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厚首先是一位哲學家,他的哲學思想有類似康德的豐富的完滿性,有類似黑格爾的宏大的歷史感,更閃爍著馬克思的徹底科學精神,他還是一位思想史家,他在最深的層面上把握了中國人的靈魂、風神、智慧。他僅僅作為美學家,就已使“少年高曠豪舉之±多樂慕之,后學如狂”。他是一位真正具有當代精神的學者,理趣情思、風神品貌,都表現出當代的深度。李澤厚關于美本質問題的“客觀社會論”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崛起為一大美學流派,體現了學術的創(chuàng)造性與哲學智慧,保證了美學大討論的學術品質與理論水平,但也不能不受到當時思想界整體狀況的限制。20世紀80年代以來,李澤厚則以主體性實踐哲學(“人類學歷史本體論”)為學術基礎與理論構架,系統地展開他的美學建構與文化學開拓,產生了巨大的社會影響。通過對中西文化的整合性的審視、反思和升華,李澤厚提出了“情本體”這個全新的哲學命題,這意味著一場哲學革命,它的意義伴隨著歷史進程將愈益彰顯。“情本體”命題的提出和闡釋,是對中西哲學乃至文化傳統的某種承續(xù),又是某種顛覆,更是因應時代、面向人類未來,對中西哲學乃至文化傳統進行“轉換性創(chuàng)造”的思想貢獻。“情本體”來自于中國傳統“體用不二”、理欲交融、使情成體的思維模式和價值取向。如他在《人類學歷史本體論》中所說:“這個‘情本體’即無本體,它已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本體’。這個形而上學即沒有形而上學,它的‘形而上’即在‘形而下’之中??档?、海德格爾都想去掉形而上學,但又建構了自己的形而上學。大概只有解構的‘后現代’,才有去掉形而上學的可能,但又流于真正的原子個人而物欲橫流,失去任何普遍價值和社會性。也許,只有憑依理欲交融的‘情本體’,能走出一條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