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臺落日（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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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宮回鑾還不到一年的工夫，宦海升沉，幾人彈冠相慶，幾人不堪回首，已頗經(jīng)歷過一番滄桑了。
　　京中比較穩(wěn)定，各省調(diào)動得很厲害，總督遷轉(zhuǎn)了一半；巡撫荊除江蘇的恩壽，陜西的升允，湖北的端方之外，更調(diào)了十二省。端方雖未調(diào)動，卻等于升了官，暫署湖廣總督。因為兩江總督劉坤一，在這年——光緒二十八年九月間在任病歿，這是頭等要缺，朝廷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仍援甲午年劉坤一北上督師的前例，以鄂督張之洞署理江都，所以“督撫同城”的端方，在武昌得以惟我獨尊。
　　前度劉郎的張之洞，卻不似端方那么高興。前番署理，是因為劉坤一勤勞王事，來便開去他的底缺，猶有可說，這一次江都出缺，依資歷而論，由他調(diào)補，乃是天公地道之事，何以仍是署理？
　　尤其是一想到袁世凱，更不舒服。張之洞光緒十年就已當?shù)絻蓮V總督。那時袁世凱還只是一個五品同知，在朝鮮吳長慶軍中“會辦營務處”。連個“學”都沒有“進”過的乳臭小兒，居然成了疆臣領袖！最可氣的是，直隸總督北洋大臣袁世凱是實授，而兩江總督南洋大臣張之洞反是暫局！這不是笑話？他心里這樣在想，口頭上卻從未說過一句，因為以他的齒德俱尊，與后生小子爭功名，說出去會叫人看不起。
當然，袁世凱非常了解，當今的重臣，只有兩個人，朝中一個榮祿，外面一個張之洞。至于王文韶、鹿傳霖之流，不必放在心上。如今榮祿老病侵尋，日衰一日，看來不過年把工夫好拖，榮祿一旦下世，軍機大臣中決不能讓瞿鴻機爬上來。而論資望，他也不夠“掌樞”的火候，那時張之洞也許會內(nèi)召大拜，應該早日結此奧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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