后房數(shù)百，女樂數(shù)部，所至華侈，珍食山積，酣燕歌舞。闖賊每噱之曰：“酒色之徒也！”以山東人玄?為謀主，每事取決焉。闖賊并殺?。
五月，闖賊攻袁時中，殺之。初，時中困于陳、蔡間，闖賊過而招之，許配以女，遂為闖前鋒。時中畏闖之強(qiáng)，非心服也。時中叛而他徙，有眾數(shù)萬，擾潁、亳時通款于巡按蘇京，然終無降意也。扶溝諸生以闖賊命招時中，時中執(zhí)送于京，斬之，復(fù)擒闖賊游騎送于京。闖賊大怒，以兵二萬攻時中，殺之，“小袁營”遂滅。于是秦中蜂起之賊，大半降于官軍，其強(qiáng)者俱為闖賊所并，至是而盡，惟老回回遂為闖賊所部。老回回名馬守應(yīng)。自后止闖、獻(xiàn)兩大賊陸沉中原矣。
谷應(yīng)泰曰：天禍人國，延安盜起，揭竿向應(yīng)，所在縱橫，亦猶樊崇弄兵于莒而逢安、徐宣引眾相附，韓拔陵聚黨于沃野而二夏、豳、涼叛者蜂發(fā)。此雖同惡相濟(jì)，實(shí)繁有徒，良亦鋌而走險，短于撫御也。方饑民王嘉胤運(yùn)之倡亂也，自成輩從之，而白水王二、邊盜苗美等往往合潰兵以應(yīng)。假令汲黯發(fā)河內(nèi)之粟，秀實(shí)定郭曖之軍，則解甲歸農(nóng)，賣刀買犢，匪異人任也。奈何應(yīng)變乖方，蔓延莫制。嘉擒斬之后，分顯道神、活地草等為三十六營，而混天星侵軼商、確，過天星盤據(jù)?、隴，獨(dú)行狼屠毒漢南，蝎子塊焚掠河西，中原版圖蹂躪盡矣。比之苞蘗不剪，流為臃腫；疥癬不治，結(jié)為大疽，以至匠石輟斧而躊躕，扁鵲望色而卻走。嗟乎！豈不晚哉！
乃群盜之最可恨者，窮則乞降，勝即狂逞，此則投誠，彼即負(fù)固。以故羅汝才之入巴、蜀也，八部投戈。李自成之困崤、函也，九軍歸命。及乎孫傅庭??之戰(zhàn)，擒闖王以獻(xiàn)俘，劉良佐、左良玉義門之戰(zhàn)，破賊兵二十余萬，此何異李固之入荊州，度尚之臨艾縣。而乃摧陷雖多，廓清難奏者，則以分閫之事權(quán)不一，前門拒虎而后門進(jìn)狼，行間之款附非真，豺聲已成而鷹眼不化也。
至于十五年之后，袁時中既滅，老回回并營，而弱者半降于官軍，強(qiáng)者悉隸于闖部，究至公私涂炭，宗社淪胥，論者咸謂自成之罪，上通于天，而予未嘗不嘆息痛恨于群盜也。譬猶蠹木焉，獻(xiàn)忠啄之，自成殊之，實(shí)群盜攢穴之。譬猶逐鹿焉，獻(xiàn)忠掎之，自成攫之，實(shí)群盜聚踣之。蓋自成者，鴟張之孽，而群盜者，蟻附之妖；自成者，肘腋之憂，而群盜者，腹心之疾矣。
若夫懷宗帝減膳撤懸，則奉天之德音也；常自裕合圍獵獸，則楊侃之奇策也。奈軍士曾無激勸，韜鈐絕不奉行，卒之周鼎既遷，庭堅(jiān)不祀，豈罪已之詔聽者充耳，而決勝之條談?wù)邟毂跉e？嗚呼！秦祚之亡，關(guān)外俱為賊藪，隋國之末，山東悉屬寇壤。懷宗志在蕩平，而禍同瓦裂，以彼群狐聚溷，蜂蠆有毒也。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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