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七○回 飛燕姊妹亂宮闈 王氏弟兄專朝政

西漢野史 作者:(民國)黃士衡


  話說成帝身邊有一侍郎,姓慶名安世,年才十五歲,工于彈琴,能為雙鳳離鸞之曲。飛燕見其年少美貌,心中甚喜,遂告知成帝,許其出入內(nèi)庭,成帝只得依允。從此每當(dāng)成帝不在,慶安世便與飛燕一同居處,成帝何曾得知?飛燕得了安世,心尚不足,又選擇侍郎宮奴多子之人,與之私通,意中希望生子。

  于是一班侍郎宮奴,得蒙飛燕青眼者,大抵鮮衣美服,沐浴熏香,任意居住遠(yuǎn)條館,成帝全然不知。

  飛燕又就宮中另辟密室一間,托言無子,在內(nèi)祈禱,除卻左右侍婢以外,不準(zhǔn)一人得入,就是成帝也不得至。讀者試想,飛燕如何祈禱,她卻異想天開,密令心腹之人,在外招引輕薄少年,令其裝作女子,用駢車載入后宮,每日約有十余人,都安置此密室內(nèi),盡情作樂。此種祈子方法,也算是世間無兩,但她命該無子,究竟不能懷孕。

  古語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飛燕如此放縱,成帝并非癡聾,終須有日得知,豈肯便罷。合德一心為顧其姊,早已慮及此事,便乘間向成帝說道:“妾姊性氣剛強,多招人怨,必然有人設(shè)計誣陷,陛下若誤聽其言,趙氏便無遺類矣!”說到此處,不覺傷心淚下。成帝見了,信以為真,因此有人來告飛燕奸情,成帝便說他有意陷害,立地處死,后來更無人敢道一字。

  誰知他人不敢告發(fā)之事,卻由飛燕姊妹自己張揚起來。先是有一宮奴姓燕名赤風(fēng),身軀雄壯,矯健多力,能超數(shù)重樓閣,飛燕、合德二人皆與之私通。此時合德已由婕妤升為昭儀,自嫌住處與飛燕隔離過遠(yuǎn),遂請成帝另起一館,與遠(yuǎn)條館相連,名為少嬪館。合德移入少嬪館后,姊妹二人,往來甚便。一日飛燕無事,到了少嬪館中,來尋合德,卻遇燕赤鳳由館中走出,飛燕見了,口中不語,便入內(nèi)與合德閑談。

  事有湊巧,恰值是日正當(dāng)十月五日,宮中依照故事,齊到靈女廟祀神。宮人連臂踏地,唱赤鳳來曲。飛燕無意中聽了此曲,忽然觸動心事,因問合德道:“赤鳳為誰而來?”合德聽了,心知飛燕語含譏刺,此時卻不肯相讓,便答道:“赤鳳不是為姊而來,更為何人?”飛燕被合德直言沖撞,不覺大怒,此時正在吃茶,便將手中茶杯擲向合德裙邊,口中罵道:“鼠子竟敢嚙人。”合德也用冷語回答。姊妹二人,因此起了沖突。

  飛燕倚著自己是姊,又因平日合德對她十分恭敬,便偶然責(zé)備一二句,諒她也不敢回答,卻不料合德此時自恃得寵勝過其姊,又想起平日一心一意為顧飛燕,在成帝前替她極力彌縫,也不知費了幾多心力。如今飛燕不加體諒,反要當(dāng)面奚落,因此抱著一肚皮委曲,不覺發(fā)作出來。飛燕何曾知得,愈加氣憤,只有瞪起雙眼,對著合德一言不發(fā)。

  樊嫕在旁,見她姊妹二人無端角口,嚇得手足無措,惟恐她愈鬧愈大,不特傷了感情,且慮傳到成帝耳中,究出姊妹二人奸情,不但二人必命不保,連家族都要受禍,如何是好?樊嫕弄得無法,只好向飛燕叩頭,一直即到皮破血出。飛燕怒氣尚是不解。樊嫕又勸合德向飛燕賠禮。合德素性狡獪,見其姊動了真怒,心想此事張揚起來,必致惹禍,反為不美,不如聽樊嫕勸解,自己忍氣認(rèn)個不是,便可了事。合德想罷,遂聽?wèi){樊嫕拉到飛燕面前,深深下拜,口中說道:“姊不記得當(dāng)年貧苦之時,我姊妹二人,共被而臥,冬夜既長,天氣又冷,姊睡不熟,常使我擁背取暖。如今幸得好處,又無外人妒忌,我姊妹二人,至親骨肉,豈可自相殘害?”說罷便跪在飛燕跟前,掩面悲泣。

  飛熱見合德向她下拜,心中之氣,早消一半。又聽她說到舊日情景,不覺大為感動,適才憤怒,不知消歸何處。乃用手扶起合德,親拔頭上所戴紫玉九雛釵,簪在合德髻邊。姊妹二人,遂仍和好。樊嫕見了,方才心安。宮入見飛燕姊妹相處日久,并無絲毫意見,如今忽然爭執(zhí)起來,也算是異事,不免彼此傳說,竟被成帝得知,心中也就生疑,不敢向飛燕動問,卻來查問合德。合德被問,暗吃一驚,心知此事,萬難隱瞞,一時心急智生,便答道:“此乃姊心妒我,故作此語。因漢家本屬火德,所以稱陛下為赤龍鳳?!背傻勐犃?,深信不疑,反覺大悅,于是一場大禍,竟被合德數(shù)言輕輕掩過。

  當(dāng)日飛燕得立為后,淳于長頗為有力。成帝欲封為侯以酬其勞,但因淳于長平日并無功勛,只得借個題目,加以爵賞。

  先是元帝營建渭陵,概從儉約,不再移民起邑。成帝即位,照例于渭城縣延陵亭部起造初陵,興工已有數(shù)年。后成帝又見灞陵曲亭之南,風(fēng)景甚好,命將初陵移建其地。時將作大匠解萬年與陳湯交好,一日來見陳湯,密說道:“吾聞武帝時有工人楊光,所作工程合于上意,’竟拜將作大匠。前大司農(nóng)中丞耿壽昌承造杜陵,賜爵關(guān)內(nèi)侯,又將作大匠乘馬延年以積勞賜秩中二千石。今營造初陵,若能移徙人民,建立邑居,成此大功,吾亦當(dāng)蒙重賞。子公妻家在長安,兒女皆生長長安,不喜東歸故里,可上書求徙居初陵,可得賜與良田美宅。”

  陳湯索性貪利,聞得萬年言語,不覺心動,遂上書成帝道:“初陵地最肥美,可立為一縣,移徙關(guān)東富人來此居住,臣湯愿率妻子家屬徙居初陵,為天下之倡?!背傻垡姇?,遂依其計,下令起昌陵邑,移郡國人民到此居祝解萬年既得承辦此項工程,預(yù)算三年可以完工。誰知昌陵地勢太低,須向東山取土填塞,道遠(yuǎn)費重,所取之土,計算起來每石幾與米谷同價,興工多年,尚未成就。劉向上書極諫,淳于長也曾言其不便。成帝發(fā)下群臣議,皆請罷去昌陵工作,仍修故陵。此時王音已死,成都侯王商新為大司馬衛(wèi)將軍輔政,平日不喜陳湯,告其罪過。

  成帝遂將陳湯免為庶人,與解萬年俱徙居敦煌。其后哀帝時,議郎耿育上書為陳湯訟冤,陳湯得回長安居住,不久身死。及王莽秉政,追謚陳湯為破胡壯侯,封其子陳馮為破胡侯。

  成帝欲封淳于長,遂將諫罷昌陵之事作他功勞,下詔賜淳于長爵為關(guān)內(nèi)侯,不久又封為定陵侯。成帝自得飛燕、合德之后,仍不時出外微行,常帶同富平侯張放及淳于長并小臣趙李等在外流連忘返。張放最得成帝寵幸,以此為時人所注目,于是長安遂有童謠道:燕燕尾涎涎,張公予,時相見。木門倉瑯根,燕飛來,啄皇孫?;蕦O死,燕啄矢。

  王太后與成帝諸舅見帝日夜出游,也曾勸諫數(shù)次,成帝全然不聽,因此心中憂慮。又礙著至親,不便時常進言。時永始二年連年日蝕,適值谷永由涼州刺史來朝奏事。成帝使尚書問谷永有何欲言之事,于是大司馬王商密令谷永趁著天變,上書切諫。谷永自恃有太后及王商等暗中保護,又因?qū)掖窝允?,成帝皆能容受。此次遂對尚書上書,直言成帝種種過失。成帝見書,不覺大怒。王商恐谷永禍遭不測,急令人通知谷永,使其速去。成帝果命侍御史往捕谷永,并囑咐道:“谷永如已起程,行過交道廄者,勿再追趕?!庇返綍r,谷永已去,遂得免禍。

  后成帝怒氣漸解,復(fù)召谷永為太中大夫。

  成帝雖被谷永直言指斥,尚不肯改。一日偶然行至侍中班伯家中,班伯乃班婕妤之弟,因見許后被廢,班婕妤供養(yǎng)東宮,遂告病在家,數(shù)年未曾入朝。如今不意成帝御駕親來問候,班伯只得銷了病假,入宮供職。卻遇成帝與張放、淳于長等在禁中宴飲,正在飲得酣暢,任意談笑。成帝因班伯久病初起,加意禮待,時御座近旁張有屏風(fēng),上畫商紂擁著妲己飲酒,作長夜之樂。成帝便指著畫圖問班伯道:“此圖何以示戒?”班伯對道:“詩書所陳,淫亂之戒,其原皆在于酒。”成帝聽了不覺嘆道:“吾久不見班生,今日復(fù)聞讜言。”張放等一團高興,被班伯用言打斷,心中俱各不悅,于是托著更衣,逐漸散去。

  正當(dāng)此時,恰有長信宮宦官林表奉太后命前來,眼見適才諸人宴飲情形,并親聞班伯對帝言語,一一記在心上,回去便從頭至尾告知太后。太后自得班婕妤,日夕在側(cè)侍奉,甚加憐愛。今見班伯是婕妤兄弟,又能遇事規(guī)諫成帝,心中甚喜。過了數(shù)日,成帝來到東宮,朝見太后。太后見了不覺傷感,流下淚來,口中說道:“帝近來顏色瘦黑,宜留意保養(yǎng)。班侍中本大將軍所保薦,應(yīng)特別看待,富平侯可令就國。”成帝見說,只得答應(yīng)道:“是。”

  事為王商所聞,急通知丞相薛宣、御史大夫翟方進使其劾奏張放,于是薛宣、翟方進遂上書備陳張放罪惡。成帝心愛張放,無奈內(nèi)中礙著太后,外面又礙著諸大臣,只得下詔貶張放為北地都尉。后兩次召回,均被太后及翟方進又勸成帝逐之。

  成帝不得已,遂令張放就國。張放臨去,成帝常對之涕泣,及去后屢賜璽書慰問。至成帝既崩,張放思慕,哭泣而死。

  成帝自張放去后,稍厭出游,暇時留意經(jīng)書,太后甚悅。

  光陰荏苒,到了元延元年冬十二月,王商病卒,照例應(yīng)以王立代之。只因王立犯法,為司直孫寶所劾,成帝遂拜王根為大司馬衛(wèi)將軍輔政,以代王商,而以王立位特進領(lǐng)城門兵。自成帝即位以來,王氏兄弟相繼秉政,幾于成為定例。南昌尉梅福上書,極言外戚專權(quán)以致災(zāi)異連見,成帝不納。元延元年又有日蝕、星變之事,劉向又上書指斥王氏,其言痛切。此外又有多人上書,所言大抵與劉向相同。成帝見了,心中遲疑不決,便尋一平日最為親信之人,問其意見。未知成帝所問何人,且聽下回分解。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

Copyright ? 讀書網(wǎng) www.autoforsalebyowners.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備15019699號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